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重的迷霧間,人們已很難在了解哈維城暴動之夜的始末了。敗退的貴族們緘口再三,對此事的描繪大多語焉不詳,每個人都竭力去隱藏起那些有關失敗的記憶,固有的驕傲與偏執使其羞愧難當,無法正麵直對自己被一群賤民所擊敗的事實。而作為勝利者的貧民們亦如是,先天教育的缺乏使得他們無法用筆墨來書寫自己的榮光!
但是,在塵垢的間隙間依然可以窺探到一絲真相。當哈布斯公爵退回亞泰城時,當初追隨他出征的戰士們已十不存一,沒有馬匹可以代步的役從們大多都永遠的留在了哈維城內,更有一部分精銳的騎士或在宿醉中被割下了頭顱,或困於人群而力盡而亡。當初南下時的意氣早已從這些在死神的鐮刀下逃過一劫的人們身上消失殆盡,每個人都表情低落,目含恐懼,他們信馬由韁的列隊穿過亞泰城的城門,宛如精致的木偶一般,了無生機。
幾個月後,一篇由旅居哈維城的吟遊詩人貝恩·維斯特所寫的日記開始在奧特維亞流傳開來,人們方知曉那一夜究盡發生了什麼……
……——————
洞開的大門和酒醉的守衛,此時的哈維城在誌在複仇的起義者眼中就如同已經寬衣解帶的遊女一般誘人。行走在隊伍最前方的男人停了下來,此時的他已經進入了城牆警戒的範圍內了。在相隔不到一百步外,搖曳的燈光下,昏昏欲睡的守門人清晰可見。挽弓搭箭,木製的弓柄在瞬間被撐到極致,咻的一聲,在無可反應下,離弦之箭洞穿了守門人的身軀。
“斯巴達克斯—”身後的人群中傳出一聲狂熱的吼叫,這確實是精彩的一箭,又快又狠還兼具準度。在幾年前,也是這樣的一箭,男人殺死了一隻熊,為此他贏得了‘獵熊者’的美名。
恰巧的是,此時剛好有一輛馬車穿過門洞的陰影而出現在城外,訝異在車夫的眼中一閃而過,他那有些昏漲漲的腦袋顯然沒有認清出到底發生了什麼?馬車依舊由著慣性向前衝去,百餘步片刻及至,迎接他的是一雙雙無情的眼睛。“敵襲————”,聲音戛然而止。
入侵到城內的起義軍幾乎沒有受到任何有力的抵抗,沒有人會想到剛剛才在城外被大肆屠戮的貧民們能如此迅速的組織起快速反擊。在哈布斯公爵所率軍隊的鐵血殺戮下,幾乎所有的貴族都認為賤民已經被他們嚇破了膽,再也不會膽敢妄圖反抗了。這種輕敵的情緒所帶來的後果是致命的。
死亡自城門伊始。這支隊伍毫無憐憫可言,任何出現在他們複仇道路上的人,都化為一具屍體倒下了。在他們走過的身後,大片大片的血跡蔓延開來,有斷腿的老人佝僂著妄圖爬離開來;有折臂的婦人抱著哭泣的小孩苦苦的哀嚎;有瀕臨死亡的青壯痛苦的呻吟……。
不知是誰將火把隨手扔在了地麵上,火勢漸起,在這恐怖的人間地獄沒有人顧得上這些火苗,於是,沿著散落的酒,沿著倒下的屍體,沿著毗鄰節次的房屋,烈焰在風勢助長下肆意滋長。酒水和血水彼此混雜在一起,尖叫聲,哭泣聲,此起彼伏。
天空,又陰沉了下來了。
殺戮的快意感,複仇的滿足感使得這些往日被壓迫的人徹底釋放了人性中的惡,局麵已經徹底亂套了,每個人都雙目一片赤紅,他們分散開來,三五成群,逐漸的走入各各小巷之中,砸開屋門,拖出躲藏的人們,或殺而棄屍,或強暴淫辱,或鞭笞折磨。如同蝗蟲一樣,有點及線再至麵,在哈維城的每一個角落,都有喚醒的魔鬼在低語。
終於,在無與倫比的暴行下,人們的心靈崩潰了。有人瘋了似的站了起來,抬頭猛得撞向牆壁,鮮血淋淋下,咒罵著,哭泣著,怒吼著。更多的人站了起來,他們揮舞著手臂舉著自己能找到的武器瘋狂地攻擊自己周圍所看到的人,無論親疏與否。
……——————
以哈維城的失守為標誌,奧特維亞領的統治階級遭受到了沉重的打擊。隻有不到二百餘名騎士在災難中活了下來。這使得哈布斯家族的威望急速下降,對領內各地的掌控力度放鬆。而反觀南部叛軍,在有了哈維城這個據點後,農奴們第一次真正的樹立起了自己的旗幟,無數飽受壓迫的人們開始從各地的貴族領地出逃,他們彙集在‘獵熊者’的旗下,逐漸使得雙方力量對比發生了根本的改變,開啟了對峙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