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時間的盡頭(2 / 3)

李振峰頓時感到自己耳根子有些發燒,他匆匆向趙曉楠點頭告辭後便順著走廊快步離開了。

望著李振峰的背影,趙曉楠的眼神深不見底。

臥室裏一片漆黑,手機屏幕發出的微弱藍光映襯出了他棱角分 明的臉。

他皺眉看著手機中推送的消息,隱約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市軋鋼廠殺人案中被緊急送往醫院的男嬰在不幸中幸運地活了下來。

每個生命都是有記憶的,無論是成年人還是孩童,不管是主動記憶還是被動記憶,哪怕當時不會記起,事後總會在冥冥之中被喚醒。

他真後悔自己當時為什麼不幹脆一刀結束了那條微弱的生命,這樣的話,至少那孩子就不用帶著母親被殺的殘酷記憶而糾結一輩子了。可惜的是,機會往往隻有一次,再要動手的話,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一聲重重的歎息,他無聲地關閉了手機屏幕,房間裏便又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

下次吧,下次再動手的時候,一定要做得幹幹淨淨。

早上6點,初冬的天色依舊有些昏暗。

車內鬧鍾猛地響起,被驚醒的李振峰和後排躺著的安東兩人同時從座椅上彈了起來,腦袋重重地磕在了車頂上。

安東手裏的餅幹撒了滿身,他剛想抱怨,卻見前排的李振峰正雙眼緊緊地盯著車前方。很快,一個老太太拎著菜籃子出現在樓梯口,他臉上的表情也瞬間變得溫和了許多。

安東認識這老太太,他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湊上前小聲嘀咕:“李哥,你可沒告訴我咱這回‘蹲守’的目標人物是你老媽啊!”

“錯,我要‘蹲’的是我爸,那老頭兒昨天剛把我掃地出門。”李振峰懊惱地歎了口氣,“他那油鹽不進的腦袋一句正常的話都聽不進去,我和我家老頭子根本就沒法講理。對了,安東,你要知道,我家老頭兒老太太一輩子都對‘習慣’兩個字恪盡職守,生活特有規律,尤其是我媽,早上6點必定出門買菜,至於說我爸那老頑固,要是我沒記錯,那半小時內也該出門了。”

“老爺子退休了也不消停?”安東問。

“他現在是我們這一帶出了名的‘治保模範標兵’,可忙了。每天都得出門晃悠三圈,每次沒一個鍾頭絕不會回家。”李振峰用力點點頭,“我媽說的,所以消息來源絕對可靠。”

安東樂了,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便順手拽了拽李振峰的外套:“李哥,我怎麼感覺你們父子倆之間的關係就跟老鼠和貓似的呢。”

“早就這樣不知道多少年了,你咋才知道。”李振峰一臉茫然地看著他,“我上初中的時候第一次跟我爸杠,我媽那時候就下了定義——我們爺倆命裏犯衝……趕緊,老頭子走了,快收拾一下,跟我上去搬東西。”果然,車前方不到20米處,箍著紅袖套的李大強頭上戴著“雷鋒帽”慢悠悠地向前走著。與此同時,李振峰利索地把副駕駛座椅騰空,然後從座椅底下拽出個大號蛇皮袋,拉開車門就跳下了車,快步向樓棟口跑去。

“等等我,李哥。”安東忙不迭地跟在身後,“我怎麼覺得咱倆像溜門撬鎖踩空門的。”

“不怕,我踩的是自家的空門。”

兩人一溜小跑來到2樓201,李振峰掏出鑰匙打開家門,轉身對安東吩咐:“你守著門,我很快就出來!”說完,便一頭鑽進了父親李大強的書房。

安東尷尬地站在門口直搓手,心裏盤算著如果遇到人的話自己該如何解釋。不過還好,李振峰的速度挺快的,沒多久就拖了個鼓鼓囊囊的蛇皮袋走了出來,關門時正好遇到樓上老太太手提菜籃,警惕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他們倆。安東心裏有些發虛,連連小聲催促:“李哥,快走吧,再磨蹭人家要把咱當小偷了!”

李振峰也看出來了,兩人趕緊下樓,直到鑽進車裏,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在開車回公安局的路上,安東順手打開了蛇皮袋,瞬間崩潰:“李哥,心驚肉跳地搞了半天你隻拿了一堆破筆記本啊!”

“什麼破筆記本,那可都是我爸的寶貝,千金不換!平日裏誰都不能碰。我小時候就為了偷看這些工作筆記,可沒少挨我爸的揍。”

“那你還‘偷’?”

一聽這話,李振峰的嘴角不由得露出苦笑:“特殊時期,這不都為了案子嗎?我爸那強脾氣……總之,你要想拿走他這些寶貝,沒準兒他真會跟你拚老命的,咱可沒時間跟他耗嘴皮子。”

李大強揍兒子絕對不會去安平路308號動手,因為他是個死愛麵子的人。整整一個小時後,老爺子剛準備從兜裏掏鑰匙開門,身後便傳來了老鄰居張阿姨的聲音:“老李啊,剛才不知道是不是你兒子阿峰,和個矮個子一起從你家搬走了一蛇皮袋的東西,看樣子還挺沉的。”

李大強頓時心中一沉,臉上卻不動聲色,把門打開後,便騰出右手在空中擺了擺:“老姐姐,沒事兒,我知道的。”

門一關,老人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急匆匆地衝進書房,眼前的景象頓時讓他目瞪口呆——書櫃上按照年份排列整齊的工作筆記從1990年開始往後的全都被搬空了。

李大強狠狠地咒罵了句:“這小兔崽子!”懊悔自己早沒有提防兒子念念不忘要回來搬空自己的“老本”,可是眼前這既成事實了,他也沒辦法。

李大強轉身剛要去臥室換衣服,突然心中一動,便快步走到電視機旁,現在是早上7點,正好播放全市新聞。老爺子努力克製住自己雙手的顫抖,打開電視機,耐心地等到了7點12分,一段廣告過後,電視屏幕上便出現了社會新聞,一位表情麻木的新聞播報員用幾乎複讀機般的語速播報——昨晚7點至9點,本市軋鋼廠職工宿舍小區發生命案,死者為一孕婦,據警方知情人士透露,死者腹中胎兒僥幸存活……

李大強雙眉緊鎖,遲疑半晌後,猛地站起身衝回臥室,抓過床頭的電話座機撥出了一個號碼。

電話立刻就被接通了。

“我,我找歐陽工程師。”李大強清了清嗓門。

電話那頭小九略帶困意的聲音響了起來:“老師還沒上班,你貴姓,從哪裏打來?”

“我是他老同事。”李大強猶豫了一下,接著說,“我看到新聞了,就是想確認下你們在現場有沒有發現一個鑰匙扣?老鼠圖案的,那種卡通的?”想了想,他又補充道,“你們查過死者的鑰匙串嗎?麻煩請看一看,上麵有沒有這個鑰匙扣?”

小九瞬間清醒了,他下意識地用上了敬語:“請問您貴姓。”

“李大強!我是李振峰他爸。”

中午,窗外又開始飄起了雪花,很密集的那種。

李振峰把自己的辦公室徹底清空,然後找來了兩塊大白板架在屋子中央,他逐一把8位死者的相關資料用馬克筆寫在白板上。

安東一邊翻找著李大強的工作筆記,一邊問:“李哥,你是怎麼注意到這個鑰匙扣的?”

李振峰並沒有停下手中的馬克筆:“26年前,也就是1993年的那位死者,時年21歲,屍體是在公共廁所隔板間被人發現的,當時我爹筆記本上記得很清楚,那段我到現在還記得——在死者右手手掌中緊握著一串掛有米老鼠鑰匙扣的鑰匙串。而發現死者時,她身上沒有穿衣服,內衣內褲都沒有,這些私人物品後來都在化糞池裏被發現了,顯然是被凶手丟棄的。死者渾身上下隻有手中緊緊攥著的一串鑰匙,並且放在胸口,安東,你沒覺得有什麼不合理的地方嗎?”

安東呆了呆:“難道說她想回家?”

“盜搶案中受害者抓著鑰匙可以理解,因為財物和鑰匙相比較,鑰匙更重要,等同於‘家’的概念。”李振峰轉身看著他,順手擼起了毛衣的袖子,“你看,鑰匙對於我們每個人來說都是最親近的東西,家門的,辦公室的,隻要是時刻不離你身的,其重要性便不言而喻。但是,拋開盜搶案,”他略微停頓了兩秒鍾,“這個死者是先被掐死後才被性侵,這點在屍檢報告中已經被證實,但是你會在知道自己即將被人殺害的時候,手裏依舊緊緊攥著鑰匙串嗎?”

“正常人麵對危險的反應是立刻逃跑,哀求或者反抗,因為鑰匙畢竟隻是鑰匙,我都丟了好幾回了,我媽都沒把我打死,你說是不是?”李振峰輕輕一笑。

“除非,這串鑰匙對死者來說意義重大。但是這一點很快被排除了,因為我父親的工作筆記裏提到,這串鑰匙最後被證實隻是死者出租屋的家門鑰匙,而這鑰匙扣也不是什麼重要人物給她的紀念物,沒有人知道它從哪裏來。”說到這兒,他話鋒一轉,“你看這個鑰匙扣,就是做工粗糙的地攤貨,你說一個打扮時髦的年輕女性會用這種幼稚的鑰匙扣?”

安東老老實實地點頭:“沒錯,送給我都不要。”

李振峰雙手一揚:“所以呢,我就注意到了這個鑰匙扣,因為它對於凶手來說必定非常重要。尤其在數次案件中出現後,這已經成為他的作案標記,是他留下的某種信息。”

“信息?”

“對凶手而言,這個鑰匙扣可能有更深層次的意義。”他伸手指了指發生在1990年以後的五起殺人案,“先掐死後性侵,這是他的作案模式,輕易不會改變,而鑰匙扣就更明顯了,是他所要表達的信息。”

“給誰的?”

李振峰指了指安東:“或許給我們,也或許隻是給他自己。我覺得他的殺人方式更像是一種癖好。”

半晌,安東小聲嘀咕:“李哥,你當初發現這個問題的時候多大了?”

“準確點說是11歲零8天。”

安東應聲往桌子上一趴,發出長長的歎息。

隻有李振峰依舊一邊忙碌地寫著板書,一邊小聲嘀咕:“我們身邊的每樣東西幾乎都有它的固定年齡段屬性,相對應的人就必定會對此有一種客觀的親近感,這也是一些商家賣貨物的技巧,叫‘固定年齡消費群’,打個比方說,他絕對不會把當季新款口紅賣給8歲大的孩子,相反,隻會賣一個帶有卡通圖案的小鑰匙扣,你說對不對?我那時候就覺得很奇怪,因為這違背基本常識。而先掐死受害者再實施性侵,顯示出這個凶手是要對死者全方位地占有,他很享受這種犯罪過程,就像一條蟒蛇,先把獵物絞死再慢慢吞下……”

冬日的白天是非常短暫的,夜幕逐漸降臨到安平市區。

走在街上的每個人幾乎都在低頭不停地刷著自己的手機,微弱的藍光映襯出一張張表情各異的臉,或是平靜,或是沮喪,或是激動……

——你來嗎?我請你吃飯。

——肯定去啦,在哪兒?約起!

……

——我可以嗎?

——你當然可以,要相信自己!

……

——今晚可以開始嗎?

——當然可以,今晚屬於你。

……

人來人往的安平街頭並沒有因為下雪而變得人流稀少。相反,來往的行人穿梭在從窨井蓋縫隙中不斷冒出熱氣的馬路上,身旁的車輪聲、刹車聲不絕於耳。

他合上手機屏幕,順勢把手機放回了兜裏,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他走起路來像個幽靈悄無聲息地在街頭的人群中穿梭。一襲黑色短風衣,煙灰色的圍巾,黑色棒球帽下,犀利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異樣的光彩。來到紅綠燈路口,他停下了腳步,抬頭看向對麵28層高的茂雲大廈,這高大的玻璃外牆在霓虹燈的映襯下竟然帶上了點賽博朋克的味道。

他咧嘴笑了,高高地舉起右手,鬆開手掌的刹那,扣在他食指上的米老鼠鑰匙扣垂了下來,在黑色的夜空中輕輕晃動著,仿佛被賦予了一種特殊的靈魂。

他的目光逐漸變得迷離。這時候,耳畔傳來了紅綠燈轉換的提示音,急促而又尖銳,他順勢收回自己的右手,同時向身邊投來詫異目光的年輕女孩報以禮貌而又迷人的微笑。人群應聲而動,裹挾著他與那位陌生女孩一起繼續向前走去。

人與人的相遇就像一場簡單的雙盲遊戲,你不知道你會遇到我,我也無法猜到下一個人就是你,這樣相遇的驚喜才是真的有趣。

辦公室內的兩塊白板上寫滿了八起案件的記錄,貼滿了能找到的所有死者相片。

桌上的咖啡早就涼透了,徹夜未眠的李振峰卻隻是揉了揉發酸的脖頸,目光繼續在字裏行間搜尋著,時不時地做著簡單的筆記。

“你在發什麼呆呢?”趙曉楠的聲音突然在辦公室門口響起。

思緒瞬間被打斷,李振峰抬頭,臉上的笑容稍縱即逝。他伸手指了指右邊那塊白板,苦笑道:“第五起案件,那個15歲的初三女生。為什麼在此之前凶手從不會刻意傷害死者的臉部,但是從這一起開始,卻轉變為包括毆打在內的暴力型犯罪?”

“會不會出現了突發狀況?你別忘了死者並不是當場遇害,而是過了48小時。”趙曉楠說。

“不排除有這個可能,我打算去走訪一下,看看還會不會有人記得當時的狀況。”李振峰站起身,“但是,我還是想先去第一位死者方麗的家裏看看。”

“他家裏還有人嗎?”

“有,戶籍檔案上顯示她哥哥方凱還在。”李振峰回答。

“對於連環性侵殺人案的凶手來說,第一起案件是非常重要的。在有些與此類型相同的案件中,第一起案件可能並不是第一起,還有未被我們知曉的案件。那樣的話,難度就太大了。

“而從第六起殺人案開始,他的作案風格和時間突然改變,不再對死者性侵,轉而采用更為暴力的手段。光天化日之下,周圍都是人,甚至都有潛在的目擊者,但他深深地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中,殺人的衝動使他根本停不下來,他的衝動比其他任何感受都強烈,加上我前麵所提到的暴力型犯罪手法,照這麼看的話,從第五起案件開始,似乎就有一個年輕人出現,這樣的推論就和林局的想法相吻合了。但是,這又違背了連環殺手的個體獨立性原則。”

“你有沒有想過前者培養出了後者?”趙曉楠突然問道。

李振峰呆呆地看著她,許久,突然笑出了聲,搖搖頭:“不太可能,你以為這是殺手培訓班嗎?”

趙曉楠依舊認真地看著他:“那你認為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凶手?”

“成長型的!連環殺人案中,凶手的殺人手法有兩種。一種是固定的甚至一成不變的模式,這種凶手很容易因為自己的‘致命習慣’而被我們抓獲;另一種,卻會因為自身的不斷學習而不斷改進行凶手法,雖然所留下的證據中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比方說被害者的性別之類的。相比起前者,不斷改進行凶手法的凶手就屬於我所說的成長型凶手,他們非常聰明並且善於思考。我擔心的是,這八起案件如果真的是一個成長型凶手幹的,那後果就不堪設想,尤其是最後這兩起,發案時間間隔這麼短,恐怕他還會下手,而且就是這幾天。”

“你就沒想過是‘兩個人’幹的?”趙曉楠皺眉問,“‘模仿’在連環殺人案中可不是什麼新鮮玩意兒。”

“我何嚐沒這麼想過,”李振峰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微微停頓了下,他伸手指了指白板上那張放大的鑰匙扣相片,“你又如何解釋這個?要知道這條線索當時並沒有在社會媒體上公布,隻有公安局內部的人才知道。”

趙曉楠想了想,便把手中的公文夾遞給李振峰:“這是長橋那起案件的屍檢報告,現場表現出的跡象雖然是疑似性侵,但是在場的主檢法醫師的意見中卻有著不同的看法——凶手並沒有在死者身上留下生物樣本,排除使用避孕套的可能性後,就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有可能性侵並未成功,凶手惱羞成怒才會暴擊屍體的頭部泄憤。

“我還找到了在地鐵口失蹤,隨後被壓迫頸部窒息身亡,死後疑似被侵害的第七號受害者的屍檢報告,同樣是體內沒有發現生物樣本,頭部遭受嚴重打擊,臉部被毀容。”

一聽這話,李振峰的目光漸漸地眯成了一條縫。“死者的死因都是壓迫頸部導致的機械性窒息,隨後性侵未成功又暴擊頭部直至死者毀容,不排除凶手在生理功能方麵有一些缺陷,那麼死者年齡增大導致性功能下降也是可以解釋的,而鑰匙扣……”他猛地站起身來到白板邊上,定神看著那個鑰匙扣,嘴裏喃喃說道,“我派人去查過了,反饋回來說這不是什麼值錢貨,相反檔次非常低,在批發市場屬於10塊錢買10個送1個的那種,批發價每個0.55元上下,一般銷售地點是風景旅遊區或者兒童遊樂園的門口。”

“李隊,你想說什麼?”

“軋鋼廠小區那起案件的凶手直接攻擊了受害者子宮,把胎兒當成垃圾一般扔在地板上,卻把鑰匙扣放在子宮裏,你要知道子宮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是最受保護,也是最神聖的地方,它的功能是孕育下一代。”李振峰突然轉頭看向趙曉楠,“趙法醫,凶手這麼做看來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個鑰匙扣對他來說是非常神聖的,是他的標記,也是他的殺人記憶。他之所以不厭其煩地在每個殺人現場都留下這個鑰匙扣,是在告訴我們——這段記憶,就像戰利品一樣,隻屬於他一個人!”

回想起自己第一眼看見沈佳屍體時的場景,趙曉楠突然有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可是,上麵五起案子中的兩起,我們得到的反饋消息可都是有生物樣本的。”

個子矮小的安東不知何時走進了李振峰的辦公室,他一邊打著哈欠坐在辦公桌上,一邊把手中的黑色筆記本往桌上一丟,這才樂嗬嗬地說道:“趙姐,我知道這個,下午的時候李哥吩咐我問過小九了,那小子說你剛才提到的兩起樣本根本沒用,被汙染了,那年代咱這老房子的庫房保管條件有限,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講我們現在手頭根本就沒有犯罪嫌疑人的生物樣本可用。”

辦公室裏的空氣瞬間冷得讓人心裏發顫。

退休警察李大強失眠了,整整一晚上他都坐在書房裏,瞪著眼睛看著窗外的天空由最初的一片漆黑到緩緩發白。

“老李啊,你一晚上都沒睡?”老伴陳芳茹站在房門口,關切地看著他。

“我沒事兒,好著呢!又不是沒熬過夜,大驚小怪。”李大強順手就要去摸桌上的煙盒,想了想,手又縮了回來,順勢閉上了雙眼。

“哎呀,老李,你書櫃上怎麼空了這麼一大截?”陳芳茹這才注意到家裏書櫃上的大窟窿,不免有些驚慌,她知道這些少了的東西對於李大強的重要性。

“問你寶貝兒子去!他幹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