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命令掌管財寶的官員察看璧玉,認出是八年前他過長江時掉到水中的。舊物歸還,吉凶難卜。卜者算了一卦,卦辭上說:“皇帝出遊或是遷移民眾,兩事都吉利。”
秦始皇放心了,卦辭上的話通常不會錯。他首先按卦辭的要求,往北河、榆中一帶遷去了三萬戶。次年,他外出遊曆。出遊可避免死亡,求得長生。
秦始皇帶著小兒子胡亥、左丞相李斯等人出發了。十一月,巡遊隊伍到了雲夢,秦始皇站在九疑山上,向著遠方祭拜了虞舜帝,這回他不像去年燒湘山祠那麼狂妄。他不但祭拜了舜帝,而且想舜帝已是仙人,我拜祀他,就能保佑我長生,躲過民眾的詛咒。
接著下山搭船,沿江而下。到達籍山時,他觀賞了高大的柯樹群,想到建驪山墓的時候會需要這些木材。他又從海濱渡過諸水,再過丹陽,到了錢塘江。到浙江時,水勢洶湧,波浪滔天,秦始皇害怕了,於是改道西行約一百二十裏,才從餘杭渡過。他登上會稽山,祭祀了大禹,麵向南海遙望,似乎在盼望仙人的到來。
秦始皇從會稽山上下來,就準備回鹹陽。渡過長江後,靠海北行到了琅邪山,晚上夢見與海神交戰。占卜的人說海神是不能見到的,它常幻化為鯨魚、蛟龍的樣子出現。皇上祈禱神祠完備而又恭敬,卻有這種惡神出現,應當加以鏟除。
秦始皇於是下令給入海的人員送去捕大魚的器具,他自己親手用連弓等候著,一旦有大鯨魚出現,就立刻射死它。
他從琅邪山向北走,直到榮城山也沒見到大鯨魚。又繼續前行,才見到幾條鯨魚在海水中出沒,秦始皇一陣猛射,結果射中了一條。他很高興,惡神已被射死一條,其餘的都畏懼而逃,仙人就要來了,民眾的詛咒也將歸於無效。
不過,他高興得太早了。
到平原津,秦始皇一病不起。他害怕死亡,但死亡終究來了。盡管群臣都緘口不談,他的病情卻越來越重,出遊吉利的卜辭看來像一個圈套。七月丙寅那天,不可一世的始皇帝病死在沙丘平台。皇帝死在外地,容易生變,趙高和左丞相李斯便密不發喪。趙高命人把秦始皇的棺材放在寬大的喪車中,車有門窗,又有簾幕遮著,隻有從前寵幸的宦官、參乘官以及給皇上送飯的人,在喪車中陪著。百官向皇上請示,一如往常,宦官就在喪車中代為答複。
當秦始皇的喪車回京城後,他的屍體已然腐爛。九月才下葬,豪華的驪山墓始皇陵,埋下的隻是一堆骨架。
秦始皇死了,卻又出現了一位更為殘暴的君主——二世皇帝胡亥。
胡亥與趙高、李斯合謀,通過篡改秦始皇遺詔而登上了秦帝國二世皇帝的寶座。胡亥即皇帝位後,提拔趙高為郎中令,使這個陰謀家竊奪了國家的重要權力。在趙高的慫恿和策劃之下,胡亥非但沒有為秦帝國和人民做過一件有益的事,而是倒行逆施,把秦始皇所施行的暴政推至無以複加的程度,致使秦帝國的社會矛盾急劇激化。
胡亥、趙高通過陰謀手段竊奪了國家最高權力,為確保這一權力,他們借助於“更為法律”,首先是殺害宗室和大臣,“公子十二人修死鹹陽市,十公主砭死於杜,財物入於縣官,相連坐者不可勝數”。此外,被逼自殺的還有公子閭等三人以及公子高等;被賜死的大臣有蒙恬、蒙毅、馮去疾、馮劫等人,造成了“宗室振恐”“群臣人人自危”的局麵。秦帝國的上層統治集團由於胡亥、趙高的屠殺和“盡去先帝之故臣,更置陛下之所親信者”,使得秦帝國統治集團內部的矛盾因此而激化。
秦二世胡亥自即位之日起,他便在帝國人民麵前暴露了他的暴君麵目。暴虐成性的胡亥,在秦始皇下葬時下令“先帝後宮非有子者”“皆令從死”,同時將工匠封閉在墓道中窒息而死。從全國征調更多的民夫繼續修造阿房宮以及秦始皇帝陵的未完成工程,同時繼續修建直道、馳道,征發民夫戍邊,“外撫四夷”,調集各郡縣“材士五萬人為屯衛鹹陽,令教射狗馬禽獸”,致使“賦斂愈重,戍徭無已”。“屯戍一歲”的法律規定被改為居於閭左的貧民一律戍邊,把更加沉重的賦稅和徭役負擔強加在帝國人民的頭上,使人民斷絕了生路。二世胡亥為“威服海內”,還效法秦始皇“巡行郡縣”,先到碣石,然後南下會稽,再繞回遼東,從遼東返回鹹陽。
胡亥、趙高的“更為法律”,不隻是為誅殺宗室及大臣,而且更主要的是指向人民大眾。“更為法律”後的“法令誅罰日益刻深”,致使更多的人淪為刑徒或慘遭殺害。例如,湖北雲夢出土的秦律《徭律》規定,朝廷征發徭役,如果遲到三天到五天,主管官吏隻處以“誶”的懲罰。然而到了秦二世時,戍卒不能按期到達邊地,無論有怎樣的客觀原因也要一律處死。秦二世的“法令誅罰日益刻深”,於此可見一斑。
總之,二世胡亥在即位後一年中所推行的倒行逆施的暴政,使得天下百姓“欲為亂者,十室而五”,達到了“人與之為怨,家與之為仇”的地步,出現了“群盜滿山”的局麵。普天下的百姓啼饑號寒,再也沒法忍耐了。於是,有了著名的陳勝、吳廣大澤鄉起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