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無比神奇的國度,神奇到你身在這裏,卻無法確定這是個什麼季節。
理論上,五月份本該是個春天,再過十來天,北京就該進入初夏了。
但A國的一天,你能看到三個季節的影子。郊外綠樹如蔭,鬱鬱蔥蔥,這顯然是個春天;這裏的白天,到了晚上九點才會天黑,這比中國的夏天還夏天;最可怕的是,淩晨兩點鍾,室外的溫度隻有零上三四度,這根本就是中國南方的冬季……
晚上22時,A國華燈初上,杜超刻意看了一下手表,此時的北京應該是18點左右。搭乘國航B767大型客機的二十多名中國特警軍人,在一名少將的帶領下,緩步走出機艙。迎接他們的是A國內衛部隊的新部長和幾名上校軍官。兵們沒有看到小克那熟悉的身影。
一番客套的外交禮節過後,兩名不同國藉的少將登上了一輛加長的奔馳車,在警車開道下,駛向了此行的目的地——A國內衛部隊獨立作戰旅。
巴士車上,一名長得與憨豆先生頗有幾分神似的A國上校,操作生硬的普通話,向遠道而來的中國客人說道:“各位同誌,歡迎你們的到來,五天前是我們國家的獨立日,你們錯過了盛大的閱兵儀式。對此,我們深表遺憾。”
兵們都知道,上校有點客套過頭了。本來此行安排在A國“獨立日”之前,他們早在一周前就作好了準備,準備隨同受邀出席A國“獨立日”的中國政府高官一起前往的。但就在臨行前的一天,A國外交部向本國的軍方發出了警告,具體什麼內容,誰也不知道。但至少跟中國的日益強大,讓鄰國如履薄冰是分不開的。二十多名中國的普通軍人,就這樣被放了鴿子。
小克退休前辦了一件大事,就是兩國內衛特種部隊的交流活動。這件事情在小克提出時,就遭到了政府和軍方部分保守派的竭力反對,後來還是總統先生親自過問了此事,才得以成行。隻是,當初確定的學校之間的交流,改成了與他們的內衛作戰部隊交流。
直到好多年以後,兩國軍方才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頻繁互動,其中就包括內衛部隊之間的聯合反恐演習。而這一次的小規模交流活動,並沒有引起各界的過多關注,可以說是鮮為人知。
這是個地大物博的國家,與中國一衣帶水,千百年來,兩國之間時友時敵,千絲萬縷、糾纏不清。他們像兩個老是尿不到一個壺裏,卻常常被逼得要穿一條褲子的,貌合神離的弟兄,互為利用,卻又相互製約。可以說,沒有他們,這個世界一刻也不得安生,某些愛管閑事的國家肯定得把這個世界攪得一潭渾水。
所以,在那些熱愛和平的人看來、在全世界有頭腦的國家眼裏,特別是第三世界國家的那些小兄弟們,將A國和中國都當作了這個世界上值得信賴的大國。至少,他們不會像某些大國那樣,扮演世界城管,以大欺小,蠻橫得不講道理。
杜超也喜歡這個國家,從小就向往這裏,因為這裏的曆史和這裏迷人的風景,還有這個國家聲名顯赫的特種部隊。
他記得上中學的時候,父親有一次去A國考察,給他帶回了一堆吃的。但杜超對那些吃的都不感興趣,而是苦苦哀求父親送他那個準備送人的特種兵人偶。最後已經向別人承諾過的父親,被逼無奈,隻好托人給他弄了一套嶄新的小號迷彩服,才換下了人偶。
杜超對這事一直耿耿於懷,直到幾年後,他上了中專,為了拿回那個特種兵人偶,把武裝部部長的女兒哄得團團轉。那個女孩子也是缺根筋,愣是把父親收藏在櫃子裏的人偶給偷了出來了,送給了杜超。
大自然是靜穆莊嚴、瑰麗多彩的。汽車在廣袤的西伯利亞原野上飛馳,車外的溫度驟然下降,日夜巨大的氣溫落差,使得A國首都郊外的景觀,變得更為奇特,霧氣籠罩著灰暗的樹林,影影綽綽,蔚為壯觀。
這裏城市的郊外,與萬裏之外的中國大不相同,大地一片靜謐。你看不見一座雄偉的山,也看不見錯落有致的村落,更看不見燈火通明的集鎮。昏暗的路燈,和偶爾閃過的一座A國獨有的,異域風情的城堡,都向你傳遞著這個國家厚重而又滄桑的曆史。
坐在窗邊的杜超,微微地晃了晃腦袋。直到現在,他還不敢相信自己已經來到了這裏,來到了這個曾經讓他魂犖夢牽的國度。他曾經想過無數的方式與姿態與他向往的地方親密接觸。包括有那麼一天,他可以代表著自己的祖國來到這裏,麵對著一群迎接他的歡呼著的人群。就是沒想過,自己能在這麼年輕的時候,以這種方式驕傲地空降到這裏。
“人生多麼美妙啊!”也許這就是命運。從不相信命裏注定的杜超,不得不去作這樣的聯想。也許,好多年前命運就已經暗示過自己,那尊在A國首都大街上隨處可見的特種兵人偶、那個讓他殫精竭慮,最終如願以償的人偶,很多年來,一直擺放在家裏自己臥室的床頭櫃上。起床第一眼就可以看到,入睡前的最後一眼,看到的還是它。這個做工並不精致的人偶,給了他太多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