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樣,他知道了我的姓名,但我可不願費心打探他叫什麼,我對此人毫無興趣。
“馬提亞·高萬”號到達莫哈奇碼頭時,天色已晚。對這座有一萬人口的小鎮,我隻在一團黑影中瞧見了兩個尖頂。但我仍上了岸,在鎮上遊逛了一個小時,才上船。
次日,21日,又上來了20來位旅客。天剛破曉船就啟程了。
那天,那個家夥在甲板上幾次和我擦身而過,故意用那副神情死死盯著我。顯然,我是不應受到這樣的禮遇。如果這個無禮的家夥有話講,大可徑直衝我說好了!不要用那雙眼睛盯著我,如果他不懂法語,我可以用他的母語回答他!
我問船長,他是否認識那個乘客。
“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他。”他答道。
“他是德國人?”我又問。
“沒錯,維達爾先生,我甚至覺得他是個雙料德國人——他可能還是普魯士人。”
“單料的就讓人受了!”我的回答看來很對船長的脾胃,因為他是匈牙利人。
下午,輪船到了佐鮑姆。但這座城市離左河岸太遠,根本看不清楚。那是座重鎮,人口不會少於8萬。它與塞格德同位於多瑙河和蒂薩河之間的寬闊半島上。蒂薩河是多瑙河最大的支流,它在貝爾格萊德前50公裏處注入主河道。
次日,“馬提亞·高萬”號沿蜿蜒的河道駛向右岸的武科瓦爾。在這兒,多瑙河沿著斯洛文尼亞邊境,先向南流去,隨即拐彎向東流。這一帶遍布軍事邊境區。在陡峭的河岸後麵,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守衛森嚴。流動的巡邏哨保持著他們之間的聯係,他們就住在簡陋的木房子和樹枝搭成的哨所裏。
這是一片軍事管製區。所有居民都被稱為“邊防居民”,他們都是士兵。省、縣、教區的區劃都被這支特殊部隊的連、營、團編製取代。這片區域自亞德裏亞海直至特蘭西瓦尼亞的叢山峻嶺,方圓610平方英裏,下轄110多萬居民,他們必須遵守嚴格的紀律。這一製度的設製得上溯至瑪麗·黛萊瑟統治之前,它不僅可以抵禦土耳其的入侵,同時也形成一條防線,防止瘟疫流入。
船隻停泊在武科瓦爾後,我就再也沒有在船上見到那個德國人。他可能上岸了。我擺脫了他的糾纏,也免去了一番口舌之爭。
現在,別的事情占據著我的思索。幾小時後,駁船就要抵達拉茲了。見到闊別一年之久的弟弟,緊緊擁抱住他,和他談論軼聞趣事,結識他的新家庭,該是多麼快樂的事啊!
下午5時左右,左岸楊柳叢中掩映著幾座教堂,白雲飄浮的青天裏清晰地浮現出教堂的尖頂、圓頂的剪影。
駁船緩緩駛近碼頭,這時,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我正站在左弦,望著碼頭,大部分乘客此刻已擁到弦邊。在棧橋碼頭的出口處擠了很多人。我相信瑪克也在其間。
我正仔細搜尋著瑪克的身影,猛然我耳邊清晰地響起一個聲音,那是用德語說的:
“如果瑪克·維達爾迎娶米拉·羅特利契,災難必將降臨米拉!瑪克也要遭殃!”
我猛地轉過身去……沒有別人,但明明有人對我說話,聲音很像那個已下船的德國人。
可,沒人,我再重複一次,沒人!雖然,我誤以為聽到了這句威脅……隻是幻覺……僅此而已……我手提旅行箱,肩挎背包,在震耳欲聾的輪船轟鳴聲中下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