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峰?你確定是他幹的?”陳芳茹有些糊塗,“他拿這些東西幹什麼,都過去多少年了。再說了,這孩子又不是沒看過,就為了這些筆記資料,小時候也不知道挨了你多少打,難道新聞裏說的軋鋼廠宿舍區那個……”
“那就是阿峰的案子。”李大強突然睜開雙眼,目光犀利地看著老伴,冷冷地說道,“當初我就說過不讓阿峰幹刑偵這一行,這孩子他太單純了,心地也太善良,根本就不懂得這些連環殺人犯內心的陰暗與可怕,可惜他就是不聽勸告。還有你,一直都寵著他,什麼都聽他的,將來如果他發生什麼事,那都是你的責任!”
陳芳茹聽得呆了呆,想說什麼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末了,隻能長歎一聲,便悄悄地掩上書房的門,走了。
李大強再次把目光投向窗外時,目光中多了幾分無奈,許久,他無聲地選擇了妥協。
在他看來,兒子阿峰非常聰明,會是個好警察,但是這還不夠,因為要和魔鬼打交道的人,如果不真正了解魔鬼的話,永遠都不可能抓住它。
最後,李大強拉開麵前的書桌抽屜,露出裏麵的一個老式相框,相框裏是一張兩位年輕警察的合影,背景是安平路308號的八級青石台階,同樣是在秋天拍的,隻不過那時候安平路308號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安平縣公安局。
人的一輩子中,有些記憶是永遠都無法被徹底抹去的,因為已經刻骨銘心。
安平市分新舊兩個城區,中間通過安平大橋相連。
開過安平大橋後,李振峰便把車停在了軋鋼廠宿舍區外的街道上,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離約定的時間還差5分鍾,這時候小區門口出現了一個中年男人,他穿著軋鋼廠的工作服,左手臂上套著醒目的黑紗,左右觀望了一下後,中年男人迅速向李振峰停車的位置走來。
因為前天在安平市局見過一麵,所以黃海生對李振峰並不陌生,他沒鑽進車裏,隻是靠在車門上,神情落寞地看著李振峰:“李警官,你有什麼想問的,就盡管問吧。”
隻是一天未見,眼前這個中年男人已經憔悴得判若兩人。李振峰想了想,輕聲說:“黃先生,你能否告訴我案發前你們家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況發生?”
黃海生微微一怔,隨即搖搖頭:“你的意思是……”
“比方說水管壞了,或者說有沒有什麼網購用品,還有就是,有沒有叫外賣之類的?”李振峰小心翼翼地引導著。
“我們家沒有吃外賣的習慣。至於說網購,也沒有,因為孩子出生會花一大筆錢,我們家經濟條件也不是很好。”黃海生果斷地回答,“至於你提到的水管或者電器之類的,我都會修,怎麼可能隨便叫陌生人上門。”
“我們從現場得出結論,你妻子遇害當晚,凶手是和平進入的案發現場,由此可以判斷是你妻子自己開的門。而凶手進入房間後便趁你妻子不備,立刻對她下了毒手,也就是說,他的作案目的非常明確——就是要親手殺害你的妻子。”李振峰隔著車窗把兩張現場相片遞給黃海生,“黃先生你看,這兩張是在案發現場拍的,你們的客廳、廚房,甚至你們臥室的門,都沒有看見血跡,我們技偵部門的人已經排除了是凶手事後收拾的現場,屋裏唯一反常的,就隻有臥室。所以,他就是衝著你妻子來的。”
看著相片,黃海生的眼眶中漸漸地蘊滿了淚水,聲音沙啞:“我那天因為妻子沒接電話,就匆匆找人替班,然後趕回家,我進屋,沒看見異樣,我以為佳佳睡著了,就去臥室找她,結果……就看見了她,她死了。這些,我都已經告訴你們公安局的人了,我都說了。”
“我知道,我知道。”李振峰點點頭,最後,他拿出那張鑰匙扣相片,遞給黃海生,“麻煩你再幫我確認下,這個鑰匙扣是不是你妻子的?”
黃海生又一次堅決地否定了:“我從沒見過這個。”
李振峰想了想,說:“我懂了,謝謝你,黃先生,你孩子還好吧?”
直到這時候,黃海生的臉上才隱約有了一絲笑容:“謝謝,我兒子一切都好。”
“你有我的聯係方式,你想起什麼了,記得隨時和我聯係。”說完這句話後,李振峰便開車離開了。
他看著後視鏡中逐漸模糊的黃海生的身影,心中愈發不是滋味。
離下一個目的地芳香園小區還有5公裏的時候,李振峰撥通了安東的電話:“我和死者沈佳的丈夫黃海生談過了,確認流竄作案的可能性不大,應該是事先踩過點的。等方麗哥哥那邊結果出來後我再和你聯係。”
掛斷電話,眼前已經是惠山隧道口,穿過隧道就是天一路,距離導航的終點還有不到兩公裏的車程。
根據檔案上記錄的地址,29年前那起案件的案發地點——建設新村早就已經拆遷了,現在叫芳香園小區,受害者家屬目前隻剩下了死者的哥哥方凱——一個50歲上下的中年男人還依舊住在這裏。
李振峰把車剛開進芳香園小區的大門時又一次接到了安東的電話。
“李哥,你家老頭子來了!”安東的聲音有些慌張,“他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李振峰腦海中立刻出現了父親李大強書房裏那空蕩蕩的兩排櫃子,他把臉一沉:“要發現早就發現了,你怕什麼。”
“你猜猜他去哪兒了?”
李振峰一邊把車停下,一邊隨口說道:“難不成去找頭兒了?以前馬國柱不是我爸徒弟嗎?”
“錯。”安東有些小得意,“他去找老歐陽了,兩個老頭子抽著煙在3樓走廊裏嘀嘀咕咕講了半個多鍾頭還沒走。”
“他去找歐陽大叔幹什麼?”李振峰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皺眉問道。
“應該是和你偷東西有關吧,我猜。”安東嘿嘿笑了笑。
“你淨瞎扯,我拿的是自家東西,就是懶得跟老頭子掰扯罷了。好了,我不跟你多說了,我這邊談完就立刻回局裏去,應該趕得上吃午飯。”李振峰說著便掛斷了電話,匆匆走進樓棟,拐了幾個彎後徑直來到5樓,每層樓麵有4戶人家,李振峰注意到其中3戶門口布滿灰塵,顯然還未裝修,屬於毛坯房,隻有最左邊那戶,門口幹幹淨淨,顯然經常打掃,鞋架上還擺放著一雙男式皮鞋,他便上前敲響了左邊501的房門。
讓李振峰感到不解的是,無論自己敲了多少遍,門都一直關著,而在來之前,自己明明是和對方電話聯係過的。
這麼耗下去也不是回事,李振峰便站在樓道裏拿出手機撥打方凱的電話。
鈴聲響了好幾下才被接了起來,這是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你是哪位?”
李振峰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並表示此刻自己就站在他家門外,誰想方凱卻滿是歉意地說因為臨時有事,他去了九原。
“那你現在方便跟我簡單聊聊嗎,就是29年前你妹妹的那個案子,我有幾個問題需要核實一下。”李振峰打開了手機的錄音功能。
方凱回答得倒是爽快:“沒問題,李警官你盡管問。”
安平市公安局3樓技術中隊辦公室門前走廊上,李大強神情落寞地抽著煙,手邊的煙灰缸裏已經塞滿了煙頭。
歐陽旭輕聲歎了口氣:“老哥哥,阿峰既然選擇了這一行,你就放心讓他去幹吧,你也不用太擔心了。”
“他不知道他所麵對的是什麼怪物。”李大強執著地搖搖頭,“都過了這麼久了,我怎麼也忘不了鐵成兄,他當年就是為了追這雜種,被活生生地連人帶車給撞上了油罐車!一米八的個子,我在法醫那邊見到他的時候,就隻有73厘米了,才73厘米,還沒這該死的垃圾桶高!一個大活人被燒成那樣,黑漆漆的,你能體會到那種感受嗎?”
歐陽旭默默地看著他,目光中滿是傷感。
說到最後,李大強的聲音已經哽咽,他猛地吸了一口煙,然後把煙頭用力地在煙灰缸裏掐滅,轉頭看向歐陽旭:“歐陽,我隻有這一個孩子,他是我所有的指望,我雖然退休了,本想徹底忘了這事,但是現在看來沒這麼簡單,我欠著鐵成兄弟一個情,也絕對不能讓阿峰這孩子去冒險,如果他有什麼事,照顧了我一輩子的老伴就完了。”
“老哥哥,那你的意思……”
“我打算重新參與調查這個案子。”李大強神情頹然,“你放心吧,我知道底線,畢竟已經退休了。”
“那你多保重,有什麼需要隨時找我。”歐陽工程師語重心長地說道。
李大強無聲地拍了拍歐陽的肩膀,頭也不回地下樓走了。
送走了李大強,歐陽旭轉身剛要進辦公室,徒弟小九突然冒了出來:“老師,你們說的是什麼案子?”
歐陽工程師眼一瞪:“年紀不大,倒是學會偷聽了。”
“我可沒那麼下作。”小九一臉的委屈,“老師,是風刮進我耳朵裏的,你可別冤枉我,我隻是好奇。”
老歐陽的目光中隨即露出了一絲暖意:“29年前的案子,專門殺害單身年輕女性,死因都是壓迫頸部導致的窒息身亡,老哥哥和他的同事丁鐵成警官追了這個案子很多年,後來又發生了幾起,因為線索不足,始終無法真正並案。結果最後一次,在省道上,眼看著就要抓住那家夥了,誰知丁警官的車被對方給硬生生地撞進了前麵那輛開著的油罐車尾部,起火爆炸,丁警官當場殉職,所幸的是老哥哥家屬那天正好生孩子,因為難產,他不得不在旁邊陪床,這樣一來就沒有和丁警官坐同一輛警車回局裏,也就逃過一劫。當晚,他兒子順利降生,但是與此同時,他得到了丁鐵成警官殉職的消息。”
“那後來抓住犯罪嫌疑人了嗎?”小九問。
歐陽旭一臉無奈地搖搖頭:“從那以後,不隻是犯罪嫌疑人失蹤了,殺戮也相應停止了。整整23年,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再後來所發生的事你也就知道了,老哥哥終於等到了退休,帶著遺憾離開了這工作了將近40年的安平路308號。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會回來。”
負一樓法醫辦公室內,趙曉楠正在伏案整理屍檢報告,突然,門外走廊裏傳來了一陣沉悶的腳步聲。她摘下眼鏡,順勢揉了揉發酸的鼻梁。這會兒工夫,李大強的身影便出現在了辦公室的門口。
“請問你找誰?”馬月不解地問。
“哦,我來看看,我聽說前兩天你們這裏發現了一具屍體,就在,就在牆裏麵,對嗎?”李大強回答,同時抬頭看向趙曉楠身旁那堵已經被重新刷上牆灰的牆。
趙曉楠點點頭:“是的,大爺,你是哪個部門的,我怎麼沒見過你?”
“我?”李大強尷尬地笑了笑,“我以前是刑偵支隊的,不過已經退休兩年了,今天正好到局裏辦點檔案上的事,順路看看,不好意思,姑娘,給你添麻煩了。”
看著老人默默離去的身影,許久,馬月在一旁小聲嘀咕:“姐,你注意看他的眼神沒有,就是剛才看那堵牆時的眼神,真怪!”
“為什麼會覺得怪?”趙曉楠重新戴上眼鏡。
“給人感覺……就好像見到了活鬼一樣,眼神中滿是恐懼!他不是提到說他是退休的嗎?我看啊,他肯定知道點什麼!”馬月若有所思地說道。
趙曉楠認真地看了她一眼,隨即把頭低下去,繼續整理報告:“我勸你以後還是少看點所謂的網絡探案劇,那玩意兒對你的腦子可沒什麼好處,會越看越笨。”
芳香園小區樓道裏的風有點大,李振峰開始後悔自己沒有穿著外套上樓了。
“我妹妹如果還活著的話,現在也快45歲了。”電話中,方凱淡淡地笑了笑,“我比她大4歲。”
李振峰問:“方先生,那這麼多年來,你一直都一個人住?沒有夫人和孩子?”
“沒有,孑然一身。”
“那你的父母呢?”李振峰在戶籍檔案資料中並沒有看見方凱和方麗父母的名字,他們可能是在人口普查登記之前就過世了。
方凱苦笑了兩聲:“李警官,當年我妹妹死後,我們家就徹底毀了。我母親不斷地責怪我父親,指責他疏於照顧家庭。我父親更是非常自責,因為他最喜歡的就是我妹妹,記得小時候父親每次下班後回到家總會給她帶禮物。妹妹死後,父親就沒日沒夜地喝酒,喝完酒就哭,這麼折騰沒多久,他也死了,酒精中毒,直接睡死過去了。”
“那你母親呢?”李振峰小心翼翼地問道,“她是什麼時候過世的?”
“我母親在我父親死後不到3個月就自殺了。”
“那你大學畢業後又搬回來住了?”李振峰問。
“是的,我妹妹去世後,我就一直在外麵租房子住,直到政府聯係上我,問我要錢還是要房子,我說我不要錢,我隻要房子,我決定回來住,家裏沒人了,家也就不在了,所以我必須回來,等著我妹妹的案子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相信一定會等到的。”
“能跟我說說印象中你妹妹方麗是什麼樣的人嗎?”李振峰問。
“小麗啊,小麗從小就是個很可愛的女孩,長得也很漂亮,在她身上,你根本就挑不出一丁點的缺點來……”說起記憶中已經去世很久的妹妹,方凱的聲音變得溫柔了起來,“她幾乎完美無缺,又聰明又善良又溫柔,本可以有一個美好的未來,為人妻為人母,相夫教子,平平靜靜地走完自己的一生,可惜的是……”稍微停頓過後,電話那頭便發出了一聲輕輕的歎息。
李振峰心中不免感到一絲惋惜,方凱明明是可以用重新生活來修補自己親人離去後所帶來的痛苦的,但是現在看來一切都已經太晚了,他還是沒有從失去妹妹的陰影中走出來,依舊活在回憶中。
“方先生,我還有一個問題,或許你聽了後會有什麼想法,但是為了能夠盡早抓到殺害你妹妹方麗的凶手,希望你能夠理解,配合我們警方的調查工作。”
方凱輕輕笑了笑:“李警官,你盡管說吧,我沒事,畢竟都已經過去30年了,我都能想得開了。”
“我看了方麗被害的卷宗,當中提到說方麗遇害時正在讀高三,準備參加當年的高考,對嗎?”李振峰問。
“是的,她在學校裏第一次模擬考試的分數是完全可以考上北大的,我剛才就告訴過你,我妹妹非常聰明。”
“她周圍有人追求她嗎?”
方凱否認:“我母親從小對我們的要求就很嚴格,而且我妹妹當時馬上要考大學了,母親更是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看到檔案上說當晚是你父親發現的屍體,對嗎?”
“是的,我父親下中班回來的時候發現的,他在郵電局上班。”說到這兒,方凱突然語速飛快,“那年我大四,正在蘇川實習,是父親給我打了電話,說妹妹死了。所以,我就連夜趕回了家,我本以為我父親有些誇張,因為他平時總是毛手毛腳的,沒少挨母親的罵,結果等我趕到家的時候,卻隻來得及看見殯儀館的車子拉走了我妹妹。你說,這公平嗎?凶手這麼對我妹妹,她還這麼年輕,正準備考大學,這公平嗎?他可是毀了我們全家啊!”
李振峰的心情頓時凝重了起來,他知道自己的問題已經觸動了方凱內心深處最薄弱的一塊,而那段記憶對於電話那頭的這個男人來說將會是纏繞一輩子的陰影。在他身上,曾經的悲劇正在一點點地被重演。
想到這兒,他暗暗歎了口氣:“對不起,方先生,還有個小細節,不知你是否還有印象。”
方凱聲音沙啞:“李警官,你問吧,我盡力而為。”
“你妹妹方麗是不是經常會把心裏話告訴你?平時你們之間的交流多嗎?”
“是的。”方凱回答,“我們雖然不在同一個城市,但是周末的時候我經常給她打電話。對了,李警官,我記得以前辦理我妹妹這個案子的,好像也是個李警官,是不是?”
李振峰有些尷尬,他清了清嗓子:“沒錯,那位李警官已經退休了,他是我父親。”
“哦,原來是這樣。”方凱的口氣輕鬆多了,“那我就放心了。”
“方先生,那你是否還記得你妹妹在被害前跟你說過她遇到過什麼不愉快的事情沒有?或者說什麼突發事情讓你覺得有些不太正常?”李振峰問。
方凱的這次回複沒有遲疑:“沒有,肯定沒有,不過很遺憾,即使有,小麗也不一定會說的,她不想我為她擔心,所以每次通電話都是我說得最多,而她隻是個聽的人。”
李振峰知道自己再也問不出什麼了,便掛斷了電話,結束了談話。
在回公安局的路上,李振峰從兜裏摸出藍牙耳機塞進耳朵裏,隨後撥通了安東的電話。電話那頭的安東倒是顯得很詫異:“李哥,這麼快就結束談話啦?”
“是的,唉!並沒有見上麵,人有事去外地了,我隻和他通了個電話。”他忍不住一聲長歎,“被害者家屬的精神狀態有些不正常,我擔心這樣下去會有精神分裂的危險。他需要社區介入才行,你通知一下當地社工,多關心下,他們家已經夠不幸的了,如果再有什麼事,真的是太可憐了。”
“知道,我馬上去辦。對了,李哥,跟你說件怪事,剛才你父親從3樓下去後,在離開我們公安局前,你猜他去哪兒了?”安東神秘兮兮地說道。
腦海中閃過了前天晚上父親李大強在飯桌上那冰冷的目光,李振峰心中一動:“難道他去了趙法醫的辦公室?”
“唉,就知道沒法難倒你。李哥,重點是你爹那神情,把法醫處的馬月給嚇了一跳,你知道她是怎麼形容的嗎?她說你爹看著那堵牆的目光,就像大白天看見了活鬼一樣!”
李振峰猛地踩下刹車,看著車前方那輛電動車慢悠悠地騎了過去,驚魂未定的他忍不住咬牙狠狠咒罵了一句。
話音未落,耳機裏傳來的安東的聲音卻變了,不隻語速飛快,口吻也變得嚴肅了起來:“李哥,發現屍體了,馬上要出現場。”
“地址!”李振峰緊咬嘴唇忍住太陽穴陣陣的刺痛——睡眠嚴重不足,沒辦法,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天馬海國際公寓8樓B座,我們在那裏碰頭,死者是個女性,案子情況有些特殊……”
不等安東說完,李振峰就掛斷了電話,順手把警燈取了出來,打開車窗按在了車頂上,同時打開開關,瞬間刺耳的警笛聲便硬生生地撕破了寧靜的午後街頭。
李振峰掃了眼後視鏡,瞅個空子,然後猛地向左打方向盤,警車急轉彎軋過黃線,在那個年輕小交警不滿的目光中呼嘯著穿過馬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