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濃,繁星寥寥的幾顆掛在天空,有陰雲遮斷了月光,為大地籠上了一層黑幕。
然而哈維城卻並未隨夜色來臨而如往日一般陷入沉寂。篝火和火把點綴著這座北境小城,在脫離了死亡的威脅後,每個人都急迫的想要發泄,他們打開所有的酒桶,斟滿杯子,跳著,歡呼著,搖晃著,向每個遇到的人問候,也向他們的英雄—他們的君主—哈布斯公爵致敬。
公爵卻並未出現在這群狂歡的人群麵前,實際上,他也並不在乎子民們的安危與否,他所需要的隻是畏懼和臣服。但是,慶祝還是必須的,這是勝者無可剝奪的特權,因而哈布斯公爵決定在城內大宴諸侯。
作為宴會的場所,哈布斯公爵征用了一棟對於容納所有的來賓而言是綽綽有餘的豪宅,他命令所有來賓,不論是跟隨他一起建立功業的勳貴,還哈維城的本地貴族都一律不許佩戴武器和防具。每個人都盡可能的盛裝出席,在來來往往的女仆和管事的指引下,賓客們陸續落座。
哈布斯公爵當仁不讓的坐在主座之上,旁若無人地將一杯杯高濃度黑啤一飲而盡。他用他那雙棕色的瞳孔掃視著來來往往的客人,如同熊一樣的讓人不寒而栗。在他的正前方,豎立著他從亞泰城帶來的‘鐵盾荊棘’旗幟,夜風吹拂下,這麵戰旗獵獵作響。
有一個不速之客突兀的出現在慶典現場,一隻烏鴉,似乎是被美食所吸引而來,它駐足在了戰旗之上,收攏翅膀,坦然自若昂然與哈布斯公爵對視了片刻。這個舉動激怒了公爵,他一躍而起,拔出身旁侍衛的大劍,大步流星的走上前,揚手揮下,旗杆應聲而折。失去了落腳點的烏鴉尖叫著振翅而起,彷徨著飛舞了幾圈,逃離開來。
滿座的賓客都被這一時的插曲所驚呆,喧嘩的宴會竟然出現了短暫的寂靜。哈布斯公爵卻滿不在乎得瞥了一眼烏鴉離開的方向,“沒有人可以違背我,沒有人!”似是低語,又似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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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更深了,狂歡依舊繼續,這一夜不僅僅是人類的狂歡,亦是動物們的盛宴。在哈維城外,數不清的烏鴉和腐狼們在享受著自己的美食,戰死的英靈們生前飽受煎熬,死後亦不得安息。
突然地,一隻正在進食的腐狼發出了痛苦地嗚咽聲,同伴們循聲望去,一幅可怕的畫麵印入它們碧綠的瞳孔中。在斷斷續續的月光下,一個怪物用手扼住了腐狼的咽喉,將之提離地麵,雙手發力,硬生生地勒死了這個生命。所有的生物在這一刻都不免渾身顫栗,群鴉驚懼地騰飛而起,腐狼們亦夾著尾巴向後退去。
月色有些明亮了,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個怪物猙獰的麵貌,是一頭直立行走的暴熊?並非如此,那是一個身形偉岸的男人,有著一身結實發達的肌肉,身披一件熊皮製的外袍,滿臉亂糟糟的胡須顯得他神情有幾分疲憊,但眼睛卻極其的明亮透徹。在他的身後,有人圍了上來,一個兩個,百個千個,越來越多的人聚集了起來。他們的臉色都不太好,身體也消瘦,卻都有一雙堅定的眸子。
“以血償血”男人嘶啞的低吼道,他負起身上的長弓,握緊刀柄大踏步向前,向著那燈火闌珊的哈維城走去。“以血償血”幾千人的隊伍緊了緊手中那簡陋的武器也緩步跟了上去……。卑賤的人並非沒有血性,隻是他們將之藏得很深很深,深到上位者如何也看不清楚。然而當這份深邃的力量爆發出來時,毀滅便無可阻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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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維城的慶典在達到高潮之後終於漸漸冷落下去了,心弦繃到極致的人們在狂熱的放縱後,空虛和疲憊一齊湧上心間。醉漢們比比皆是,有沿著道路熏熏地晃悠者,有臥在馬棚間的放聲呻吟者,更有甚者一言不合而舉拳相向。從貧民棚到都督府,從歌妓屋到大劇院,酒香將整個哈維城染了個遍。
庭院裏,一些不勝酒力的貴族們也開始離場了,他們大多步履瞞珊,舉步維艱。在侍從的幫助下,一架架馬車駛離了這片樂場,有些決定暫時夜宿於城內的旅店,有些卻執意要回自己的城堡。這時間裏,守衛大門者也在慶典中喝的有些微醺了,許是處於大勝後的驕縱,許是出於對權貴們的畏敬,一輛輛馬車在洞開的大門內魚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