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長歌視線低低一轉,笑道:“三妹妹真是個有心的,咱們府裏這麼多姊妹,從來不見有哪個的孝心能勝過三妹妹。那就按照三妹妹說的來吧,正好也讓老太爺和老夫人高興高興。”
“我就知道,咱們長歌,向來都是最懂事的那個。”
大夫人輕輕拍打了幾下慕長歌的手背,笑的心滿意足。
“你既然同意,那就好。你也知道,寶箏那孩子向來臉皮薄,有心想這法子,又不敢自己唱去,有你一起,我才安心。”
大夫人起身,道,“我還得再去一趟你三妹妹那,你就留在這,不必跟我一起了。”
“母親慢些走。”慕長歌微笑著的,目送大夫人同顧媽媽一起離開。
待到那二人出了門,慕長歌臉上那乖順的笑意,頓時漸漸沉了下去。
碧珠圍著錦盒,咋舌個不停,“小姐,大夫人還真舍得,奴婢什麼時候見過這麼好的戲裝!”
“你覺得,這些東西真的好麼?”慕長歌輕笑一聲,幽深目光掃過那些精致的物件。
碧珠不解,摸著緞麵,又左瞧右瞧,過去了半晌,才納悶道:“小姐,奴婢愚鈍,看著這些東西,的確是好的呀。”
這也難怪,別人自然是看不出來的,倘若不是在這上麵,吃過了那麼大的虧,隻怕慕長歌自己也是看不出到底有什麼問題的。
慕長歌將那華服扯了出來,淡淡道:“這裏麵,可是有機關的。”
碧珠先是一個愣怔,緊接著便笑了起來,“小姐可別欺負奴婢,奴婢雖說沒怎麼看過,也是知道點的。這身裝扮,唱的一準是真假貴妃,這出戲,戲裝上頭要是沒點機關,還怎麼唱下去呀?”
“是麼?”慕長歌微微一笑,抓著那件華服的裙擺,用力一扯,隻聽撕啦一聲,布料竟被她給硬生生扯下了一片。
慕長歌示意碧珠看過來,將裏麵透出來的東西,略微往上抬了抬,“現在,你還覺得這是好東西麼?”
碧珠頓時僵住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小姐,這……?”
慕長歌冷笑,“如何,現在明白了麼?”
碧珠抖了抖身子,半晌臉都是白的,半晌才回過神來,“小、小姐,真要是這樣,那到時候,小姐可怎麼辦?”
慕長歌微微眯起眼睛,冷冷斜睨了一眼手中的東西。
問她怎麼辦,她自然是要還回去!難道這天底下就隻有惡人肆無忌憚害人的道理不成?大夫人既然能把這淬了毒的刀子,對準她的心口刺過來,那她自然也可以反手捅回去不是麼?
然而,碧珠卻好像一時有些無法接受這事實,臉上的血色,遲遲都不見回來。
片刻過後,碧珠竟一臉惻然,滾下了兩行熱淚,“奴婢先前還隻當是小姐命好,能有大夫人這樣一個將小姐視如己出的嫡母,誰曾想……”
“眼見未必為真,她從沒有真正視如己出的對待過我,甚至……”慕長歌望著碧珠的眼睛,“你們以為的那些好,其實不過是繡花枕頭表麵光,內裏,我比其他不受寵的庶出都不如。”
大夫人的這些東西,送來的也真是時候,正好可以作為一個引子,讓她能和碧珠說出這些話。
過去那一世,碧珠始終陪伴在她身邊。在眾多丫鬟當中,碧珠絕不是能力最為出挑的那一個,可到了最後,卻是對她最為忠誠的一個。
甚至在她臨死前,都是碧珠奮不顧身,替她擋下了慕寶箏砍來的第一刀。
這個心思單純的丫鬟,心甘情願為了她的小姐喪了命,在慕長歌心裏,她欠了碧珠一條命。
然而,選擇複仇,是她一個人的抉擇,與其他人都沒有幹係,尤其是碧珠。
她曾欠了她一條命,而碧珠卻並沒有得到重生的機會。
所以,她要還她一個自己重新選擇命運的機會。有仇必報,有恩,也必定償還。
“碧珠。”慕長歌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跟著我這個小姐,往後你的日子隻怕會越來越難過。”
“雖說這時候就為你說門親事還有些太早,但也不算太急。隻要你願意……”
慕長歌想說,隻要她願意,或者家中早已為她定好一門親事,那她便把她當做自己妹妹一般嫁出去,讓她去過平平淡淡,卻能安穩一輩子的日子。
誰知,她的話隻是說到一半,碧珠便使勁抹了把眼淚,罕見地帶上了一絲恨恨的意味,“小姐不必說了,小姐這兒若是留不得奴婢,奴婢立馬就去找根繩上了吊,絕不礙著小姐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