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與溫暖(2 / 3)

總算捱到長大了,模模糊糊地開始有了點意識母親到底指的是什麼了,可結果後來慘痛的事實告訴她,媽媽說的話並不準。因為她那個年代還不清楚這世上有一種結婚叫閃婚,以及閃婚之後的下一步驟,叫做閃離。

所以她還是疼,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迷迷糊糊地睡過去,結果卻被一陣敲門聲驚擾了回故鄉的好夢。她嚇得一個激靈,這麼晚了誰會敲她的門?這個情況還是第一次發生。警惕地走到門口,從貓眼兒裏看過去,一張模模糊糊的臉,熟悉又陌生。

“楊沫,開門。”他在外麵喊著。

心裏一緊,還是不情不願地開了,小心翼翼地說:“謝總……”後麵卡住,本想問“你來幹嗎”,可馬上想到這是他的房子,硬生生地吞回去。

他優哉遊哉地走進來,細細打量著這個溫馨的小家,他從未進門的“家”。

“看來這些年你過得不錯嘛。”目光也是悠悠然的,語氣完全沒有一絲的生疏。

一句話說完,楊沫就心死了,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原來他還記得她。

“謝總,你是來回收房子的嗎?那個,能不能通融半個月,我得找一下房子才能搬走。”都不敢看他,心裏冒冷汗。他如果不答應,她今晚掃地出門也是必須的。

他眼裏滿是詫異,盯著她看了許久,她抬起頭來正好撞進這對深深的眼眸,突然發現,其實謝林森長得也挺好看的。雖然眉眼不算精致,但氣質極佳,果然是鍍金著金邊的少爺,隻可惜一肚子花花腸子。

對於這個和今天中午完全相悖的結論,她歸結於自己此刻太過緊張而導致的大腦充血頭暈眼花。

她忘了,她是在家,隻穿了件睡衣,其實是件大號T恤,剛剛蓋過臀部,領口也被洗得很鬆,半個肩膀都露在外麵。洗過的頭發還有些微濕,因為緊張而看似靈動的眼睛竟也有些楚楚動人。

他怔了一下,然後坐下,好像回到自己家一樣自然,“你的身體沒事吧?”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卻實實在在問到了她的痛處。心裏好奇他怎麼還記得,卻沒問出口,隻是隨便答應著:“嗯,沒事了,已經好多了。”

莫非他這麼晚突然來訪就是因為擔心她的身體?呸呸呸,又開始異想天開了。

“沒事就好,你弄點吃的吧,我餓了。”他故意不看她,語氣也是極放鬆的。

心裏罵著“你算老幾,大晚上的突然跑人家裏來要吃的?”可還是乖乖去做了一碗麵條,這就是寄人籬下的悲哀。怕他嫌棄不好吃一狠心加了兩個蛋,兩個蛋啊!

他吃得也不客氣,可依舊是斯斯文文的樣子。有錢人家就是教養好,披著羊皮的大灰狼都能這麼紳士地吃麵。謝林森,你從來都不知道你前妻煮的麵這麼好吃吧?

“每年清明,我奶奶墳前的花都是你送的吧?”又是吃到一半沒頭沒腦地問。

她沒說話,隻是默默點點頭。那可是個好奶奶,絕對精神矍鑠的一個老太太。那一年她高二,暑假回家的時候發現隔壁小院裏居然住了人,要知道那可是荒廢了幾十年的土房子。

她也就是個偶然的機會發現,有幾個小屁孩在偷摘人家院子裏花盆裏的花,於是當仁不讓以大姐姐身份路見不平了一把。

誰知道那之後就和這位姓謝的老奶奶成了朋友。謝奶奶十分活潑,竟然和十七歲的楊沫完全沒代溝,有事沒事倆人就搬倆小板凳坐在院子裏聊天,講的都是她老人家年輕時候的事情。

後來一個暑假過完楊沫回到縣城念高三,高考發榜了第一個就想要跑回家去告訴謝奶奶。可回到家才聽說奶奶已經被兒子接走了,當時可真是傷心得不行啊。

後來才知道原來這位謝奶奶可是位大人物的結發妻,因為老伴去世太過悲痛又加上和兒子媳婦鬧不和才一氣之下自己回了鄉下老家。原本孤零零地過日子卻遇上了楊沫這個開心果。因緣際會就是這麼巧妙。

再接下來事情就變得更奇妙了,楊沫大二那年接到家裏電話說有人提親,而對方就是這位謝奶奶的孫子。老人家執意要在臨死之前看到孫媳婦過門,於是謝家一幹人等也隻能麻利地搞定一切。

結婚前楊沫去醫院看過謝奶奶一次,老太太見到她就抓住她的手給家裏人看,“現在這年月的年輕姑娘,還有哪個手上是有這麼多繭子的?這才是真正能持家的好媳婦!”

楊沫從那天開始就這麼稀裏糊塗地被架到了謝家孫媳婦的位置上,就像鬼迷了心竅一樣的,竟然也有了一種詭異的使命感。

這種感覺甚至和謝林森這個人根本無關,以至於離婚四年,她始終忘不了清明時候去給奶奶掃墓。但還是有顧忌的,她還真怕遇到謝家的人,所以每年去的日子都比清明提前幾天,也總不忘帶上奶奶喜歡的月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