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那納·薩伊布與幾個忠實的印度黨徒在這裏駐紮下。不久,他又招集到一夥達誇人擴充了隊伍,——這種野蠻人有資格列於這樣的首領麾下,萬事俱備,他耐心等待。
但四個月來他一直在等什麼呢?——等著卡拉加尼完成任務,等著通知莫羅上校要到達控製在自己手心裏的萬迪亞斯山區的消息。
然而,那納·薩伊布又十分擔心。他怕傳遍了印度半島的“頭人”的死訊也送入卡拉加尼耳中。如果後者果信了傳言,他會不會放棄出賣莫羅上校的初衷呢?
因此,那納·薩伊布又派出印度人那辛這家夥混入吉普賽人的商隊,穿過本代爾肯德的各條道路,最後在往辛迪亞的路上遇見了“蒸汽屋”並與卡拉加尼接上頭,告訴了他事件的真實情況。
事畢,那辛一刻也不敢耽擱,馬上返回裏波爾要塞,向那納·薩伊布報告了自卡拉加尼離開博帕爾城後發生的一切。此外,還有莫羅上校一行正每天趕路不多地朝萬迪亞斯而來,卡拉加尼給他們做向導以及應在普蒂裏亞湖附近設下埋伏等消息。
如此,一切都按照“頭人”的意願進行著。他的複仇行動不會再失敗了。
果真,今晚莫羅上校孤單一人,手無寸鐵,就在眼前,任由他宰割。
兩人交鋒過幾句之後,便互相瞪視著,好久都是一言不發。
突然間,莫羅夫人的倩影在眼前格外清晰地顯現,上校隻感到一股熱血從胸口直衝向腦門。他全力撲向這殺害了坎普爾城所有俘虜的劊子手!……
那納·薩伊布隻是倒退了兩步。
早有三個印度兵凶狠地衝向上校,卻也相當費勁地才把他。
愛德華·莫羅隨即恢複了理智。“頭人”顯然看出了這一點,因為他打個手勢讓印度兵退下。
兩個仇敵又怒目相向。
“莫羅,”那納·薩伊布說道,“你們的人曾把佩斯查沃一百二十名我們的戰俘綁在炮口上,而且從這天起,共有一千二百多印度兵死於這種可怕的刑罰!你們的人殘酷地了拉合爾的逃亡者,在占領德裏之後,又殺害了三個王子以及王室的29名成員,還是你們,在勒克瑙了我們六千名同胞,在旁遮普戰役後又死了三千人!全部算起來,已有十二萬印度官兵和二十萬名平民死在大炮、步槍、絞架或是屠刀之下,把他們的生命獻給了這場民族解放戰爭!”
“殺死他!殺死他!”圍在那納·薩伊布周圍的達誇人和印度人嚷道。
“頭領”揮了下手讓他們肅靜,等待著莫羅上校作答。
上校沒有言語。
“至於你,莫羅,”頭領接著說到,“你親手殺害了拉妮·德·詹西,我忠實的伴侶……她的仇還沒有報呢!”
莫羅上校仍然不作聲。
“最後,四個月前,”那納·薩伊布又說,“我的哥哥巴勞·洛倒在了指向我的英國人的槍口下,……我哥哥的仇還沒報呢!”
“殺了他!殺了他!”
這一次,怒喊聲更為猛烈,而且整支隊伍湧動著要朝上校撲。
“肅靜!”那納·薩伊布高喊:“要等待正義審判的時刻!”
印度兵們一下子靜下來。
“莫羅,”“頭人”再次說到,“是你的一個祖先——愛克多爾·莫羅,——第一次實施了這種駭人的酷刑,你們的人又在一八五七年的戰爭中將其發揮得淋漓盡致!就是他,發布命令把印度人——我們的父母、兄弟……活生生的綁縛在炮口上!”
又是一陣叫罵與示威,那納·薩伊布這回也無法將其平息。他於是又說: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莫羅,今天也要讓你像我們的眾多遇難者那樣死去!”
說完他側過身:
“睜眼看看這門大炮!”
“頭人”指著那巨大的物什,——足有五米多長,正立在空地中央。
“你將被綁到這門炮的炮口上!裏麵已經填滿了炸藥,明天太陽一升起,傳遍萬迪亞斯山的轟鳴將向所有人宣告:那納·薩伊布的血債終於得到了償還!”
莫羅上校隻是死死地盯著“頭人”,對自己將要遭受的苦刑表現得神色自若。
“很好,”他說,“你做的正是我要做的——換做是你落入我的手中!”
說著,上校自動走到炮口前麵,於是,他被兩手交叉著放到背後,牢牢地綁在上麵。
之後的整整一個小時,所有的達誇人和印度人都圍攏來無恥地羞辱他。簡直就像一群北美土著蘇人圍住一個綁在行刑樁上的俘虜大肆狂歡一樣。
莫羅上校對這些侮辱無動於衷,似乎他就想這樣麵對死亡。
天黑以後,那納·薩伊布、卡拉加尼和那辛回破營房休息。那群士兵最後也鬧得乏累,離開廣場會合頭領們去了。
隻剩下愛德華·莫羅閣下獨自一人麵對死神和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