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北陰森森地看我半天,也讓我把他看了個透徹,我倒吸一口涼氣,頓覺不妙,不等他開口說話,先發製人說:“肖總,你剛才去找那個可以幫你的人去了,對嗎?”
“你接著往下說。”肖北以為知道了我的老底,想看看我怎麼蒙他。
“你其實是一個有正義感的人,既然是如此,就不該拉趙向前下水,現如今這樣的好官已經不多了,該為社會留一點希望,你為什麼不能把他當朋友,和他深入地談一談?”
“他現在正在幫我,他能做成這件事,就是做了一件功德無量的好事。”肖北冷冷地說。
“可是你會害死他的,還有他的弟弟,為什麼要把一個不相幹的人扯進來?你知道他們兄弟的感情的,你會把一個好人變成魔鬼。”
“我以前也是一個好人,是誰改變了我?”肖北說,“你以為自己真的法力無邊是嗎?我告訴你,你是自不量力,你不該攪和進來,因為你多嘴多事,才害了趙向東,還會有更多不相幹的人被扯進來,這些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會讓你為你的自作聰明付出代價!”
肖北猙獰地大笑。
人性裏有一種東西叫邪惡,邪惡肆虐就會把人性蠶食殆盡。肖北原本不是邪惡的,隻是他壓不住瘋長的邪惡之草,才讓心裏荒蕪起來的,怎樣才能除盡他心裏的惡草,種上希望之花呢?我不知道,他說得不錯,我是自不量力,我感到了一種巨大的壓抑和沮喪。
“算啦,既然你心裏把所有的人都當成假想敵,不相信社會也不相信任何人,我無話可說了,你好自為之吧。”我無奈地說。
“不勞大師的教誨了,洪秀全當年全教都信刀槍不入,結果全都死在了刀槍之下,我若信你的,肯定也是死無葬身之地,我可以死,但是必須得讓那些該死的人先我而死,我才能瞑目,周大師,你這兩天風花雪月軟玉溫香也享受得夠了,我向你借桃兒小姐一用——這都是你自作自受,我說過,害我者必受其害,你不是想做一個善人嗎?我就是要讓你受盡心靈的折磨!”肖北麵目可怖。
女人是弱者,在男人的世界裏,女人永遠隻能扮演受傷害的角色。
肖北其實是不屑於為難女人的,他之所以如此,全是為了報複我。
我說:“借桃兒可以,不過我有最後一個要求。”
“哼,你還有要求?可笑,我現在把你從這座樓上扔下去,明天會有報紙說有人跳樓自殺了你信不信?”
“我信,”我不想再去激怒他,平靜地說,“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桃兒,對不對?所以我要求留桃兒最後一晚,把我平生所學傳授給她,也算是減少我心裏的愧疚,明天你帶桃兒走,然後不要你動手,我自己跳下樓去。”
“好,你還算男人,我成全你,再給你最後一個完整的也是完美的夜晚。”肖北說完大笑離去。
窗外燈火通明,夜色寧靜,肖北的笑聲猶如死神的笑聲一樣在窗外久久徘徊不去。
桃兒問:“他為什麼突然這麼仇恨你?”
“他仇恨所有人。”我決定不再對桃兒隱瞞什麼,把事情的經過向她講了一遍。
桃兒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喃喃地說道:“太可怕了,怎麼會這樣呢?”
“我現在懷疑肖北和蔣衛東的滅門案有關係,他是為了複仇,所以你今晚一定要出去,然後擺脫寧誌彪,去找到趙向前,不要再回來了,等事情水落石出我們再聯係。”
“不,我一定要回來,我不能把你一個人扔在虎狼窩裏,要死我們也死在一起。”桃兒不假思索地說。
我故作輕鬆地笑笑說:“你放心,我死不了,他也不會讓我死,他要做更大的事,怎麼可能在這個當口為自己惹麻煩呢?”
“我不管,我不離開你。”桃兒堅決地說。
“你要再回來,我們兩個都會有危險,你安全了我就安全了,桃兒,我是開了天目的人,對肖北和朱盛看得很清楚,對整件事也看得很清楚,你要相信我的判斷!”
“他們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我怎麼能放心?”
“肖北不是惡魔,隻是被仇恨奪去理智,我知道該怎麼對付他,你隻要保護好自己,我才能放手去完成自己的計劃,桃兒,你一定要聽我的,否則不光我們,還會有更多的人丟掉性命。”我握住她的手懇切地說。
桃兒伏在我肩上,泣不成聲說:“天一,我一直想和你同甘共苦患難一回的,沒想到這一次要生離死別,你讓我怎麼能放得下心,我怕這一去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心裏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駕馭事情的發展,我隻是不願桃兒落入虎口,跟著我受牽連。
桃兒進了洗手間,再出來時,竟然一絲不掛地站在我麵前。
我驚愕地說:“桃兒,你幹什麼?快穿回衣服。”
“我不知道明天會怎樣,也許這一別將是永別,我要把自己給你,你要記住我是永遠和你在一起的!”桃兒抱住我說。
“桃兒,不能這樣!”我生硬地使勁推她。
“你要不答應我,我就不離開你,我絕不離開這個房間。”桃兒死死地箍緊我不撒手。
桃兒身體的熱量幾乎將我融化,可是我的理智告訴我,不可以,不管我還有沒有明天,我都不能去碰她,我的承諾給了玉兒,我就要做到,哪怕我和玉兒今生再也不能相見,我也要守住自己的諾言。
我用盡全力粗暴地甩開桃兒,將她推進洗手間,拉住門拉手對桃兒說:“桃兒,對不起!”
這時門鈴響了起來。
我低聲說:“桃兒,彪子來了,你準備一下。”
彪子鬼鬼祟祟地進了房間,從隨身帶來的袋子裏掏出一身保潔員的衣服:“桃兒呢?把這個換上,等會兒我把門口的弟兄支開,讓她走樓梯下去,我在地下那一層等她。”
彪子說完不敢停留,馬上出去了。
桃兒接都不接我遞進去的保潔服,隻是在洗手間啜泣。
我說:“桃兒,我懂你的心意,可是我不能那樣做,如果是那樣的話我與禽獸何異?桃兒,事情緊急,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我知道你是一個顧全大局的女孩子……”
桃兒伸手猛地把衣服拽了進去,過了片刻,換好衣服站在我麵前:“周天一,你就是個禽獸,你是冷血動物!我走,我永遠不想再見到你!”
我給了她一張紙條說:“出了酒店,把這個交給彪子,讓他不要回來了,按紙條上寫的方向去找他妹妹,能不能找到看他們兄妹的緣分了。”
“你,你計劃得真周全……誰都想到了,就是沒把……沒把我放在心上,周天一,我恨死你了!”桃兒抓過紙條,轉身離開。
房門裹挾著一陣風“砰”地關上,我虛脫了般渾身無力地跌坐在沙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