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平安路308號(2 / 3)

“‘裏麵’?這裏麵都多久沒人進去過了?”安東伸手指了指管道上的蜘蛛網,一臉的硌硬,“要不,咱冷就冷點,忍到明天等維修工來了再修?”

李振峰頭也不回地伸手朝後一指:“剛才那開關你又不是沒看到,都修了多少回了,總得來個最後解決吧。來,我在前頭,你跟著我,手電拿好,丟了可不好找。”

安東硬著頭皮“嗯”了一聲,旋即緊跟著李振峰爬進了管道。

周圍的聲音瞬間消失了,李振峰艱難地向前爬著,隻感覺自己的呼吸聲變得越來越沉重。右手邊的管道上覆蓋著深紅色油漆,這就是暖氣供應管道。剛才自己仔細查過了控製室的暖氣開關,顯示一切都是正常的,也就是說這次的問題並不是出在開關,而是管道,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順著管道逐一進行巡視檢修,查出到底是哪個接口處出現了故障。

李振峰曾經聽父親李大強不止一次說起過這棟大樓的設計之精巧,以至於管道數年保持未壞,就連牆壁都沒有出現過絲毫裂縫。如今看來或許是因為當年太過於自信和追求效果了,所以現在的維修就變得困難了。

尤其是這暖氣的供應,從去年開始,就時好時壞。

氣喘籲籲地向上爬過一個彎道,又向下爬去,李振峰感覺身上的警用作訓服都已經被汗水濕透了。他停下來喘口氣,這時候才注意到自己身後,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把安東給弄丟了,頓時眼前一黑,便幹脆眼睛一閉,高聲朝後殺豬般地嚎了起來:“安東,你在哪兒呢?安東……”

半晌,安東氣急敗壞的聲音帶著回音飄了過來:“在這兒呢……李哥,你爬那麼快幹嗎?等等我啊!”

從聲音估計安東至少在5米開外,李振峰臉上露出了苦笑。在狹窄的空間中他艱難地轉了個身,順勢伸出右手打算抹掉流淌進眼角的汗水,卻忘了手裏還握著強光手電,結果手一鬆,小手電差點掉進管道壁壘的縫隙裏,他趕緊探身抓住,剛想鬆口氣,突然手電光滑過管道壁的刹那,李振峰感覺自己眼前一花,他確信自己看見了一張臉!

沒錯,那的的確確是一張臉,一張扭曲的人臉!

腦子裏瞬間空白,他本能地從喉嚨裏發出了一聲尖叫,猶如自己當年在管道裏迷路時拚命地哀號。驚慌之餘,李振峰眼前一黑,手中的強光手電終於跌落在管道壁上,滾進黑漆漆的縫隙中去了。這時候,他的哀號瞬間變成了絕望的怒吼。

牆壁外正好是法醫辦公室,女法醫趙曉楠吃驚地看著離自己不到1米遠的牆壁,不知道後麵到底發生了什麼,而身旁站著的助手馬月更是驚愕不已,兩人麵麵相覷。

遲疑片刻後,趙曉楠皺眉輕聲問道:“馬月,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

馬月似乎明白了什麼,剛想開口,卻又晃了晃腦袋,一臉的狐疑:“不對啊,怎麼從牆裏發出來的?難道牆裏麵有人?”

趙曉楠果斷地點頭:“沒錯,有人,活人!”

一直折騰到中午,饑腸轆轆的李振峰和安東才從牆裏順著管道爬了出來。

兩人灰頭土臉地站在控製室門口,看著早就等候在那兒的馬國柱,李振峰無奈地點點頭:“頭兒,是真的,管道壁上確實有一具屍體,被封在牆裏了,手機像素不好,我拍不了相片,但是我看得清清楚楚,絕對不可能錯。”

馬國柱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你真的確定沒看錯?你……那好吧,算我沒問。”他的目光順勢落在了一旁安東的臉上,“那你呢?”

安東趕緊擺手:“不不不,頭兒,我光聽見李哥在那兒殺豬一樣地叫呢,我可沒看見。你知道的,我動作慢,等我快到那兒的時候,李哥都已經往回爬了,速度忒快!”

看著兩個下屬這麼一副狼狽樣,馬國柱強忍著沒讓自己笑出聲,他憋了會兒,硬生生地從嘴裏蹦出一個字:“拆!”

“‘拆’?”李振峰糊塗了,“馬隊,拆哪裏?”

“當然是你發現屍體附近的那堵牆啊,不拆的話,難不成真讓那屍體在牆裏再繼續待到下個世紀去?”馬國柱憤憤然地一擺手,“趕緊找家夥,通知人,拆!”

安東興衝衝地摩拳擦掌:“頭兒,那拆哪段?”

馬國柱想了想,嗓音瞬間低了八度,眉宇間的神情也變得尷尬了起來:“法醫辦公室!你們倆給我發的定位就在那個位置上。我剛才過來的時候順道去瞅了一眼,看見趙法醫和她的助手正盯著那堵牆呢,那表情就好像見了鬼一樣。”

聽了這話,安東沒好氣地回頭瞪了李振峰一眼,埋怨道:“李哥,我說啥來著,叫你別逞能你還就愛逞能,非得今天修,誰想到你的膽兒也忒小了,不就一死人嘛,那一嗓子吼的,我看真鬼都會被你給活活嚇死!”

李振峰腸子都悔青了,沮喪地低下了頭。

本以為拆牆這事兒會招來趙曉楠法醫的一頓抱怨,誰想她的反應卻是雲淡風輕,隻是雙手捧著馬克杯,低頭慢悠悠地喝了口還在冒著熱氣的咖啡,麵容平靜地衝著李振峰和安東點點頭:“拆吧。”

從施工隊緊急征用來的大錘子是很管用的,才兩錘子下去,這本就不厚實的牆壁瞬間被砸出了個半人高的大窟窿,灰塵繚繞之際,眼前便露出了牆裏麵那縱橫交錯的管道,而原本整潔的法醫辦公室很快滿地狼藉。

管道裏陰冷的“穿堂風”肆無忌憚地在辦公室裏盤旋著,沒一會兒,房間裏的溫度就降到了零下。李振峰發覺自己掄起錘子的手變得有些不聽使喚了,他凍得直打哆嗦。

“停下!”趙曉楠話音剛落,房間裏便瞬間安靜,大家的目光都紛紛投向了她。

趙曉楠手上不知何時已經戴上了乳膠手套,她從牆角的物資儲存架上抽出一個一次性的塑料布,抖開,足足有兩米長兩米寬,鋪在牆洞邊的地麵上,這才小心翼翼地踩著塑料布鑽過牆洞,沒多久又從牆洞裏伸出手:“馬月,幫我把起子和防護麵罩拿過來。”

馬月清脆地答應了一聲,對趙曉楠的吩咐利索地逐一照辦。

李振峰蹲在邊上,看著塑料布上逐漸完整的人體骸骨,尤其是那發黑的骨頭表麵,不禁雙眉緊鎖。

終於,趙曉楠捧著死者的顱骨鑽出了牆洞,雖然極力克製,但是她的目光中還是流露出了激動的神情。接著,她在塑料布上單膝跪了下來,然後端端正正地把顱骨放在了這具骸骨上它相應的位置,遲疑片刻後,趙曉楠這才站了起來,平靜地說道:“它的幾顆牙齒是完整的,我要提取牙髓做個DNA。”

李振峰忍不住問:“趙醫生,這具骸骨有多長時間了?我是指它在牆裏,你能估算個大概嗎?”

趙曉楠點點頭:“50年以上,興許還要更久。”

“這……都這麼久了?”安東吃驚地一把拽住李振峰的胳膊,轉而興奮地說道,“需要通知考古隊嗎?我早就聽說過我們安平在曆史上是六朝古都,發現個古代木乃伊之類的,不應該感到奇怪的。”

“第一,這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木乃伊,並不完整,很多地方都已經白骨化,我們安平地區沒有形成‘木乃伊’的地理條件和氣候條件,隻能說是部分間接形成。第二,從這棟房子的建成時間來看,不會超過100年,之所以能以這個狀態保存到現在,和它被砌在牆裏有關。目前為止,我隻能告訴你們這些。”頓了頓,趙曉楠轉頭看向李振峰,“李隊,他的死因不明,目前隻能確定是非正常死亡。”

李振峰的腦海裏就像回放鏡頭一般再次出現了那張扭曲的人臉,瞬間額頭冒出了冷汗,他不得不屏住了呼吸,握緊雙拳,極力克製住自己內心深處所流露出的陣陣不安。

李振峰臉上異樣的神情被趙曉楠看到了,她先是微微一愣,等回頭看了看那黑漆漆的牆洞,心裏便有數了。

食堂裏,李振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雖然饑腸轆轆,目光卻盯著窗外那漫天大雪發呆。這個時候早就已經過了公安局吃飯的時間,食堂裏的人並不多,但他還是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那由遠至近傳來的輕微腳步聲。

趙曉楠習慣在上班的時候穿軟底布鞋,所以她走起路來腳步很輕。端著盤子在李振峰對麵坐下後,她便低著頭,一邊耐心地用消毒紙巾擦拭著餐具,一邊小聲問:“李隊的幽閉恐懼症應該有很多年了吧?”

李振峰沒想到自己內心深處的秘密這麼快就被人看穿了,還是自己最在意的人,他不禁呆了呆,回過神後隨即滿臉通紅,想要解釋,可是他張了張嘴,輕輕笑了笑:“算啦,還是承認了好,反正也不丟人,我就知道瞞不過你。”

“幽閉恐懼症,是對封閉空間的一種焦慮症,患者在某種特殊情況下可能發生恐慌狀況,引起的原因有很多,比如說個人的成長經曆、性格因素和心理壓力等,不過幼年時期的創傷性經曆跟幽閉恐懼症的關係最大,因為幼年時期的患者通常自我防護能力比較差,當有了不愉快的經曆而受到心理傷害時,便會隨之出現心理陰影,直至成年後開始影響患者的心理健康。”說到這兒,趙曉楠略微抬起頭,瞥了李振峰一眼,“具體症狀是心悸、氣促、出冷汗、手足發抖、肌肉抽動,最後昏厥。”她放下了手中被擦得鋥亮的不鏽鋼湯匙,接著把消毒紙巾疊得整整齊齊揣回兜裏,這才不動聲色地繼續說道,“上述症狀我差不多都在李隊剛才的表現中注意到了,我不明白的是李隊應該早就知道自己有這個毛病,為什麼還堅持要進去維修呢?難道就隻是過於自信了?”

李振峰一時語塞,許久,他苦笑著衝趙曉楠拱起雙手作了個揖,說道:“那年我8歲,我姥姥病了,需要人照顧,我媽就去了。我在家閑得無聊,就吵著要跟父親來這裏值班,大夜班的那種。那時候這棟樓裏還沒那麼多科室,也沒這些先進的儀器,很多房間都空置著,還有一些裏麵布滿蜘蛛網,堆滿了雜物,我父親說過那都是很久以前留下的東西,沒時間收拾。那天晚上我爸在辦公室忙著卷宗記錄,我就這麼溜了出來,四處晃悠,男孩子嘛,不頑皮是不可能的。我就這麼晃啊晃啊,手裏拿著我爸的小手電,不知怎的我就摸到了負一樓的配電控製室,我看到了那扇門……別問我當時還是個孩子,到底是怎麼把它給弄開的,我隻記得我順著管道爬了進去。剛開始的時候一切都還挺好玩的,特刺激,接著……我就迷路了。”

“那你當時看到了什麼?”趙曉楠問,“不會沒印象了吧?”

“嚴格意義上來講確實是沒什麼印象了,我隻記得我拚命叫啊叫啊,就跟剛才你聽到的差不多。我父親循著聲音便趕來了,他在管道口發現了我,狠狠揍了我一頓,當晚我就發起了高燒。”李振峰換了個姿勢坐著,雙腿叉開,身子前傾,這樣好讓自己更心平氣和些,“心理學上有個名詞叫‘動機’,就是一種被目標或對象所引導、激發和維持的個體活動內在心理過程或內部動力,是我們人類大部分行為的基礎,引起動機的內在條件是需要,外在條件是誘因,它直接推動個體進行活動,而活動不管是簡單還是複雜,都要受到動機的調節和支配,這樣我們能朝著所期望的目標前進。而有時候,就像我,明知道自己心裏的這塊疙瘩,卻還是硬著頭皮要進去,我想這就是所謂的‘潛在動機’在起作用吧。現在看來,我心裏的疙瘩終於解開了。”

趙曉楠聽了,默默地點點頭,她從工作服口袋裏摸出一張打印好的A4紙,遞給李振峰:“這或許能解釋你剛才所提到的‘潛在動機’。”

李振峰打開一看,尤其是那句結論,不禁愣住了,脫口而出道:“你什麼意思?怎麼會和我的DNA有一部分比對上了?”

趙曉楠平靜地搖搖頭:“我不清楚,我隻管告訴你電腦在數據庫中所比對出來的結果。”

“那這個……這個到底是什麼情況?”慌亂之中,李振峰感到自己的舌頭開始打結,“這一部分比對上了,難道說這個屍體,和我是親戚?”

趙曉楠一怔,又一次抬頭看向李振峰:“等等,你知道這個屍體性別嗎?”

“我,我不知道。”

“好吧,我也不給你賣關子了,這是個女性,死時的年齡在20到26歲之間,頭發在後來被我和馬月找到了,就在牆縫裏卡著。死者死因不明,唯一可以肯定的有兩個要點:第一,她被塞進牆裏的時候可能失去了知覺,但事後必定是醒過來的,我看過她周圍的牆泥,有生活反應;第二,具體存活了多久,我不知道,反正最終是在恐懼中死去。”

“她不是被砌進牆裏的?”李振峰問。

“不是,那裏正好是個狹小的空洞,屍體被扭曲折疊後塞在裏麵,周圍用牆泥封住防止鬆脫。當初房屋設計師這麼設計牆洞的原因應該是考慮到每個房間的防火和隔音的需要吧,畢竟是木頭房子。”趙曉楠回答。

“總體來講,我更傾向於是體位窒息所導致的缺氧死亡,而恐懼更是加速了周圍狹小空間內的氧氣消耗。我們發現她的時候,她的臉側向了另一方,也就是正對著你的那個方向,嚴重的缺氧導致了她臉部的表情是扭曲的。”她下意識地騰出一隻手,在李振峰麵前比畫了下,“發現屍體的那個空間非常小,橫截麵積隻有53.8厘米,死者體長在163厘米左右,雙腳自膝關節處向後彎曲,整個人就像是跪躺在地上,而這種姿勢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講是完全不利於全身血液循環的,你可以想象一下,死者就像是一個被折疊的洋娃娃,硬生生地給塞進牆的縫隙中去了。你就懂了。”

聽到這兒,李振峰的臉色頓時煞白。

“對了,我忘了提醒你,死亡時間是1922年至1925年之間,目前隻能確定到這個程度。”趙曉楠低著頭,繼續慢條斯理地整理自己麵前的托盤,直至盤子裏的蔬菜按照顏色整齊地被碼成三堆,這才滿意地吃了起來。

“你怎麼知道……”李振峰有些錯愕,腦子裏全是那一堆發黑的骨頭。

“死者的頭發,取樣後用色譜儀就可以,非常簡單。”說到這兒,趙曉楠突然想到了什麼,抬頭看著李振峰,正襟危坐,臉上神情也變得嚴肅了起來,“李隊,目前案子還不太好定性,所以我建議你回去查一下你們家的族譜,看看祖上是不是有一個女性成員失蹤過。算起來應該是你的太爺爺輩吧。”

“好……好的,我盡量吧。”李振峰無奈地歎了口氣,他意識到從這一刻開始,自己的身份已經徹底變了,從一個警察變成了一個潛在的受害者家屬。

窗外,雪停了,幾縷陽光從雲層裏投射了出來,冷不丁看上去,顯得格外晃眼。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

他穿著臃腫的灰色外套,獨自一人站在軋鋼廠宿舍區外的馬路邊上,身邊都是匆匆下班回家的路人,而他,渺小得就像馬路邊上那根孤獨的電線杆。

他抬頭看著天空,臉上的神情顯得平靜而又自然,安平市冬天的風不隻是寒冷,還夾雜著海水的腥味,但是吹在臉上的時候他卻一點感覺都沒有。眼前難得的冬日夕陽更是讓他的目光中充滿了不舍的迷離。

是啊,他尤其喜歡這些能給自己留下美好記憶的東西,哪怕隻是短暫的一瞬間,隻要用心去記住,那就真的屬於他自己了。

他癡癡地看著,笑容在夕陽中轉瞬即逝。

此時的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身邊的路燈在一盞盞亮起,他這才拎起地上的工具包,穿過馬路,快步向小區內部走去。

昏暗的燈光下,每個路人的臉上似乎都蒙著一層神秘的麵紗。

心事重重的李振峰開車返回父母家。自己平日裏除了值班的時候會住在單位宿舍外,多半時間裏還是要趕回去陪伴已經退休的父母。

母親陳芳茹在安平市圖書館幹了一輩子的圖書管理員,去年剛退休,她性格溫和,講話柔聲細語。而父親李大強卻是個出了名的暴脾氣,倔強的老頭兒哪怕退休了,整天也還是閑不下來,穿著有些褪色的警用作訓服,胳膊上別著“治安管理員”的紅袖套,在小區裏來回溜達著。

李振峰把車停好後,習慣性地朝小區北麵看了一眼,沒看見父親,畢竟天色已晚,也就沒當回事。他順手從副駕駛座上拎起那袋順路剛買的韓複興鹽水鴨,還有一瓶紹興女兒紅,這些都是老爺子最喜歡的,想著平日裏一見麵沒幾句話就會杠上,今天父子倆難得有機會在酒桌上掏心窩子聊聊,或許會有些意外的收獲。

李振峰心中的小算盤打得挺美,他興衝衝地鎖上車門,提著塑料兜就往樓上跑。

因為剛下過雪,外麵挺冷的,父親李大強便沒有像往常那樣出去溜達,隻是戴著老花鏡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他對於兒子的突然進門報以禮貌地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而母親穿著圍裙正在廚房裏忙活,一見到兒子回家,心裏自然是非常歡喜,問長問短,一通張羅後就擺了滿滿一桌子菜,又拿出兩個酒杯,示意李振峰給父親李大強倒上酒。

李大強幹了一輩子刑警,心裏有想法就不太愛往臉上擺,一杯女兒紅下肚,他突然兩眼直勾勾地,就像審犯人一樣瞅著坐在桌子對麵的兒子李振峰:“小子,你這麼做,啥動機?”

李振峰一咧嘴,趕緊避開父親錐子般的目光,囁嚅地說道:“爸,我確實有事兒,想找你聊聊。”

老爺子衝著老伴嘀咕:“你看你看,我就說嘛,平日裏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今天突然想著買酒買菜孝敬他老爹了,不過年不過節的,必定有求。”

“哪有你這麼說自己兒子的。”陳芳茹微微皺眉,轉而麵向李振峰,笑眯眯地說道,“阿峰啊,是不是找到喜歡的女孩子啦?”

李振峰嘿嘿一笑,趕緊擺手:“媽,沒那回事兒,你別多想,我天天忙著上班,哪有那閑工夫。不過,我這次來確實有事想要請爸幫忙。”李振峰想了想,便把今天白天發生的事和盤托出了,最後,他看著父親,神情凝重,“爸,現在DNA檢測結果都已經出來了,確實是我們李家的人,才25歲上下的年紀,雖然死了那麼多年了,但是這不還缺一個交代嘛。你常跟我說幹警察這行的,就是要給死者一個交代,不然虧心。爸,要不,你再好好想想,太爺爺那輩兒是不是出過什麼事?有沒有人失蹤過?我記得小時候你跟我提到過太爺爺,說他曾經在咱安平城的巡捕房裏當過差……”

房間裏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怪異,母親拿眼角餘光偷偷瞅著李大強,而老頭兒則自始至終都是緊鎖雙眉,一聲不吭,隻是臉色逐漸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