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生命如此脆弱地消失了,牛成憔悴地蹲在墓碑前,對著陰陽兩隔的妻子如泣如訴,“菩薩啊菩薩,為何禍害活千年,好人命不長?蒼天啊蒼天,為何窮人命運多舛,想發財發不了財;富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事事如意?笑蘭啊笑蘭,再過幾年我們就要過好日子了,你為何這麼傻?要是有錢能及時就診,我問心無愧;要是你死在醫院裏,我心裏也好受一些。可是你這樣離去我怎麼不心痛?怎麼能安寧?富人失去妻架上換羅衣,窮人失去妻一世受孤淒,如今我人過中年,負債累累,房子沒做好,兒子沒成人,你把我拋在半路上怎麼辦啊……”
一輛兩輪摩托車匆匆駛近,牛天山、牛天龍考試結束後被堂兄接了過來。三人一字排開跪於墳前,淚流滿麵,嗚咽痛哭。夜幕徐徐拉下,倦鳥歸巢啁啾婉轉,仿佛也在為逝去的人哀鳴。
第三個夜晚,牛成正在往香缽裏換香,新裝的大門忽然響起急促的“嘭嘭”聲,拉開門,外麵是深不見底的黑暗。胖哥閃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呆不住了,抓緊時間用摩托車把我送走。”牛成著急地問:“打架啦?闖禍啦?!”
胖哥反手關上大門,垂頭喪氣,“媽個巴子的,今晚失算啦,吞了五筆單有三筆要賠,算起來要九萬多,哪有這些錢!我回來時不到兩萬,加上這段時間賺一點,買了電腦,裝修房子還能有多少?”
兩人頹唐而坐,兩顆香煙燃起,煙霧嫋嫋,不絕如縷。這段苦悶的日子裏牛成染上了抽煙的不良嗜好,仿佛那煙成了思考和緩解焦慮的道具。他頭發鬇奓多日未櫛,滿臉愁容低聲埋怨,“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太貪得無厭了,掙個百分之十的抽頭,每次有三兩百元利潤心安理得多好,還吞什麼單,以為一比四十翻起來沒有風險?”
胖哥聞此,冷笑頓即變成譏笑,“老弟,你沒到鼓裏鑽就不知道幾個圈,哪一個碼莊不是賺了抽頭又吞單?像當官的貪汙腐敗,說起來人人咬牙切齒恨之入骨,輪到自己一個樣兒,誰怕錢多了咬手?要不鬼使神差,陰差陽錯出一條蛇,那兩千多塊錢就姓龔了!”
這事件牛成總喜歡跟他唱對台戲,免不了又多說幾句,“就算有道理,可你倒黴運氣,吃了桐油吐生漆,哪怕是砸鍋賣鐵,當家神賣土地也得給人家兌現呀。都是隔壁三家,前後相鄰的熟人,不賠錢麵子往哪裏擱?再誰進你的門,還混得下去,不至於丟掉這個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