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回京,太子是不是要封你做丞相啊?”
隊伍在靠近金都的茶寮裏休息,杜窈窈喝著清茶小聲問。
“你個小機靈。”沈階刮了下她的鼻尖,“外祖父是有意退位,舉薦我。”
“那我豈不是丞相夫人?”杜窈窈俏皮地吐舌,撒嬌道,“等回去把我娘親從青州接到府裏好不?”
為了凸顯翠娘的好,回程一路,她穿的都是翠娘做的那幾套衣裳。北邊天涼,這時節還能穿得。
今日身上是那件紫裙,愈發襯得臉白如雪,眉彎新月,清美皎潔,風情嫋嫋。
沈階不拘著杜窈窈穿衣,隻是下車來往要戴帷帽,遮住頭臉和身軀。
他自然想她安心留在他身邊,答應道:“好,等你有了寶寶,母親也好陪伴你、照顧你。”稱呼用得比“嶽母”更親昵。
看沈階改變,杜窈窈開心,她不表露,嬌嗔他一眼,“誰想和你有寶寶!”
“想生個女兒。”沈階湊過來,清澈的眼睛倒映出她小小的影子,“和窈窈一樣可愛的。”
“生女兒可不是嘴上說說的,”杜窈窈潑他冷水,“夜裏哭了要你哄,把屎把尿讓你來,怕沒三天,你嫌孩子煩。”
“怎麼會。”沈階嘴甜如蜜,“嬌妻幼女,都是我的寶貝。”
哎呦喂。杜窈窈齁得不行,臊紅了臉催促,“趕路了趕路了,沈大人您別發糖了!”
“發糖?”沈階又聽到琢磨不透的詞了。
馬車走在進城的唯一官道上,日頭偏西,天色漸漸陰暗起來。
忽地前排的幾馬一個踉蹌,還沒看清因何故絆倒,馬受驚噅噅長嘯,護衛們墮下地來。
“有埋伏!”一人大喊。
緊接密林深處萬箭齊發,如閃電雷雨般射向人和馬,到處聽得一聲聲中擊的慘鳴。
沈階護著杜窈窈趴在車廂地板,待箭雨過後,兩方人馬正麵廝殺。
嚴謹振臂一呼,列出一隊護衛,保護馬車四周。帶著剩下人衝鋒陷陣,“弟兄們,掩護大人走,我們豁出去斷後!”
沈階下車,隻見幾百號黑衣人和己方衛隊交戰。刀光劍影,鮮血殘骸。
對方有備而來,上百匹好馬全被射死砍傷。
沈階帶杜窈窈徒步逃離。
若沒有眼前的嬌嬌女子,沈階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拋棄下屬,先行離開。
杜窈窈沒見過真刀實槍的戰鬥場麵,心砰砰跳得極快,兩腿走著不禁發軟。
刀劍入腹的噗呲聲,人頭落地的骨碌聲,一線溫熱的血液飆射在她的臉上、衣上。
“沈階!”她抓緊他的衣衫。
“窈窈,別怕,你扶著我。”沈階擁她的肩膀快步小跑。
杜窈窈這副身體弱,步子慢,中途沈階抱了兩回,天徹底黑下來後,他們躲進樹林裏的一處荒草叢裏。
沈階帶的護衛有二三十人,此刻鬆懈下來,幾人負責放哨,其他人原地休息。
應是趕了數十裏路。杜窈窈倚著沈階,問,“嚴謹呢?”之前那場麵殺得腥風血雨,她看得發怵。
沈階道:“我們在沿途做了標記,他處理完能找來。”隊伍出行,一般提前對好暗號,以便遇事使用。
“嗯。”杜窈窈幹渴地舔了舔唇。
“有水嗎?”沈階向護衛喊。
一個矮個掏出身上的水壺,恭謹地遞過去,“有,我中午在茶寮灌的,還沒喝。”
沈階接過,看著缺口泛黃的壺嘴,用衣袖擦了擦,“窈窈,委屈你了,喝一點?”
杜窈窈衣食精細,趕路途中雖匆忙,但沈階備著廚娘,肉食乳蛋沒苛待過她,別提茶水。
“沒事。”杜窈窈大方接過,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沈階從懷中掏出一團白帕,打開是碎成小塊的糕點。
他略帶歉意地,“窈窈,我臨走匆忙裝的,你將就吃一點。”
林中有野禽,可現在不宜走動,更不宜燃火。
“沈階,你不用這樣。”杜窈窈心情複雜地看著那碎得不成形狀的糕點。刀光劍影之下,他還惦記給她帶上晚餐。
她垂眸道:“我沒有比你們更金貴。”
“你胃不好。”沈階堵住她的話,將糕點遞過去,“窈窈,吃一點。”
杜窈窈望了望四周的人,“你們呢?”
“這點夠誰塞牙縫的。”沈階笑笑,“出門在外,他們身上都帶著幹餅幹饃,以防意外。”
杜窈窈小口小口地咽著糕點,沈階摸她後背,衣服汗濕。他拿刀割下一片自己的內衫。
“你、你幹嘛?”杜窈窈驚訝。
“你後背濕了,給你墊一下。”沈階實在怕她生病,惡劣的生存環境不知持續多久。
有人敢在金都出手,援兵卻遲遲不到,證明金都此城已不安全。官員很可能和匪徒沆瀣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