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保證永久,但是我會把它帶到地獄裏去,和我的生命在一起……
一個小時前。
快遞收件員開著帶有快遞公司標誌的三輪車在路口停了下來,開始四處張望,目光滿是疑惑。
他走上前,笑眯眯地說道:“是我叫的快遞。”
“你要寄什麼?”快遞員拿出手持訂單打印機。
“沒什麼貴重東西,就是一個鑰匙扣。你隨便拿個信封塞一下就可以了。”他掏出了風衣口袋裏的塑料密封袋,袋子裏裝著一把鑰匙扣,圖案是幾朵櫻花,琺琅質地,背麵刻著一個英文單詞——Osaka(大阪)。
“哦,是旅遊紀念品啊,那我就這麼填了。”快遞員熟練地在機子上打印著物品名稱,“寄本市,對嗎?”
“是的,稻香新村。麻煩你。”他自始至終都保持著和藹的談吐語氣,舉止優雅。
快遞員封好信封後,把回單遞給了他,這才開車離去。
他看都沒看,順手就把回單塞進了路邊的垃圾桶裏,快步穿過馬路,沒多久,身影便消失在了馬路對麵的小巷中。
李振峰到達現場,看見保安不停地哆嗦,不隻如此,周圍人的目光中,也滿是濃濃的恐懼,臉色像死灰一樣慘白。
“李哥,他是不是發癔症了?”安東壓低嗓門小聲嘀咕。
李振峰當然知道眼前這家夥不是大白天見了鬼,而是大白天見到了死人,給嚇破了膽。
“你沒事吧?”他湊上前耐心地問,“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不,不不不,我沒事,警官,我很好。”保安結結巴巴地說道,還時不時偷眼朝樓上瞄,“就在8樓,8樓B座……”
“我知道。”李振峰點點頭,“你們是什麼性質的公寓?都是常住戶嗎?”
保安一聽,趕緊搖頭:“不,擁有產權的常住戶隻占兩成,剩下八成都是租戶。其中,國外住客還比較多,但大多是來我們安平旅遊的短期租戶,類似於住民宿那樣的,我們這邊都有記錄。”
“你們有備用鑰匙?”
“有,每個房間都有,我們這兒畢竟是公寓式管理。”小保安顫顫巍巍地說道,“但是每次使用都是有記錄的,絕對不會有任何差池。”
“屍體是你發現的吧?”李振峰雙手抱著肩膀,神情嚴肅地看著他,“和我說說看,嗯,還有啊,你這倆腿肚子,能不能別打戰了,不就是個死人嗎?難道你沒見過死人?”
這話像瞬間抽走了保安心中的保護傘,他竟然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哭了起來:“我當然見過死人了,可是這種邪門的,恐怖片裏才有的啊!我不幹了……多少錢給我都不幹了!”
李振峰和安東互相看了一眼,不禁微微皺眉,他順手從褲兜裏摸出一包紙巾,彎下腰遞給保安:“你別胡思亂想,你的心情我理解,你放心吧,我們警方一定會保護你的人身安全。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回答我三個問題:第一,你是怎麼發現屍體的?第二,那間房入住的是誰,原房主是誰?第三,死者的死亡時間大致為今天淩晨0點到3點之間,正好是你值班,那當晚你有發現什麼異樣狀況嗎?”
保安滿臉愁容:“發現屍體……昨晚我10點左右就去值班室睡覺了,樓裏客人都自己有鑰匙,即使是租客,也是房東自行和他們約好的,鑰匙一般都放在信箱裏交接,反正錢款兩清就行,與我無關。我們這邊的備用鑰匙就是以防客人把鑰匙丟了,那就得我們去幫忙開門,你要知道這棟樓裏住的大多是年輕人,還有很多是外國人,都喜歡在對麵茂雲大廈旁的酒吧街喝酒,半夜三更回來找不到鑰匙開門是常有的事,所以真的很頭疼。”
小保安話說多了,雖然有些囉唆,但是情緒稍微緩和了些:“我在值班室接到個電話,差不多快淩晨2點的樣子,是個女的打過來的,跟我說打不開8樓B座的門了,要我上去幫她開門。我一肚子火,起床後順帶著就看了眼牆上的鍾,一看快2點了,然後就很不高興地上去了。我當時睡眼蒙矓的,要知道我白天根本就沒休息好。我出電梯門的時候還是平安無事的,我來到B座門口,發現門虛掩著,沒錯,輕輕一推就能打開的那種,屋裏沒亮燈。我當時第一個念頭就是有人在和我開玩笑,但是來都來了,按照我們……按照保安章程規定,我不能隨便打探住戶的隱私,我就隨手帶上了門。
“到這時候一切都還是很正常的。然後今天早上我交班前,7樓B座的住戶向我抱怨說樓上把他家的天花板弄髒了,好像是廚房管道漏水,我在查看後證實屬實,天花板上的滲透物有股鐵鏽的味道,我就去8樓B座敲了敲門,房間裏沒反應,我又敲了敲,這時候才猛地想起8樓B座根本還沒住人,當時我那個怕啊,腿肚子就抽筋了。”
小保安咽了口唾沫,接著說道:“沒辦法,我就掏出備用鑰匙打開門進去了,我真是後悔啊,因為我進去後就發現了……”他順手狠狠一拍自己大腿,目光也漸漸地充滿驚恐,“整整一牆壁啊,到底是誰幹的?太可怕了!難怪我2點多在門口時聞到一股怪味,我以為屋裏人喝多了沒關好門,那股味兒,我還以為是嘔吐物的味兒,後來才知道,那是人血的味道!”
“那房子是出租的,是嗎?”李振峰問。
“目前空置!還沒來得及租出去,就是房裏什麼東西都有的那種,因為是短期出租房,這些家具都是必備的,每次租客走後,房東就會通知我們安排清潔工打掃房間並支付一定的費用。”小保安語速飛快地說道,“那房東我記得,是個年輕人,穿著打扮還挺體麵的,好像常年在國外生活,總是顯得很疲憊的樣子,應該是倒時差吧。他每年回來一次,平時在網上發布租房信息,收房租也是網上轉賬,基本不用見麵,而且他也從不拖欠物業費。”
“那你親眼見過他嗎?”
保安搖搖頭:“都聽我同事說的。”
“盡快聯係上他,就說我們找他詢問情況。”李振峰站了起來,“最後一個問題,昨晚上接到電話前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
“沒有。”保安果斷地回答,“除了快淩晨2點的那個電話,別的都很正常,警官,你看監控就知道了,我們這兒的探頭可都是高清的。”
李振峰點點頭,示意安東找人把他帶去局裏錄口供,自己便轉身向電梯口走去。
隨後安東匆匆跟了上來,兩人一同走進電梯。
安東知道李振峰一般不會直接走進案發現場去看屍體,而且他也不止一次對自己說過——對死者的第一印象會直接影響辦案人員對整個案件今後走向的判斷。
“李哥,你說這凶手咋會知道這間房空著?”安東問。
李振峰微微一笑,隨即把手機遞給安東,頁麵上便是那間房在某旅遊網站上的民宿廣告,上麵會根據預訂情況對一個月內的房子空置狀態做公布,好讓人選擇時進行參考。
“剛才保安說了,鑰匙都是在信箱裏交接的,不用通過專門的人,這樣也保護了住客的隱私。我想凶手應該是熟知這裏麵的規律吧。命案凶手在處理屍體的過程中一般都離不開一個規律,那就是‘遠拋近埋’,目的無非就是盡量拖延警方發現凶手真實身份的時間,但是我們的這起案件給我的感覺就是凶手迫切想讓人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麼,你說對不對?”李振峰看著他。
電梯很快到了8樓,走出電梯,眼前是一左一右兩戶的配置,小九穿著連體白色防護衣,正從B座走出來,一見到李振峰便趕緊摘下護目鏡,皺眉說道:“李哥,這回我勸你暫時先別進去了,防護服不夠。”
李振峰尷尬地清了清嗓子,他知道小九話裏的意思,上次麵對城東鍋爐廠煙囪裏那具高度腐爛的屍體,爬進煙囪沒多久的李振峰竟然一下子沒忍住,當場吐在了防護服中,上百塊錢一件的衣服自然是報廢了,有很長一段時間,他也就成了技術中隊的笑柄。
“再出啥意外我自己掏腰包就行了唄。”被揭了短的李振峰迅速從小九的工具箱裏抽了一件防護服穿上,再依次套上鞋套戴好帽子,最後笨拙地跨進了房間。
直到進來的刹那,他才終於明白為什麼小九會那麼特意提醒自己了。
因為眼前這一幕根本就不是人會幹出來的。
看著趙曉楠遞給自己的一個透明塑料證據袋,裏麵雖然滿是血汙,卻仍然能看清楚那是一個米老鼠鑰匙扣,鑰匙扣上的三把鑰匙早就已經沾滿了人血而變得麵目全非。
“該死,又是那家夥幹的!”站在門口的安東也看到了這些證據,他忍不住長歎一聲,“李哥,我就不進去了,去跟進下監控。”
李振峰無聲地揮揮手,目光始終都沒有離開過眼前這麵牆。
一個定義標準的連環殺手的最大特征就是固定,無論是殺人動機、殺人模式還是殺害對象,在犯罪行為所持續發生的時間段內都不會輕易改變,這是因為連環凶手的殺人行為隻是為了滿足自己心目中一個固定的理想目標。
但是眼前這個凶手的殺人行為卻顯然已經完全升級到了暴力型。
站在案發現場的中央,看著因為遭受數次鈍物重擊而被徹底打碎了半個頭骨的死者麵部,李振峰不由得感到一陣暈眩與惡心。
死者倒臥在牆邊,而在她後麵那堵牆上,除了凶器揚起擊落時所帶起的血漬與因顱骨破裂而流出的腦髓外,還掛著碎骨頭與四濺的腦組織碎片。
“他到底打了這受害者多少下?”李振峰強壓住內心的怒火。
趙曉楠搖搖頭:“還沒辦法知道確切數字,但是從牆壁和天花板上的血跡分布來看,不會少於40次。因為血跡每一次被凶器帶起時再滴落,都會在牆壁上形成一個特殊的折角,而當打擊到人體腦動脈血管時,這樣的飛濺就會散開,血跡也會更明顯,所以,我說保守數字在40次。”
“已經夠過度殺戮的標準了。”李振峰輕聲說道,“這個鑰匙扣是在哪裏發現的?”
趙曉楠指了指死者癱軟在一邊的右手:“老地方。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能證實身份的隨身物品。”
“死因?”李振峰問。
“開放性顱腦損傷合並頸部壓迫性窒息身亡。”
“她也是被掐死的嗎?”
趙曉楠點點頭:“我特地看過她的頸部,有瘀傷,我還檢查過死者顱骨開放性受傷邊緣,大部分沒有生活反應。但是有幾處顱骨的打擊傷除外,它們有明顯的生活反應,表明在受害者被掐死之前就已經發生了。不排除在那個時候打中了死者的腦動脈血管,導致腦部血管的破裂,才會在這牆上搞得這麼觸目驚心。但是具體的,我還要在屍檢時進行驗證。現在我隻能告訴你一個大概。”
李振峰深深地吸了口氣,強忍著胃裏的翻騰,他環顧了一下房間內的擺設後,搖搖頭,自言自語地說道:“沒用,這裏是民宿,沒有受害者的私人用品,連身份證件都沒有,除了她身上的隨身衣服。而且房間沒有淩亂,這表明凶手一進房間就實施了殺人行為。但是我不明白,前幾次凶手都是先掐死受害者再實施暴力行為,這一次到底發生了什麼?對了,凶器,你對凶器有什麼看法?”
“鈍器!”趙曉楠想了想,繼續補充道,“至於說表麵光滑還是有凹凸麵,這些要回去分析死者顱骨的具體傷勢才能判斷。”
“她身上有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東西?”李振峰問。
“沒有。”趙曉楠搖搖頭,“別太樂觀了,李隊,她身上除了發現的這個鑰匙扣,別的,就隻有隨身的衣物了,如果她的DNA沒有進過我們的數據庫的話,那麼短時間內,我們或許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看她的穿著打扮,經濟條件應該也不會差啊。”李振峰道。
“是的,光這雙鞋子,就2000元了。”趙曉楠苦笑。
“難道你也有一雙?”李振峰有點意外。
趙曉楠搖搖頭:“我之所以知道這款鞋子的價碼,不隻是因為它剛上市不到一個禮拜,還因為它那麼貴,但是穿久了會對趾骨和跟骨造成不可逆的傷害,所以我覺得這設計師的想法挺讓人費解的。”
李振峰不免有點尷尬,便趕緊扯開話題:“一個年輕女孩又怎麼會跟著一個陌生男人來到這個地方?難道她是從事特殊職業的人?”
“別那麼快下結論,我現在沒辦法告訴你,回局裏做完屍檢後我再給你打電話吧。”說著,趙曉楠便和馬月一起用裹屍袋裝走了死者的屍體。沒走幾步,她卻又折了回來,衝著李振峰一伸手。
李振峰愣了一下,旋即把手中裝有鑰匙扣的證據袋遞還給了她。趙曉楠這才放心地離開了,而她都走了好一陣子,李振峰還看著電梯門的方向發呆。
電梯門又一次打開,安東迎麵走了出來:“李哥,你在等我?”
李振峰猛地回過神來,隨口敷衍了幾句:“哦,是的,等你,監控情況看了有沒有什麼線索?”
安東臉上頓時露出了鄙夷的神情:“還高清,忽悠孩子玩兒呢,才430p的,勉強抓住了一個鏡頭,是那女受害者剛走進公寓大樓時的側麵,我正叫人在複原臉部的模擬畫像呢,應該很快就有結果。”
“我還通知了安平電視台,他們現在正在外麵,看這個畫像能不能幫我們盡快確定死者身份。”
“監控視頻中和死者在一起的總共幾個人?”李振峰問。
“死者和凶手。”安東回答,“最後雖然拍到了犯罪嫌疑人離開現場的場景,但這家夥很狡猾,刻意避開正麵鏡頭,側麵也盡量回避,再加上因為不是紅外線拍攝,外部光線偏暗,所以看不清凶手的臉。而且,犯罪嫌疑人不是從正門走的,他走的後門,那裏沒有監控。”
李振峰想了想,問:“看來凶手事先踩過點,那凶手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案發現場?是不是在保安來過之後?”
“是的。保安兄弟轉了一圈走了後,過了將近半小時,那人才走的。對了,他走的時候那段視頻我拷貝下來了,就在我手機裏,我還沒仔細看,這就發給你。”安東掏出手機點了幾下,最後按了發送鍵。
這時,小九收工走出房間,他一邊脫防護服,一邊笑嘻嘻地問:“李哥,這回沒吐?”
李振峰沒接他的話,轉而直接問:“你們完工了?”
“沒錯。”
“那我進去待會兒,安東,你們先回去。”說著,李振峰便又一次返身走進了B座,順手關上了房門。
小九不解地問:“李哥他怎麼了?”
“這是他遇到難題想不開時的習慣。”安東聳聳肩,神情盡是無奈,“我想李哥應該是要整理下思路吧,不過最近發生的事也確實是太多了。要不你就想象一下——一間橫七豎八塞滿了家具的房間,總得整理吧?”
小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一名快遞員敲開了他的房門,然後遞給他一個同城快遞包裹。
他簽收後,謝過了對方,才把門關上。他就這麼拿著快遞信封走進了客廳。打開茶幾下的櫃子門,裏麵露出一塊藏藍色天鵝絨質地的襯布,他接著便撕開信封,取出那枚鑰匙扣,然後輕輕地把它掛在了襯布上,關好櫃子門。來到廚房,用打火機點燃了空信封,看著在洗碗池中逐漸被火苗吞噬的信封,他平靜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容。
處理完這一切,他重新回到客廳,繼續按下了播放鍵:
在你眼裏,我終於看見了希望破滅時候的樣子,就像黑夜中僅 有的一盞燈熄滅了,悄然暗去。
人的骨頭再硬,斷裂時也會發出絕望的聲響,而人的生命雖然 無比頑強,但是逝去時卻又是如此的無聲無息。
我會記住你,在我的記憶裏。
我不敢保證永久,但是我會把它帶到地獄裏去,和我的生命在一起……
哦,哦,地獄之門已經打開……地獄之門已經打開……地獄之門已經打開,地獄之門已經打開……哦,哦,地獄之門已經打開……
單調的鼓點,沙啞而又空靈的嗓音,他終於感覺到自己身體內被困住的靈魂正在隨之發出低沉的怒吼。
天馬海國際公寓樓下的警戒帶已經撤去,隻留下了一輛警車,那是李振峰開過來的。
此刻,他在8樓B座的房間寫字台邊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眼前是典型的一居室格局,單身公寓類型,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進門的地方是簡易廚房,鍋台、洗菜池、碗筷擺放布局合理,接著是個雙層冰箱,衛生間與浴室幹濕分開,浴室裏麵幹幹淨淨的,地上沒有水漬,毛巾疊放整齊,根本就沒有使用過的跡象。衣櫃是空的,10個衣架從大到小排列整齊,床鋪上的淡綠色床罩還是打掃員鋪床時更換的,熨鬥熨過的痕跡挺括筆直。整個房間裏就隻有靠牆的那個地方倒臥過死者麵目全非的屍體,還有那一麵牆,以及牆上所鑲嵌的那塊半身穿衣鏡。
凶手是在鏡子前麵對受害者進行了瘋狂的擊打。
李振峰站起身,緩步來到穿衣鏡前,看著血漬斑駁的鏡麵,他想象著暴徒毆打受害者時的樣子,他又看了看門,顯然凶手把受害者帶進這個房間後就迫不及待地對她下了手。
似乎,他需要的隻是一個私人空間以供他殺戮。
死者一頭長發,雖然已經認不出本來的樣貌,但是通過那苗條的身材和保養極好的雙手仍然可以看出死者生前是個漂亮的姑娘,而她身上的衣服是完整的,包括腿上的長筒絲襪,連個破洞都沒有。
凶手已經不考慮對受害者進行性侵了,這是一個模式的消失。
難道說自己真的錯了?這是兩個不同的凶手?
李振峰微微皺眉,他很熟悉連環殺手中的成長型,可是眼前這個變化也未免太大了些。相比29年前開始的那五起案子,雖然記載的卷宗資料並沒有現在這麼詳細,但是仍然可以看出凶手是嚴謹的,甚至有些墨守成規。因為五起案件,5位受害者雖然都遭遇了不幸,但是凶手明顯對女性的欲望隻存在於性侵害和謀殺。根據屍檢報告,前麵五起案件的凶手也確實對受害者實施了性侵,這是他作案的特點,或者說是他的謀殺規律。
一般來說至少謀殺3個人,並且在作案期間有固定的“冷卻期”,那這個時候所形成的規律是不會被輕易打破的。因為這樣的模式是他費盡心思摸索出來的“興奮觸點”,能讓他有成就感。反之,則會被果斷地放棄。
除了第三起案件是在中午,卷宗顯示,其餘四起案件的凶手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作案,從未在大白天出現過。可見他注重的是不被打擾的殺人過程。
這一類凶手如果要說改變,那最大概率也隻是作案時間上的變更,或者是對獵物挑選更加明朗化。
李振峰回想起了自己辦公室白板上列出的那幾條要點:編號一至編號五的案件現場相片中,凶手擺放鑰匙扣的位置都是固定的,絕對不會破壞屍體的完整性,讓人感覺死者留下的屍體和他刻意留下的鑰匙扣兩者結合是凶手所做出的一件滿意的藝術品。
但是23年後開始的這一係列案件,雖然手法相同,殺害對象相同,甚至同樣有一個廉價鑰匙扣,但在對受害者的性侵和傷害程度方麵卻走了兩個不同的極端,感覺受害者對於凶手來說已經不是一件藝術品,而是一件可以隨心所欲去損毀的東西,不排除凶手是因為年齡緣故無法達到性侵害的最終目的,惱羞成怒,才會對死者的屍體進行殘忍的毀損,但這樣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因為那個鑰匙扣被隨意地丟在了屍體的手上,像是一種征服式的炫耀。
真正智商極高的成長型殺人凶手隻會越做越高超,如今這個凶手看起來卻好像玩砸了一樣,或者說像個任性的孩子!
這體現在打電話這件事上,他為什麼要打那個電話?那個時候的他明明就在犯罪現場。而且這個凶手刻意用了改音軟件,因為那時候房間裏的女受害者已經死了,不可能再打電話。
李振峰利索地摘下手套揣進兜裏,然後摸出手機,點開那段安東轉發給自己的監控視頻。他認真地看著鏡頭中那個黑色的人影離開B座,樓道裏黑漆漆的,隻有外麵大街上的路燈的光亮,這更增加了監控視頻在辨識度上的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