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那麼弱。”杜窈窈不依,安慰道,“你是幸運之子,我跟著你一定沒事的。”
相信男主有光環!
夜色漸深,杜窈窈躺在沈階懷裏歇下。睡到半夜,被一陣嘈雜聲吵醒。
嚴謹帶著眾人找來了。
原先留戰的兩三百個護衛,現在僅剩二三十個。
“對方可能是南詔人,劍法奇特,射的箭和用的劍都帶毒,我們的人防不勝防……”嚴謹麵色沉痛,如實稟道。
沈階鎮定,“金都太守呢?”
嚴謹歎了口氣,“遇刺後,我派三人分頭騎馬去金都城內求救,一個都沒回來,更沒看到來人營救。”
果真如沈階所料,官匪串通,致他死地。
“我們的信鴿傳了嗎?”沈階問。
出使烏桓,變故太多,沈階與楚政約定,每到一地,便給鴿子綴上不同的地名。如有遇險,飛鴿到京城求救。
地方官員錯根盤桓,他本就樹敵良多,不是一手提攜,不敢輕易相信。
嚴謹道:“傳了,來回最快也要十天。”
沈階不語,擔憂地望著懷中的杜窈窈。
嚴謹斂目,瞥見女子白皙的側顏,不知想到什麼,俊臉微微一紅。
沈階這種人精,見此情態,一眼猜到嚴謹所想。危急關頭,他沒計較,交代幾句,讓嚴謹去休息了。
杜窈窈緩緩睜眼。其實她早醒了,沈階和嚴謹議事,她不好打斷,默默裝睡。
“天色還早,你再睡一會兒。”沈階撫摸她的長發。
“你呢?”杜窈窈拉拉他的衣袖。沈階應是徹夜難眠,下屬死了一兩百個,七八十號人麵臨困境,沒吃沒喝,還要被人追殺,加上她這個柔弱的拖油瓶。
“我守著你。”沈階低頭,以額相抵,歎息道,“窈窈,我真的後悔,帶你出來。”
若她有個三長兩短,他萬死難辭其咎。
此時怨懟責罵無濟於事。杜窈窈勉力一笑,柔聲說:“沒事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隻要你別嫌我嬌弱、別拋下我就好啦。”
沈階抱杜窈窈抱得很緊,在她額頭落下一個繾綣的吻。
白日一邊隱蔽、一邊趕路,夜晚一半休息、一半奔波。餓了啃幹糧,渴了飲河水。
這樣的日子,男人們還好,杜窈窈過了一天一夜,在第二天的早上,猝然病倒了。
隨行太醫在亂箭中被射死,杜窈窈高熱不退,沈階用常見的法子給她敷濕帕子、喂清水,無濟於事。
這裏方圓百裏是山野深林,沒有村戶人家。後麵匪徒追捕,趕路不能停下,金都城內估摸布下天羅地網,去了隻能束手就擒。
杜窈窈身子發軟,整個人昏昏沉沉,路上完全靠沈階或抱或背。帶的幹糧放置幾天,幹硬而沒有營養,護衛們為了保持體力,捉到野禽當場活剝生吃。
不燃火是怕白日炊煙、夜晚火光暴露行蹤。
沈階把嚼碎的幹糧喂給杜窈窈,她勉強咽下,晚上卻鬧起胃疾,疼得小臉煞白、昏死過去。
新鮮的生肉她吞下腹,狀況更壞,嘔吐不止,膽汁傾泄。
到第四天的晚上,人基本意識全無,昏迷不醒了。
沈階抱著杜窈窈獨坐一處。
夜色濃黑,孤月淒清。飄搖的樹影,連枝帶葉,像一群招魂索命的野鬼。
懷中的女子如一朵疾速枯萎的花,短短幾日,麗色不見,凹陷的眼眶和尖瘦的下巴明顯。
“窈窈。”沈階以臉相貼,感受她溫熱虛弱的氣息,生平第一次迷茫、無助、失落、不知所措。
仿佛一隻困在籠中的獸。
他眼中溢出水光,不覺間淌在她的側頰。
天上下雨了嗎?
杜窈窈如置身一團白茫迷霧中,怎麼掙也掙不脫。臉上傳來溫暖的觸感,一滴水珠落在唇邊,她舔了下,鹹鹹的,跟海水一樣的味道。
她回到現代了嗎?
“窈窈,窈窈……”沈階發覺杜窈窈嘴唇翕動,驚喜地呼喚。
幾天了,她高熱時好時壞,神智多半處在昏厥中,不是難受的呻吟,就是模糊的囈語,連句話沒能好好和他說過。
杜窈窈眼皮似有千斤重,她努力好久,勉強撐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眉目疲倦、胡茬青黑的臉。
這張臉吐出的聲音生澀沙啞,不複往日清越。
“窈窈,你醒了,好些了嗎?”
杜窈窈的印象中,沈階幹淨整潔、冷淡傲慢,鮮少見他不修邊幅的邋遢樣子。
她強扯一下唇,吐出一字,“醜……”
沈階托起杜窈窈的後背,把水倒在壺蓋裏喂她,“我擔心死了,你醒來還有心情跟我開玩笑。”
杜窈窈蒼白地一笑。
“要不要吃點東西?”沈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