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北境的秋季快要結束的時候,極北荒野上的寒風便會呼嘯而至,它們闖過阿拉皮斯山口,以雷霆萬鈞之勢為整個北陸換了麵孔。此時,人們會迎來一個漫長而艱難的時刻,冷風一刻也不停息地吹著,大雪洋洋灑灑,河流凍結,萬物蕭條。在持續近一個月的雪期內,沒有任何生物可以長時間的在野外停留,因為那意味著死亡和終結。
無疑地,奧特維亞人正在經曆著比往年更為冰冷的冬季。在第一縷寒風到來之前,貴族與農奴間連綿的戰爭為這片大地帶來了不可磨滅的創傷。無數的人放下農具投身到這場戰事中去,在反複的拉鋸中,死亡曆曆可見,鮮血在每一寸土地上綻放。燒毀的房屋,廢棄的農田,毀壞的城樓遍地即是,劫掠,強暴,屠殺頻頻發生。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戰爭使的每一個人都精疲力竭,心神俱疲。
終於淩冬將至,雙方暫時罷兵止戈。
這對於哈布斯家族而言,卻是個不錯的消息。自哈維城戰敗以來,‘暴熊’—路威·H·哈布斯公爵的狀態日益變得不同往日。這並非是一種身體上的不適,而是精神上的變化。有時,在麵對服侍自己的侍女時,哈布斯公爵會突然大聲斥責,暴起傷人。有時,他又會像個小孩一樣,蜷縮著身體,窩在臥室裏一整日都不言不語。他時常陷入一種很奇妙的境地下,大哭大笑的譏諷自己周圍那些並不存在的人物。
在之後的一次貴族會議上,哈布斯公爵失手殺死了一名和他意見相違的小貴族。這在整個上流階級引起了強烈的不滿,所有的人都認為他已經失去了理智,無法再繼續統領所有的奧特維亞人了。於是,一個旨在限製公爵權柄的五人元老會成立了,他們宣布擁立哈布斯公爵的私生長子伊恩·哈布斯為攝政。公爵被堂而皇之地軟禁了起來。
伊恩·哈布斯是哈布斯公爵年輕時一夜風流所產下的結果,作為私生子,他並沒有遺傳哈布斯家族的魁梧身材,反而體態欣長顯得有些消瘦。五歲時,伊恩曾感染了天花病,後來勉強保住性命,卻盲了一隻眼。當然,從審美的角度來看眼罩並未使他顯得醜陋,反而還為他那略顯柔媚的麵龐添了幾分英氣。
實際上,這位私生子現在能作為奧特維亞領的臨時主宰而被諸方認同,是經過妥協後的必然。羅蘭帝國的法律規定,私生子沒有繼承家業的權利。也就是說,即使伊恩能夠控製住奧特維亞的現狀,諸侯也不必向他宣誓忠誠,獻出家名。如非這樣的話,哈布斯公爵僅僅五歲的嫡子斷然不會被這些雄心勃勃的貴族們所刻意遺忘。
初掌權柄的伊恩迅速的適應了自己的角色。在元老會的幫助下,他穩定了亞泰城內的治安,協調各方勢力,打擊黑色團夥,恢複市場秩序,使得人心動蕩的百姓們安定了下來。對外,鑒於許多騎士陣亡於哈維城之役導致軍事實力衰弱而無法對抗起義軍的現狀,他發布了新的‘授勳令’,將一係列瀕臨南部叛軍的領土授予新的騎士,鼓勵他們保衛自己的領地,積極投身於與叛軍的戰鬥中。
事實證明,這些舉措很好的幫助了哈布斯家族度過危機。穩定的亞泰城杜絕了貧民自城內反叛的可能,而新分封的土地則調動了騎士們的戰鬥欲,使叛亂的形勢得到遏製。
然而,隨著雪季的到來,一個新的問題被擺在了伊恩的麵前。
不間斷的戰爭使得每戶居民的糧食儲備都消耗到了危險線之下,在漫長的冬季裏,試圖冒著嚴寒去找尋食物是不現實的,暴雪會擊垮每一個膽敢挑戰自然的人類。禦寒所需的木材也是一個問題,脆弱的人類根本不可能在沒有爐火的冬季生存。戰爭毀掉了一切,當它發生時,沒有人可以幸免。
在伊林宮(哈布斯家族的居所)內,伊恩召開了一次元老會議。他希望各大貴族們可以從自己儲備的積糧裏拿出一些捐獻給平民們以幫助他們度過這個寒冬。這個提議遭到了元老們的斷然拒絕。
身為五人眾之一的皮爾斯伯爵對這個話題嗤之以鼻:“殿下,我們沒有餘糧可以供給給那些一無是處的蠢豬們。要知道,我家的獵狗們在這個冬天都隻能穿戴上一年所製的皮襖來度過這個漫長的雪季”。
壁爐間熊熊燃燒的火焰映在伊恩的眸子中,望著元老們離開的身影,他的拳頭不自覺地有些攥緊。“走著瞧吧,終有一天會我要你們再不敢再違背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