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太過天真,隻要聽到有人這麼說,當即就會不管不顧的站出來,為嫡母爭論上一二,全然不在乎場合。
也因為這,她才總給老夫人留下了一種沒教養的印象。
慕秀容這會兒這麼說,無非就是想激怒慕長歌,讓她又一次跳出來,爭論一番,好惹來老夫人訓斥罷了。
這種小伎倆,在如今的慕長歌眼裏根本就算不得什麼,不是看不出,隻是對於現在的她而言,像這種不痛不癢的小算計,就連讓她去注意到的價值都沒有。
慕秀容嘀咕完,一心盼著慕長歌發作。
然而,連在意都不屑在意的慕長歌,仍舊隻是穩穩地坐在原處,眼觀鼻鼻觀心,半點都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算計撲了個空,慕秀容撇撇嘴,也悶頭坐下了。
坐了不一會兒,慕君如又有些閑不住,壓低聲音,道:“王爺怎麼還不來?”
仿佛是為了應和她的疑問,慕君如話音剛落,便聽見了那一陣悠然的腳步聲,祁靳之一臉的慵懶,手裏鬆鬆地垂著那柄從不離手的折扇。
進了廳,祁靳之卻並不急著被迎去上位,而是不急不慢地走到了慕長歌這邊。
慕長歌下意識往後避了一避,“王爺該去上座。”
祁靳之挑了挑眉,“二小姐莫非是嫌棄本王?”
慕秀容低著頭,慕君如這會兒倒是膽子大了,搶著開口道:“誰敢嫌棄王爺,王爺可是……可是我們府上的貴客呀!”
開口間,慕君如很是羞澀一般,臉上都浮起了兩層紅暈,很是有那麼點含羞帶怯的意思。
“多謝四小姐賞本王麵子,區區心意,隻當是本王向四小姐道謝了。”
說著,祁靳之便衝隨一揚手,隨即將幾盒圓溜溜的玩意兒,放在了慕長歌等人眼前。
他這回倒是沒有在眾人前,對慕長歌顯出什麼格外的曖昧,將東西放下,便去到了緊挨著的二房那一桌,同樣也有禮相贈。
按著百安中秋風俗,是要給家中的少爺小姐送點小物件的,因此,祁靳之這舉動,倒也不顯得失禮。
得了祁靳之送的東西,慕君如眼底的笑意都快泛濫成災了,來回擺弄著那盒圓溜溜的胭脂。
慕秀容臉色卻比剛才還要消沉,她自知容貌不佳,每每見了這些胭脂水粉之類的東西,總是又喜歡,又不敢嚐試。最後,竟還得像做賊似的,把東西悄悄收起來。
慕君如用指尖輕挑了一點,暈開在手背上,嘖嘖稱讚,“瞧呀,王爺送的胭脂膏子,真不是尋常貨色!”
這股子嬌羞的欣喜勁兒,剛浮到她臉上,慕君如偏偏就要往慕長歌那掃一眼,這一看,那笑頓時便僵在了臉上。
慕府小姐們拿到的,都是一樣的胭脂,唯獨就隻有給慕長歌的不同。
光是那瓷白色的盒子,就遠比她們的精致許多。
“二姐姐,怎的不打開瞧瞧?怎麼我瞧著,你的好像跟我們的有點不一樣呢?”
慕長歌隨手拿起,開了蓋子,“尋常香膏罷了,沒什麼特別。”
說是沒什麼特別,然而蓋子一打開,飄出來的那股若有若無的清雅香氣,還是令慕君如嘴角一僵。
這份香膏的氣味很淡,卻不難嗅得出,做成這份香膏的原料,必定是最為頂級的香料,皇宮裏的妃嬪,都不見得能人人都有。
“這還叫尋常?”慕君如隻覺得一團悶氣攪合在心口,張嘴說話的時候,仿佛含了一口醋,酸氣衝天,“二姐姐難不成是怕我跟你討了去?”
打開蓋子的一瞬間,慕長歌眉心就緊了緊,這香氣,隻怕是誰嗅到了都會覺得不一般。
慕長歌立刻便關上了蓋子,身旁那一身濃烈香氣的慕君如,此刻倒是幫了大忙,有她這一身濃香遮掩著,旁人也聞不出什麼特別。
聽得出她話裏的酸味,慕長歌落落大方,將那香膏往前她手旁一推,“四妹妹若是喜歡,拿去便是。”
這反倒讓慕君如瑟縮了起來,格外不自然地開了口,咕噥道:“我可不敢,二姐姐還是留著吧。”
此刻的慕長歌,並沒有注意到,方才自己那滿不在乎,就將香膏推過去的舉動,已在悄然間,被旁邊低頭不語的慕秀容看在了眼裏。
垂在桌下的兩隻手,狠狠地攥在了一起,慕秀容使勁掐著自己,指甲在手腕上掐出了一道道血痕。
慕長歌的款款大方,把香膏推出去時的毫不在意,都凝成了一根結著冰的刺,狠狠地紮進了慕秀容心底。
到了午時一刻,外麵才傳來一陣熙熙攘攘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