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宋太祖杯酒釋兵權,輕鬆加愉快就除去了心腹大患,這寧朝平看來也是熟讀曆史兵法的,他肯定知道我的脾性,不會與權貴為伍,不會聽任他的驅使,也不會相信他,所以先用酒來嚇倒我,然後引我入甕。
幹紀委的,手段確實了得,和他們打交道真得賠上萬分的小心。
因為我預知了寧朝平的心思,心情舒暢多了,這頓飯倒也吃得愉快。
飯後,寧朝平也吐了酒,寧朝平拉著我的手說:“小周,你是被我唬倒了,其實我的酒量也不行。哈哈。”
陰曰陽邀我去他的茶社喝茶,原來他名下還有一間茶社。
茶社名為“落香茶社”,在西關大街上,門臉窄小,但上得二樓,卻又別有洞天,一條曲徑通幽的小路,在兩側的大紅燈籠引導下,看不出這片天地究竟有多大,小路鵝卵石鋪地,高低錯落的盆栽掩映其間,猶如進入了純自然的山林之中。陰曰陽引我走進最大的一間茶室,室內全是價值不菲的明清家具,一些小的擺件也都是年代久遠,博古架上不僅藏了許多線裝書,竟然還有竹簡,也不知是仿品還是真品。這間古色古香的房間裏,兩側各有一個小的單間,一間是臥室,一間是可以寫字作畫的工作室。
正堂迎麵牆上有一幅本市著名書法家範燛先生的墨寶:“竹死不變節,花落有餘香。”想來這茶社的名字就是由此而來。
陰曰陽說:“這間茶室不對外開放,專供我和一些非常要好的朋友來此小坐。”
我說:“你這間屋裏可都是寶貝,別的東西我不太懂,我知道範燛先生這幅字市麵上至少要賣五六十萬。”
陰曰陽點點頭:“我和範先生多年的交情,他也隻送了我這一幅字,物以稀為貴嘛。”我問:“範先生也會來這裏喝茶嗎?”
“很少來,一年裏能來個一兩次吧,你想見他?”
我搖搖頭:“看見他的字就可以想見他的為人,不用見真人了。”
陰曰陽說:“雖是如此說,有機會你見一見他也很好,他不僅字好人好,其實他對易經也非常有研究,他寫了一本《易經六十四卦詩傳》,把每一卦每一爻都用五言絕句來詮釋,一共三百八十四首詩,不僅詩寫得好,而且解卦也非常精準,可以說隻要看了他的詩,對六十四卦就全懂了,我曾勸他拿出來出版,他一笑置之,說:‘我非學易專才,自己寫著玩的東西,豈敢印行流通。’我隻看過一回就被他收去了。真是非常可惜。”
聽他這樣說,我的心不禁癢起來:“不知道我能否有緣一見範先生的那部書稿。”
陰曰陽笑了:“我就知道一提起易經你馬上來精神了,不用著急,等我尋到了好茶請他來,一定要他把手稿帶來讓你開開眼。”
我說:“自從我跟肖衍四學易以來,成天淨和一些市井流俗之徒打交道了,如果能經常地與誌同道合的師友在一起,不要說談經論道,隻是靜坐品茗也是一種快事。”
“是啊,真正有追求的易人是不苟以四處看相堪輿賺點糊口錢的,你還是到學會來吧,我不想今後把學會交給那些烏七八糟的人,壞了幹淨的學風。”
“這件事我不能答應你。”
“為什麼?”
“說不上來,就是不想去,就連這個掛名的副會長我也想辭了的。”
陰曰陽看了我一眼,叫過服務員:“小蘭,把我從武夷山帶來的那半斤大紅袍拿來。”
我說:“我不懂茶,一般的茶葉就行了,好茶葉就別給你糟蹋了。”
陰曰陽笑笑:“懂不懂的不重要,品的是一種境界,這就夠了。”
“你對今後是如何計劃的?”陰曰陽問我。
“鄭巨發讓我去他公司,我正在考慮怎麼回絕他呢。”
陰曰陽沉吟了一下:“日本北海道劄晃大學的齊正弘一教授邀請我去講學,大概得待上一年的時間,你有興趣同去嗎?”
日本的易經研究這幾年正在慢慢崛起,而且大學裏非常重視,能去和日本的同道交流一番自是幸事,可是一年的時間太久了,因為玉兒今年是劫年,我要找到她,把婚事辦了。
我說:“這個機會很難得,可是我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處理,脫不開身。”
“那你替我在學會主持一年的工作吧。”陰曰陽笑吟吟地說。
這才是他的真正意圖吧,說來道去還是想把我弄進易經學會。
我想了想說:“我喜歡你茶社這裏的氛圍,這兒缺人手嗎?做茶童也可以。”
“你呀,總是如此固執。”
陰曰陽無奈地搖搖頭,從包裏拿出一把鑰匙:“這是茶社的鑰匙,今後你就住這裏吧,不過我們有言在先,學會那邊我會打招呼,有事還是要來找你商量的,你是副會長,我不在你就得主持工作了。”
我能主持什麼工作?學會又能有什麼事?我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陰曰陽對小蘭說:“這位是周天一周老師,今後也是落香茶社的經理了,你們有什麼事直接問他就行了。”
小蘭笑容可掬地衝我頷首道:“周經理好。”
我忙擺手:“別,我可不懂管理,我就在這借住一段時間,你別聽陰會長亂給我封官。”
陰曰陽按下我的手:“天一,你不要推辭了,這事就這麼定了,你做了茶社的經理我也好給巨發一個交代,要不他又說我挖他的牆腳了,你也有個好的借口不是。”
這樣也好,省得與鄭巨發費口舌了。
陰曰陽又問我在峨眉山的收獲,我把在峨眉山的遭遇向他講了一遍。
他說:“我就說嘛,你怎麼會知道1·15交通事故車裏發生的事,原來是開了天目,這倒奇妙,來驗證一下,你現在破解一下我心裏怎麼想的。”
“破解不出來。”我老實地回答。
“為什麼?”
“天目也不是隨時隨地都能打開的,你把開天目看得太神了,其實沒那麼邪乎,要不然我豈不成神仙了。”
“需要什麼條件嗎?”
“非常之事,非常之時,而我又恰好有非常的心境,才開得了。”
我為什麼動不動就去看別人的心思?開天目也是有道德約束的,不從我自身考慮,單是從人倫上講我也不會濫用。
如果他知道在我麵前,所有人都成了透明人,那豈不太恐怖了。
人的內心世界是不願別人獲知的,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會去隨便偷窺,這是起碼的道德規範。
易經學會的瑣事真的不少。
陰曰陽剛走了三天,一個名叫溫鴻的會員就來找我。
他是一家服飾公司的策劃部經理,業餘研究易經。
上個月公司老總楊運喬遷新居,在他的別墅裏開了個party,請公司經理以上人員參加。溫鴻心直口快,對他庭院和室內的風水布局作了一番指點。
楊運的小花園裏放了一塊巨大的花崗岩,形狀雕刻成元寶,中間是鏤空的,填上土,種植了一株何首烏。
楊運專門向公司同事炫耀,說這塊料是如何地難得,而做成這種造型又是需要什麼樣的工藝雲雲。
眾人都是一致奉承,稱讚老總眼光獨具,說元寶寓意招財進寶,何首烏表示福運長久。
溫鴻卻看出那塊石頭像一個巨大的石棺。楊運其子為木命,是一種金克木的凶局。
溫鴻直言不諱對老總說:“這塊石刻雖然精美難求,但是對你卻是不利,還是不要了的好。”
楊運正在興頭上,被溫鴻這樣一說,心裏很是不快,但還是強忍住沒有發作,問他:“你懂風水?”
他不知道溫鴻是易經學會的會員。
溫鴻點頭說:“略懂一二。”
“那你再看看我整幢樓的風水怎麼樣?”
溫鴻一心向主,也不管楊運根本就不信風水的事,從門廳到臥室再到書房、洗手間一一指手畫腳了一通。
楊運喜歡收藏奇石玉器,專門有一間屋子放置他的藏品,溫鴻告訴他,這些東西雖然貴重,但是對他兒子不利,而且也和他從事的事業不相容,建議他放棄這個愛好。
楊運本來非常好的心情被弄得大壞,溫鴻的一個競爭對手見有機可乘,馬上借機打小報告,令本來很受楊運看重的溫鴻頓時失寵。
沒過多久,楊運借故解雇了溫鴻。
我看著麵如苦瓜的溫鴻,問他:“你想要我做什麼?”
“我是真心為公司好為老板好,他這樣對我太不公平了,這份工作要不要都不重要,我想讓楊運知道我是對的。”
“你學風水幾年了?”
“我爸爸在老家就是風水先生,我從小耳濡目染,後來成為易經學會會員,又跟陰會長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