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莫問自危(1 / 3)

1.

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武定路上,漆黑的雕花鐵門將一幢聯排別墅封在院落內,神秘而幽邃。

薔薇爬滿了古舊的樓牆,直至寧孝庾驅車進去,虞照還透過車窗盯著那些粉白錯落的薔薇花。

下車,轉臉便看到院中的白玉蘭樹,正值花期,碩大而漂亮的玉蘭花伸展在枝頭,借著昏黃的燈光看過去,恍若憑空綴在夜幕裏的一筆罨畫。

寧孝庾將虞照帶進了民國舊址一樣的地方。

“這是哪兒?”虞照好奇道。

博物館?景點?這麼晚景點還開著?

寧孝庾邁上兩級台階,走到門前,伸手輸密碼。

虞照驀地抿住唇,不吭聲了。

他拉開門,伸手示意她進去,以行動陳述,這是他家。

進門後,虞照換了拖鞋,很拘謹地落座在沙發上。寧孝庾暫時離開去給她拿水。

她無聊地四下打量,視線回到腳下的地毯,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這個米黃色的地毯……有點像舊玩意兒。

畢竟專業所在,虞照本能地對這種風格別致又來曆不明的小玩意兒敏感,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半晌腳踩著的花紋,把拖鞋挪了又挪,最後幹脆脫了鞋,在沙發上抱膝坐著。

寧孝庾拿了水回來,就看到小丫頭抱住膝蓋,蜷縮在沙發上,歪著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地上那塊地毯。

深秋天氣,她隻穿了件寬鬆的T恤,袖子長得遮住手指,下身是條及膝的牛仔短褲,很寬鬆,隨著她抱膝的動作,褲腿自然地縮上去,幾乎到了非禮勿視的位置。可即便如此,也不曾抹殺一身毫無來由的磊落。

因為磊落,她不知道自己正踩著異性的界限這個事實,似乎也變得情有可原。

寧孝庾收回視線,無聲地抿唇。

粉紅色的飲料瓶遞到她身側,她小小地受了驚,鬆開手接了飲料,抬眼看到他,又躊躇著不知該不該把腿放下去。

“踩吧。”他又把她手裏的飲料拿回來,擰開了才還給她,漫不經心地道,“地毯鋪上就是用來踩的。”

話雖如此,但虞照把腳重新放下去,還是克製了一點力道。

“能看出來是哪兒的東西嗎?”

虞照遲疑道:“像是新疆的東西。”

米黃色的毯子上,以深赤色絲線繡了駱駝隊的輪廓線條,整體幹淨而流暢,畫風很有民族特色。

“嗯。”寧孝庾又問,“年代呢?”

虞照抿唇,露出兩個小括弧:“這個真看不出……”

寧孝庾在她身側隔著一臂的地方坐下來:“清朝。”

她眼睛瞪大了一瞬,看了看他,又低頭看地毯,兩手攥著飲料瓶,像隻捧著鬆果突然受驚的小鬆鼠。

他眼裏泛出幾不可見的一點笑意:“這麼喜歡?”

“也不是喜歡,沒見過嘛,好奇。”

他“嗯”一聲,沉默下來,似乎有話要說。

房間那麼靜,是刻著寧孝庾獨有印記的裝修風格,像一座長久無人問津的博物館或紀念館。

他不說話的時候更讓人緊張。

虞照聽到自己的心跳急促起來,佯作鎮定舉目打量周圍,視線落在前方工藝現代的博古架,琳琅滿目,卻沒過心,因為不知道他接下來的打算,屏息之際,腦子裏忽然一片混亂。

等待審判的滋味不好,不如先發製人。

“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想和你打這個賭吧?”

他轉臉,迎上她明亮又坦蕩的眼神,牽了牽嘴角,算是默認。

虞照揚了揚下巴:“我為什麼在你手機裏裝定位,你應該也明白的。”

他漫不經心:“定位早就叫人解除了。”像是在說,早知道你會輸。

她被噎了一下,很執拗地要把話說完:“寧孝庾,我折騰這麼多天,說明對你是認真的,你……給個準話吧。”

黃昏時分,室內沒開燈,窗外卻有醺黃的光,映著竹影,斑斑駁駁地落在客廳的地毯上。

他近乎冷酷地與她對視,在一片死寂裏,眼底仿佛也是影影綽綽,叫人辨不分明。她吞了吞口水,下一刻,下頜被人探手捏住,他傾身靠近,一寸一寸,慢鏡頭一般的。

虞照心如擂鼓,耳後通紅,等她反應過來,已經抓住了寧孝庾的手,思緒攪成一團糨糊,後知後覺地懷疑起寧孝庾要她答應的到底是什麼。

把她帶回家來完成的事,能是什麼?

他是這個意思?

君子端方的濾鏡到了這一步還沒碎,她竟然並不反感,腦子裏的念頭一個接著一個,以至於循著本能朝他挪了挪,而後,一條腿跪上了沙發,反客為主般,雙手撐在他兩側,自上而下地凝視。

她在腦海中勾勒了一下這個畫麵。嗯,沒錯,沙發咚。應該還挺美好的吧?

寧孝庾頓了頓,攥著她下頜的手緩慢放開,懶散地向後靠坐,像是拉開距離,又像是在說,你來,我看看你能造什麼反?

她沒在他眼裏找到反感,就理直氣壯地得寸進尺。

2.

太近了。

女孩及耳的碎發悉數傾落,麥色的皮膚一日白過一日,幾乎馬上和她耳後那片細嫩的皮膚一致。她生了一雙明澈的杏眼,眼梢揚起,笑時彎彎,睫毛很長,隨著呼吸輕輕顫動。

他以視線勾勒她獻到眼前的所有美好,意識到自己並不如想象中從容,心跳頻率超過水平線,釋放出危險的信號。

克製再三,他驀地抬手按住她的肩,阻止她繼續靠近,在她困惑的注視裏微微皺了眉,脫口製止道:“阿照。”

她愣了一下,隨即展笑,露出令他目眩的兩個可愛的小括弧。

“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小名。”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發自內心的快樂,幾乎無法掩藏臉上的喜悅,咬了咬唇,得寸進尺道,“再叫我一次好不好?”

她不知自己的眼神有多明亮,落在他麵上的呼吸有多癢。她甚至不明白,她孩童似的追求在他的世界裏,本質到底是什麼。

夠了。

寧孝庾的耐心與克製終於告罄。他抵住她肩頭、原本意為製止的手,頃刻便反轉了使命,向上粗魯地撫摸過她肩頸,最後扣住她的下頜。

虞照甚至來不及拿出訓練有素的身體反應,眨眼就被他推倒在沙發上。他的膝蓋技巧性地按住了她下盤關節,掌心幾乎包攬住她側臉,伸展的手指無聲地摩挲她耳後、鬢發,乃至嘴唇,直到它們變得泛紅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