他也是功力全失,方才才察覺不到外間有人的氣息,竟然被這妖女又騙了一次。

“是啦……”暮懸鈴有些不甘願地歎了口氣,“我承認我沒有幫你上藥療傷,也沒有看過你的偉岸身軀。”

謝雪臣冷笑了一聲道:“魔族生性歹毒,妖族最會騙人。”

暮懸鈴心虛地說道,“可是有一句話卻是真的。”

謝雪臣道:“哪一句?”

暮懸鈴目光灼灼道:“喜歡你的那一句。”

謝雪臣:“……”

不可動嗔,嗔生心魔。不可動嗔,嗔生心魔……

暮懸鈴殷勤地把粥吹涼,送到謝雪臣唇邊:“相公,粥不燙了。”

謝雪臣木著臉接過碗勺,道:“我的手能動。”

暮懸鈴露出一副很失落的樣子,小聲嘀咕道:“真可惜……”

謝雪臣:“……”

謝雪臣雖已辟穀,但如今肉身受創,法相受損,與凡人無異,食用五穀有助於恢複元氣,一碗熱粥入腹,便覺得身上多了幾分力氣。

暮懸鈴支著下巴,饒有興味地看著謝雪臣進食,謝雪臣吃飯之時也是儀態優雅,從容不迫。

見謝雪臣吃完了一碗,暮懸鈴殷勤地接過碗,問道:“味道如何?”

謝雪臣客氣地點了點頭。

暮懸鈴嫣然一笑,說道:“我在粥裏下了藥了。”

謝雪臣猛地一頓,扭頭看向暮懸鈴。

“別那樣凶狠地看我啊,是補藥。”暮懸鈴無辜地眨巴眼睛,“你好好睡一覺,對你身體有好處的。”

感覺到困意襲來,謝雪臣頓時呼吸不暢,後悔自己一時大意,竟然吃了妖女送來的飯食……

她是何時下的藥?

她究竟想做什麼?

沒等他想明白,便陷入了黑甜的夢境之中。

謝雪臣不知道暮懸鈴在粥裏下了什麼藥,但他這一覺確實睡得極好,體力和精力都有了明顯的好轉,隻是醒來之時,懷裏還多了不該有的東西——一具香軟的嬌軀。

山中夜半,露重霜寒,冰冷的月光穿過窗欞縫隙落在床沿,影影綽綽勾勒出纖細窈窕的輪廓。暮懸鈴穿著薄薄的寢衣側躺在謝雪臣身旁,她雙手抱著謝雪臣的手臂,腦袋枕在他肩窩處,雙腿微蜷,右腿輕輕搭在他身上,輕薄的衣衫滑落,露出一截勻稱白皙的小腿。她酣睡正香,發出均勻輕緩的呼吸聲,濕熱的呼吸伴隨著一股奇異的幽香拂在謝雪臣頸間,似羽毛在他耳根處輕輕劃過,帶起一陣酥麻的癢意。

謝雪臣自沉眠中醒來,一時之間竟難以分辨眼前所見是真是幻,待片刻之後意識清醒,才猛地一震,瞳孔一縮,下意識便用盡了力氣將暮懸鈴推開。

暮懸鈴沒有防備地受了謝雪臣一掌,頓時從床上滾落,砰的一聲落在地上,額頭狠狠磕了一下。

“哎喲!”暮懸鈴痛呼一聲,迷迷瞪瞪地從地上坐了起來,抬手捂住磕傷的額頭,仰起頭看向床上的謝雪臣,眼底不由自主泛起水霧,幽怨委屈地埋怨道,“你又弄疼我了。”

謝雪臣額角青筋抽搐,雙拳握緊,努力平複自己激蕩的心神。他向來道心清明,莊重自持,甚少在人前顯露多餘情緒,但不知是不是因為修為受損,竟一再被暮懸鈴勾起嗔念。

謝雪臣冷著眼看暮懸鈴,啞聲責問道:“你為何在這裏?”

暮懸鈴慢條斯理地從地上起來,理直氣壯道:“我們是夫妻啊,夫妻難道不應該睡在一張床上嗎?”

謝雪臣不置一詞,隻輕輕吐了口氣:“嗬。”

他們之間,可能是任何關係,卻絕無可能是夫妻。

暮懸鈴爬上床,不理會謝雪臣冷如寒霜的臉色,徑自鑽進了被窩裏,隻露出一張巴掌大的精致小臉。

“謝宗主,睡吧。”暮懸鈴理直氣壯地說。

謝雪臣深呼吸了一口氣,啞聲道:“你在此處,我去別處。”

說著便要起身。

然而手腕卻被暮懸鈴抓住了。

“謝宗主,講講道理啊。”暮懸鈴打了個哈欠,含著三分困意三分笑意的媚眼霧蒙蒙的,“如今你打得過我嗎?”

謝雪臣臉色一僵,沒有回答。

“我若要對你做點什麼,你擋得住嗎?”

見謝雪臣無言以對,暮懸鈴微微一笑,拍了拍床板,頗為寵溺地哄了一聲:“乖,躺下睡覺。”

謝雪臣覺得自己的道心搖搖欲墜。

劍修的道,是寧折不彎的直,是一往無前的勇,他生來不凡,從未有一刻受過如此折辱,若委屈順從,則道心不穩,若抵死相拚,又恐清白不保。

末了還落得對方一句“欲擒故縱”的羞辱……

暮懸鈴閉著的眼微微睜開一絲,借著月光看到了謝雪臣眼底的糾結。她輕笑一聲,往床外側挪了挪,留出一大片地方給謝雪臣,信誓旦旦地說道:“我絕對不動手碰你。”

謝雪臣皺著眉頭看了片刻,這才緩緩地躺了回去,兩人蓋著同一床被子,中間卻隔了半臂的距離。

暮懸鈴倒真的沒有再伸手過來碰觸他,她睡得非常香甜——隻是一隻腳搭在了謝雪臣腰上。

妖女的話果然半個字都不能信——謝雪臣徹夜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