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他都滿懷希望地直視著對方的眼睛,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卻聽不到尖叫?
四周一片漆黑,空氣中散發著濃烈的腥臭味,李振峰拚命地向前爬著,他渾身是汗,心跳因為過於激烈而隨時可能停止,他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那種感覺真的很不好受,他的鼻子裏開始充斥著鐵鏽的味道,而每一次呼吸,肺裏都像被活生生地塞進了一把鐵釘,沒錯,生鏽的鐵釘,漸漸地,他向前匍匐的手腳已經開始變得不聽使喚了,每一次都不得不用上很大的力氣才能向前挪動一點,就一點點的距離。
但李振峰不想死,他隻有向前爬,身後的路已經被徹底堵死,那雙猶如鐵鉗一般冰涼的手曾經無數次死死地抓住過自己的腳踝,恐慌的感覺早就已經在那糟糕的一刻裹挾住他的全身。他一遍又一遍拚命地掙脫了,狠狠地朝那隻手上蹬了一腳,或者是往死裏踹,因為強大的求生欲,他不得不向前拚命爬去。
突然,耳畔隱約傳來了說話的聲音,隔著一堵牆,是的,就隔著一堵薄薄的牆,那聲音,還有那熟悉的來蘇水味道,李振峰感到一陣驚喜,他張了張嘴,想拚命喊出——我在這兒……他的頭一轉,瞬間,他又一次看見了那張已經幹枯的臉!
“啊——”他從喉嚨裏發出了可怕的尖叫聲……
渾身是汗的李振峰從床上坐了起來,他驚慌失措地四處環顧了一圈後,用了相當長的時間才終於想起自己所處的位置是安平路308號這棟百年老宅子一樓的庫房,在他周圍堆滿了雜七雜八的工作耗材。自從被父親趕出家門後,這個小小的不足6平方米的空間就成了李振峰睡覺的地方。記得剛住進來的時候,他用了兩個晚上的時間才學會和房間裏偶爾探頭的老鼠和平共處。
庫房雖小,但是有窗,而且是很大的一扇窗戶,如果窗外是晴天的話,不拉上窗簾,甚至能夠看到天上的月亮。
“哐——”庫房的門被猛地用力推開,安東氣喘籲籲地出現在門口,沒等李振峰發火,他焦急地說道:“快,李哥,又出案子了,一個清潔工發現的,育才路,剛報的案,5分鍾前。”
一聽這話,李振峰立刻從地鋪上爬了起來,抓起外套穿上製式皮鞋就跟著安東往外跑。
他倆來到警車前,安東剛要鑽進駕駛座,誰想被李振峰一把給薅了下來:“我來開車,你太磨嘰。”安東一聲長歎乖乖地鑽進了副駕駛座。警車迅速開出車庫,衝出了安平路308號的大院。
刺耳的警笛聲中,已經緊繃過無數次的神經瞬間又一次被拉到了極限,李振峰一邊開車一邊問:“是新案子還是……”
安東搖搖頭:“目前還不清楚,李哥,指揮部指示由我們隊接手這個案子。二隊還在追‘獵狐’那個案子,他們騰不出手來。”
“本來就輪不到他們。”李振峰果斷地說道。
車窗外,雪後的陽光使得視野中的一切都變得清冽空曠,警笛嘶鳴,三輛警車飛速穿城而過。
案發現場在安平市唐北區育才路上的金山公園內,這是一座小型的城中公園,不設門衛,周圍有著安平市最大的兩個居民住宅區,總共住著上千戶居民。而金山公園作為安平市內為數不多的綠化區域,全天候開放供周圍居民歇腳納涼和鍛煉身體。
下車後,李振峰站在公園門前,放眼望去,他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絕美的休閑地方,尤其是被白雪覆蓋後。雖然地處鬧市區,但是天然的植被和後期精心布置的人工假山儼然把這塊巴掌大的休閑公園隔成了鬧市中最安靜的地方。
“怎麼會有人舍得在這麼美的地方殺人?”李振峰輕輕歎了口氣,和安東一起向警戒帶的方向走去。
此刻,公園門口站著那個報案的清潔工,他右手還緊緊地攥著掃把,身上的橘黃色馬甲異常醒目,一位最初來到現場的警員正在給他做筆錄,其他人都被要求立刻離開警戒帶範圍。
穿上鞋套和頭套,走進公園,青石板路麵上的積雪已經蓋過了腳麵,順著痕跡鑒定組留下的標記穿過長長的小道,前麵拐過彎,李振峰突然叫住安東:“注意你腳下!”
安東聞聲立刻站住,果不其然,就在自己左腳腳下不到20厘米的地方有一處紅色的滴落點狀物,在覆蓋住白雪的路麵上顯得愈發醒目。兩人便警惕地注視著餘下的路麵,盡量使自己前行的步子間距變得有規律,這樣有利於痕跡鑒定部門後續的證據再次固定。
順著紅色點狀物向前一點一點地挪動著,直到拐過彎,眼前出現的這一幕讓兩人的心一沉。
紅色點狀物逐漸成片,空氣中的血腥味愈發濃鬱,那是人的血跡,眼前越來越多,而不到兩米遠的地麵上,血跡已經凝固,一個年輕女孩側躺在血泊中,衣衫單薄,頭發散亂,臉色灰白,早就沒有了生命體征。
趙曉楠蹲在屍體旁一動不動,整個人就好像凝固在了冬日早晨這麼一幅冰冷的畫麵裏。她應該是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但沒有抬頭,隻是啞聲說道:“寒冷加速了屍僵症狀的產生時間,她的血應該都流幹了。”
視線落在死者僵硬的手上,李振峰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東西,略微停頓過後,他喃喃說道:“她的臉是完整的。”
“對,這次,目標是胸部。”說著,趙曉楠伸出戴著手套的手輕輕揭開了受害者胸口的衣服,那裏血紅一片,“還不知道具體數目,但是至少有30下,典型的銳器傷,隻有心髒大動脈破裂,血才會一下從創麵湧出那麼多。”
李振峰終於明白了剛才空氣中那一股鐵鏽味到底是哪裏來的。
“為什麼是胸口?兩個死者的致命傷都在頭部,為什麼這次偏偏會轉移到了胸口?到底發生了什麼?”李振峰蹲下,仔細打量著麵前的屍體。
趙曉楠突然抬頭看著李振峰,冷冷地說道:“你別問我,回答這些問題是你的工作,我隻能告訴你在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目光交錯,李振峰突然一怔,察覺出今天趙曉楠情緒的異樣,因為以往,眼前的這位女法醫臉上的表情始終都是平靜如水的。
“你,你沒事吧?”李振峰下意識地問道。
趙曉楠躲開了李振峰的目光,就像隻受驚的兔子:“我沒事,回去做完屍檢後我盡快給你報告。”隨即便招呼兩個工作人員幫忙抬走了屍體。
看李振峰依舊愣在原處,緩過勁來的安東便壓低嗓門好奇地問:“李哥,咋了?怎麼惹人家趙醫生生氣了?”
李振峰果斷地搖搖頭:“不,她今天哭過,是她自身情緒不穩定的原因,有些特殊情緒越遏製反彈就會越厲害。”
“趙醫生竟然會哭?”安東臉上的表情就像看見了一條會走路的魚,“她在局裏可是出了名的‘工具臉’啊!”
李振峰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隻要是個人就都會哭,你瞎扯什麼呢!快走吧,我都快被凍死了。”
兩人便順著來的方向,沿著原來的腳印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剛走到門口,就見一個身穿灰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肩背帆布工具箱,呆呆地站在警戒帶外,目光詫異地朝裏麵張望著,直到看見李振峰走了出來,臉上這才露出笑容,他高聲揮手招呼道:“李警官,我在這兒。”
李振峰認出對方正是受害者沈佳的丈夫黃海生,市軋鋼廠的技術員。
“黃先生,你怎麼會來這兒?”
黃海生趕緊把李振峰帶到一邊:“李警官,我妻子的事,還是得請你們多費心啊。”
“你不用擔心,這是我們警察的工作,一定會找到案件真相的。”李振峰問,“對了黃先生,那你現在不會是特地來找我說這事的吧?”
黃海生趕緊搖搖頭:“不,不,軋鋼廠宿舍就在橋對麵,這裏是進出的必經之路,今天領導派我去市裏兄弟單位出差,經過這兒,恰好看到你們的警車在,電話裏說不清,我就尋思著順便跟你當麵說件事。”
李振峰眉頭微微一皺:“你盡管說。”
“李警官,我記得你上次對我說一旦想起什麼了就要跟你講,我一直都很猶豫,因為這事兒實在太平常,是我們家出事前一周所發生的事,我後來整理孩子他媽遺物的時候才突然記起來,也不知道有沒有用。”黃海生說,“我們家新買了個嬰兒床,放在我們臥室裏,是電動的,但是電壓和我們家的不匹配,我試了幾次都沒辦法正確安裝好,好幾次還跳閘了。孩子他媽節儉慣了,便老埋怨我花冤枉錢,沒辦法,我就打電話給供電局,請他們幫忙解決這個問題,畢竟這床花了1000多塊錢買的,就衝著它有電動搖晃和報警的功能,這不能用的話,就跟200多塊錢買的沒啥區別了。”
“後來呢,對方怎麼說?”李振峰有些警惕了起來。
“他們答應了,維修時間是案發前一周,是我孩子他媽接待的,過後幾天裏我就沒再聽她提起過這檔子事。”說到這兒,黃海生的目光突然黯淡了下去,“我本以為已經修好了的,昨天我準備給我兒子用這個床,卻發覺事情根本就沒有解決,我沒辦法隻能又聯係了供電公司,他們給我反饋說沒辦法,叫我們自己找原廠去修,說是床本身的問題,和民用電壓沒關係。”
“他們有沒有派人上門?你見過嗎?”
黃海生搖搖頭,神情很沮喪:“我忙著上班,他們即使來,也都是孩子他媽接待的,家裏的事都是她在處理,我本以為已經修好了的。”
李振峰看了安東一眼,安東點頭:“我這就去落實。”說著,便匆匆向警車走去,邊走邊掏出電話。
“黃先生,對你妻子的事,我也深感抱歉,你現在一定要堅強,好好活下去,為了你的兒子,千萬不能放棄!”李振峰語重心長地說,“別的,就請交給我們警方,我答應你,我一定會親自上門把真相告訴你。”
眼淚在黃海生的眼眶中打轉,他用力點點頭:“好的,李警官,我和我兒子等你!”說完這句話後,這個疲憊不堪的男人努力在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深鞠一躬,然後轉身走了,遠去的背影在漫天的雪花中顯得孤單而又堅定。
夜晚,他拉開窗簾,看著窗外寂靜的夜空,不知何時雪已經停了,清冷的空氣從窗戶縫隙中鑽了進來,瞬間就被房間裏的暖意所吞噬。
身後牆上的掛鍾敲了9下,看著桌上的黑色單肩書包,他臉上露出了笑容。
拉上窗簾,他轉身向衛生間走去,打開燈,擰開水龍頭,嘩嘩的流水聲充斥了整個房間。站在浴缸中,任憑冰涼的水猛烈地衝刷著身體,他一點都不覺得冷,反而因為酒精混沌不堪的頭腦變得清醒了許多。今天淩晨回來後到現在,他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酒了。他感覺自己就像同時生存在兩個世界中的人,而酒精是唯一能讓自己穿梭自如的通行證。
“你放心吧,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一個男人沙啞的嗓音在他耳畔驟然響起。
他不由得一怔,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霧氣朦朧的衛生間裏卻分明隻有他自己一個人。
“你會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出現,對嗎?”這是一個稚嫩的聲音,熟悉卻又陌生。
這一次,他卻隻是略微停頓了一下,繼續用沐浴球擦拭著身體。他知道這聲音是誰的,它屬於那個生活在他記憶深處的小小的靈魂。
“我答應你,隻要你願意,你就能隨時找到我。”帶著溫暖的笑意,還是那個沙啞的嗓音。沐浴球應聲掉落在了地磚上,任憑冰冷的流水衝刷著,白色的肥皂沫順著水流消失在了下水道,他卻呆呆地看著沐浴球,好像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一樣。
一縷古怪的笑意就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了他的嘴角。
半小時後,一切收拾妥當。他再次出門時,整個人看上去光鮮亮麗,身上還是穿著那件黑色的羊絨短風衣,灰色的圍巾一塵不染,腳上的皮鞋是專門從國外定製的,而他的兜裏,依舊揣著一個廉價的米老鼠鑰匙扣。
這應該是他身上唯一不值錢的東西了。
他不喜歡輕易改變自己,除了對殺戮的渴望。
在等待電梯的時候,他又一次打開了手機頁麵,看著當地新聞中出現的警方匆匆走出金山公園的畫麵,他按下了暫停鍵,鏡頭被完美地定格在了李振峰的臉上。
就在這個時候,電梯門打開了,看著裏麵走出的那位拄著拐杖的老太太,他禮貌地閃到一邊,順手按著電梯感應門,臉上掛著謙恭的笑意,直到老太太慢吞吞地離開後,他才重新鬆開手,走進電梯,任由門在他身後緩緩關上。
與此同時,安平路308號3樓案情分析會議室內,李振峰把死者的相片放在了投影儀上:“死者名叫丁小藝,今年26歲,是一家連鎖咖啡館的店長,她在咖啡館的上班時間分別為:早上7點至下午2點和下午2點至晚上10點。案發當天死者正好是晚班,當天晚上10點下班後她是最後一個離開咖啡館的,這是她最後出現在監控視頻中的鏡頭。受害者正沿著淮海路向東而去,時間是當晚10點07分,而案發現場育才路金山公園就在淮海路的盡頭,距離我們這個監控探頭所處的位置780米左右,從正常步行速度推算,她拐上育才路的時間為晚上10點21分前後,金山公園所在的育才路是她回家的必經之路,但是在育才路金山公園門口的監控探頭範圍內卻並沒有發現受害者的身影,也就是說在淮海路至金山公園之間的這段780米的監控盲區內,受害者失蹤了。屍體直至第二天淩晨5點30分前後才被公園內的清潔工發現。
“受害者的家就在離案發地不到1公裏的北新佳苑小區內。據我們走訪調查後得知,丁小藝已經結婚,夫妻關係很好,丈夫在安平市第一人民醫院工作,是急診科醫生,案發當天在醫院值夜班,他的排班表是一周夜班一周白班輪換,直至案發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狀況。死者還沒有生育,所以案發當晚她沒有回家這個消息,是她丈夫第二天一早下班回家後才知道的。
“法醫的屍檢報告顯示,死者的死因為多處銳器傷貫穿左胸肺葉引起機械性窒息合並開放性血胸導致失血性休克。”李振峰換上了一張案發現場的相片,“這是最初進入現場時拍攝的,因為案發當晚下了雪,並且雪量中等,所以發現屍體時周圍的足印已經被積雪覆蓋。根據案發現場附近的血跡痕跡判斷,技術中隊的意見趨向於死者是活著走進公園內部,然後在拐彎的地方受到了第一次攻擊,接著便是第二次,死者開始躲避,最終被凶手控製,死於多次銳器傷,最後死者所躺的位置應該就是第一案發現場。”
馬國柱伸手一指相片中死者的雙手:“鑰匙扣怎麼解釋?是那個連環性侵殺人凶手幹的嗎?”
李振峰換上一張證物的相片,該證物被標記為——鑰匙,畫麵中米老鼠圖案的鑰匙扣格外醒目。
“看上去確實屬於同一類型的廉價鑰匙扣,但是有一點我無法讚成,那就是他作案模式的改變。”李振峰皺眉說道,“本來這第二個連環殺人凶手的犯案頻率就已經足夠高了,而且出現了明顯的成長性趨勢,簡單來說就是他已經不滿足於固有的殺人模式,而是開始尋求殺人時直視弱者的感官刺激,但是盡管如此,這種類型的連環殺手是絕對不會改變自己挑選下手對象的方式的,因為這是連環性侵殺人者所特有的偏執型的體現。而正是挑選下手對象方式的不同,才讓我確信我們不隻要麵對29年前那個殺人凶手,還要麵對他的一個衍生物。但是這個又不一樣了,這個犯罪現場隻讓我看到了生硬的模仿跡象。
“所謂的連環殺人凶手,字麵上解釋就是不斷重複同一種殺人模式的一種變態型犯罪行為。這種殺人凶手都有變態心理,也就是說他們的知、情、意的活動和個性心理特征,以及行為表現都超出了正常範圍,甚至表現為某種程度上喪失了正常辨認能力和控製能力,他們追求的是結果,而在這之前所有的行為都有一套固定的行動模式,並且不會輕易改變,尤其是他們挑選被害者的方式。”
再次換上一張膠片時,就是橫跨近30年的兩組殺人案件的比較。
“你們看我彙總的第一組殺人案,從1990年至1995年總共五起,除了第三起發生在安平市公共衛生間隔間裏的這起是在白天作案,其餘都是晚上,殺人方式都是先掐死再性侵,案發時間相隔一到兩年。我找到了5位死者的相片,無論從發型還是臉型,都有相似之處,我們有理由相信凶手先期對受害者進行了尾隨跟蹤,確定萬無一失後才下手殺人。至於說第三起,那是另有原因,我後麵會解釋。
“第二組,從2018年4月23號開始到現在,五起案件,除了第三起發生在軋鋼廠的孕婦被害案,其餘的四起,也就是長橋人民醫院、安平地鐵口、天馬海國際公寓以及最近的京華旅館,這些案例中的受害者,其中最近的兩起已經被證實是受害者被凶手所迷惑,在情感上發生了偏差才導致遇害的。負責在被害人最後出現的酒吧進行摸排的警員彙報說,酒保有印象案發當晚是受害者主動前去搭訕的犯罪嫌疑人,而京華旅館老板娘則反映當時在櫃台辦理入住登記時,在酒精的作用下受害者也是主動迎合犯罪嫌疑人,她甚至用了一個詞——‘貼’來形容當時極為曖昧的場麵。由此可以判定這個凶手挑選對象的模式並未改變,那就是利用自己的外表在特殊場合吸引有情感需求的受害者上鉤。
“第一個是捕捉型,而第二個是收網型。
“再看我們在金山公園內發現的這個受害者,雖然在屍體上也發現了同類型的鑰匙扣,但是我們別忘了死者是個剛結婚並且和丈夫感情深厚的年輕女人,案發當晚她明顯是受到了脅迫而走進的案發現場,從她身上的傷口來看,屬於典型的過度殺戮,也就是說凶手情緒有些失控,或者極度驚慌,所以才會對死者的同一個部位進行數10次的捅刺。不排除是熟人有預謀的劫財作案,至於說這個鑰匙扣,當我們抓住他的時候,一定會發現他是我們所要找的連環性侵殺人者的忠實粉絲,他或許會跟在我們進行摸排走訪的警察後麵打探消息。至於說他的實際年齡,不會超過20歲。”李振峰的嘴角微微向上一翹,眉宇間滿是鄙夷,“在開會前,我給死者丈夫打過電話,再次確認了死者每日的穿戴,得知案發當晚她戴了一條鉑金鑽石項鏈,錢包裏除了2000塊現金外,還有兩張銀行卡,以及死者的一部最新的蘋果手機,價值上萬,這些財物都沒有在案發現場找到,而死者的個人銀行賬戶裏被人取走了2萬塊現金,這是銀行ATM機取現的當天最高額度。我已經安排了兩組人,一組去進一步走訪死者的社會關係,另一組去銀行調監控,隻要拿到痕跡鑒定那邊的報告,就能更進一步縮小凶手的範圍,總之,這家夥絕對跑不了。”
副局和馬國柱聽了不由得麵麵相覷。
馬國柱急切地追問道:“那前麵說的第三起,公共衛生間那起案子,為什麼會突然改變作案時間?”
李振峰搖搖頭:“我現在還沒辦法證實,因為出現了特殊的幹擾因素。”他想了想,從自己手機中找出那張自己母親陳芳茹的相片轉發到投影儀上,房間裏頓時響起了一陣議論聲。
“同一類型的受害人?”
“沒錯,不過這是我母親陳芳茹。公共廁所這起殺人案就發生在離我們原來所住大院不到20米的地方,我母親那時候因為生病,經常去廁所。她去的次數非常頻繁,凶手可能也正好去上廁所,無意中見到了我母親。或許他本來想尾隨我母親,但是因為大院裏人太多,這對他下手極為不利,所以他就退而求其次,躲進公共衛生間,等我母親去。”李振峰沉聲說道。
“怎麼這麼巧?”副局感到不解。
李振峰點頭,目光黯淡:“對於這種類型的連環殺手來說,是難以克製住自己對心目中完美受害者的執念的,他知道作案是冒險之舉,但是沒有辦法,理智最終被情感戰勝。我母親至今還記得當時的情景,因為她與受害者是前後腳工夫進的廁所,但是在不同的隔間。後來凶手離開廁所時,我母親還聽到了腳步聲,她把腳步聲形容為——憂鬱而又拖遝。由此可以看出凶手已經無法控製住內心的殺人欲望了。”
“那你母親知道這事嗎?”馬國柱惴惴不安地問。
“不,她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是個間接目擊證人。”李振峰換上一張地圖的膠片,接著又在上麵疊放了一張,“最下麵那張是今年七月份剛校訂過的安平市地圖,上麵那張是26年前的,就是爆發第一係列案件時的安平縣地圖,我把幾起發生在安平的案件的時間和地點都標記了上去,總共三處。現在已經可以肯定第一係列案件中的連環性侵殺人者具有明顯的病態人格障礙特點,他的行為嚴重偏離了正常思維,並且形成了根深蒂固的行為模式。而這種人作案,一般來說第一起案件或者最後一切案件必定發生在他的周圍,或許還會和他的生活空間和社會關係息息相關,而接下來的第二起、第三起就是在不停地重複。頭兒,我已經派人去蘇川、長橋和九原了,準備盡可能地收集到更多關於受害者的個人信息和生活習慣。我相信,總有個相同的觸發點,隻要我們發現了這個觸發點,就能抓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