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桃最不喜歡聽這些言不由衷的場麵話,忙道:“行了,不管誰對誰錯都過去了!羅兄,天悚擔心倪可。我們給你雇好一輛馬車,一會兒吃過早飯就上路,你有沒有問題?”
羅天其實還虛得很,隻是不肯示弱,不過他也實在是傷心,鄭重地道:“有天悚在,當然沒問題。以後你們別再叫我羅天。羅天早就讓皇上殺頭了,現在江湖上隻有空竹和尚。”
早飯很豐盛,還特意給空竹開小灶熬的燕窩粥,菜也專門做有素菜。費五德家裏還吃不起燕窩粥,且整個昭仁鎮恐怕也沒人家能吃得起這個,空竹背著人問莫霜飛才知道,燕窩養胃,鎮子上又沒賣的,這是袁叔永跑了三十多裏地,從一個員外家裏弄來的。因為莫天悚說空竹坐牢的時候餓得太狠,把胃氣傷了,出來後人參一類的補藥又吃得太多,導致肝火克脾土,胃氣始終不健,飲食不養,傷才好得那麼慢。三玄島是逃難出來的,帶的好藥數量極為有限,徒斛的確是全部帶去海州府。但無涯子敢於如此做,卻也是因為那日在無相庵的禪房,莫天悚並沒有如無涯子開始猜測的那樣出手動粗,從而認定莫天悚會替空竹治傷。空竹聽後不知道是個什麼味道!
找遍整個鎮子,隻有一輛四麵透風的破驢車。莫天悚說擠著坐熱和一些,讓莫霜飛陪空竹一起乘車。拉車的當然不再是驢子,換成莫霜飛騎來的軍馬和空竹的阿爾金。如此陣容,空竹以為莫天悚又會快馬趕路,不想莫天悚說走太快風大,路上走得並不快。直到他們路過一個城市,換過一輛不透風的暖和馬車後,行程才快起來。下午,抵達通安兵驛,莫天悚也沒著急出發。而是在這裏住了好幾天,等空竹的傷寒好得差不多以後才又上路。
倪可畢竟還是掛念繈褓中的鵠飛,莫霜飛則很聽空竹的話,在莫天悚和空竹的極力勸說下,她們終於同意自己回去。但穀正中從前去過一趟聽命穀,卻什麼也沒看見,心癢難耐的,找袁叔永幫忙說情,終於沒被趕回去,隻是他的隨從一個也沒剩下,全部用來護送倪可母女回京。加上莫桃的四個親隨,最後成行的隊伍一共有十六人,也還是浩浩蕩蕩的。
倪可和莫霜飛肯回家去,莫天悚放下一大半的心事,再加上挾翼越來越顯老態,雖然比尋常駿馬還是神駿,但長時間奔跑以後總露出明顯的疲態。莫天悚很憐惜它,路上的行程慢下來。
空竹的病和腿上的傷依然沒好徹底,被安排在馬車裏。他自憐身世,對莫家兄弟的排場總有些看不慣,上路後基本上一個人悶在車子裏,住客棧也難得出門,極少和莫桃說話。
莫天悚原本不過是看在莫桃的麵子上不和空竹計較而已,見空竹如此知趣,又想起大家一起在海邊並肩作戰的日子,倒是有些憐惜空竹起來,診脈之餘,偶爾也會示意袁叔永和穀正中去陪陪空竹,隻依然很不喜歡看見莫桃去找空竹。莫桃想莫天悚這次已經做出如此大的讓步,也盡量不去找空竹。
終於抵達若羌已經是冬月二十八。莫天悚莫名地又害怕起來,離天黑還早得很,就叫大家都在若羌投宿。出玉門關以後,莫天悚就盡量不招搖,也不與官府的人來往,可別人看他的排場,也知道他不是尋常人。在整個新安定,他和莫桃的名聲實在太大了,還是被人認出來。剛放下行李,阿訇就陪著若羌經曆找過來,說是曲先指揮使吉茲司請他赴宴。布焉鐵幕接管曲先後,轄內所有的府州縣全是軍事化管理,經曆是本地的最高行政長官,指揮使吉茲司更是從前的曲先王,不住在若羌,是特意趕過來的。僅僅是從安定團結的方麵考慮,莫天悚也推脫不得,隻好去赴宴。
空竹照例還是躲在自己的房間裏。有莫桃的好衣服,莫天悚的好醫好藥好飲食,他的傷病終於基本上都好了,騎在馬上,一身憂鬱的書卷氣,再看不見從前誌得意滿的溫和笑容。
莫桃知道空竹不開心,告訴莫天悚他不去赴宴。莫天悚自然也看出空竹不開心,但也知道莫桃素來不喜應酬,沒說什麼,帶著穀正中和袁叔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