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烈心有餘悸,大駭之餘,回頭一看,隻見古月已站在拓跋玉兒身前,心中恍然,長長舒了口氣,走到獨孤寧珂身前,高舉金剛伏魔杵,喝道:“你這惡貫滿盈的家夥,也會有今天!我現在要替天行道,將你血祭——”
宇文拓忽喊:“等一下,張兄——請你先別殺她!”腳步踉蹌,走道獨孤寧珂身旁。眾人也跟著圍了上來。宇文拓略為遲疑一會,俯身下去,問道:“獨孤姑娘……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想要問你——你當初告訴我巴別之路時,明知我會利用它登上赤貫星,千方百計阻止你們魔界降臨……為什麼你還要告訴我這方法?”
獨孤寧珂奄奄一息,低聲道:“就算讓你知道巴別之路,那又怎樣?……巴別之路能讓你抵達赤貫星,也能刺穿神州結界……而我隻要努力妨礙你搜集神器,不讓你將它們搜集全……我就贏了!”
宇文拓沉吟片刻,道:“我總算是明白了,謝謝你……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我從小看著你長大……你究竟是什麼時候,變成了西方魔王的手下的?”
獨孤寧珂道:“我本就是屬於魔界……大王十七年前,差我自西方一個人……來到這片陌生的土地。”
宇文拓心道:這獨孤姑娘雖然做了不少惡事,但以一介女子之身,曆盡千辛萬苦,一路風塵,萬裏迢迢地遠赴中原,在異域孤身一人,能堅強地撐到最後一刻,實在也值得欽佩——不禁歎了口氣。
獨孤寧珂流淚道:“宇文大人,你要殺就殺吧,何必這麼多廢話……能死在你的手裏,我獨孤寧珂也心滿意足了!何必說這麼多……”
宇文拓心中遲疑,道:“我不會親手殺了你,但你可以告訴我一個你最後的心願,我宇文拓答應盡力替你實現——”
獨孤寧珂不信,微微搖頭,道:“你們要殺……就趕快動手……”宇文拓道:“獨孤姑娘,請你相信我。我宇文拓說話向來一言九鼎,隻要是不違背我原則之事,我都能答應!”
獨孤寧珂心情激動,想了一會,道:“真的?你,你真的願意替我……實現願望?”宇文拓點頭道:“嗯,你盡管說吧!”
獨孤寧珂猶豫片刻,哽咽道:“我……我好想念我的故鄉!我死去之後……請,請你帶我……回到我遙遠的故鄉去……”
宇文拓毫不遲疑,道:“好——我答應你!”
獨孤寧珂臉露微笑,道:“謝謝你,宇文大人……但願,未來若有機會,我再度轉生之時……能成為一個普通的姑娘!那時候,我就可以,盡情做我真正想做的事!也可以……喜歡我喜歡的人……”宇文拓聽了,心中一陣難過。
古月走上前來,緩緩搖頭,道:“獨孤姑娘……你身為魔界的人,身上帶有強烈的魔界氣息。即使再度轉世,恐怕也隻能轉世於魔界中——”
獨孤寧珂心中失望,道:“哦……”
古月道:“但我有一個方法——可讓你即使身處魔界,也永不會再受魔界之氣所染,你願意試一試嗎?”
獨孤寧珂道:“隻要能脫離魔界……我,我什麼方法都願意試……”
古月思慮片刻,道:“那好,我看在宇文拓的麵上,就幫你一回——你的生命即將結束,我要將你的魂魄封入這架伏羲琴中,經九十九年之後,你的願望就能實現!”
獨孤寧珂道:“伏羲琴……”
古月道:“是的,伏羲琴擁有控製心靈的能力,能滌蕩你靈魂中所有魔性,讓你變得有如赤子般!百年之後,你在魔界再度轉世時,將會如白絹般純潔——伏羲琴的力量也會永遠守護著你,讓你再也不會受到任何魔界力量的汙染……”
獨孤寧珂嘴角邊露出微笑,道:“謝謝您……謝……謝……”慢慢合上了雙眼,就此死去。眾人都默然,雖然戰勝了殘害中原生靈的元凶,但心中不知是喜是悲,反而感到造物弄人,命運難料。過了一會,古月施法,將獨孤寧珂的靈魂封在伏羲琴中。
宇文拓單手捧起伏羲琴,心中感慨萬千,歎道:“寧珂郡主……請你安息吧!我答應你,一定會帶著你的靈魂,回到你遠在西方的故鄉去。”回頭道:“仙人,宇文拓感謝您的成全!”
古月道:“不必客氣,你這一路走來,也付出了很多。這就算是我對你做出的犧牲的一點小小嘉許吧!”
張烈獨自站在一旁,歎道:“說實在的,這位獨孤姑娘雖然可恨,但也值得敬佩!讓我也想起了自己年少時,孤身一人,獨闖大漠的艱難時光!”
古月道:“好了,陣法的力量已經積蓄得差不多了。我們馬上要開始進行封印……請大家依我吩咐行事。”眾人答應一聲,圍了上來。古月轉頭看看宇文拓,道:“宇文公子……你臉色怎麼這麼蒼白,你還好嗎?”宇文拓道:“多謝仙人關心,我還好……如沒什麼意外,我應該可以勉強支撐至陣法終結!”
古月道:“那就好,你和小雪姑娘的體力,可著實令我擔心!”正說話間,忽然遠處傳來轟隆一聲巨響,地動山搖,頭頂的水晶紛紛掉落。眾人急忙閃避。
張烈驚道:“這,這是怎麼回事?——”宇文拓看了情形,急道:“糟糕,有人在破壞赤貫中央支柱!這樣下去,封印還沒結束,赤貫就會先崩垮掉!”
陳靖仇道:“但怎麼可能還會有其他人在天界……難道是寧珂郡主的兩位侍女?”
宇文拓道:“糟糕——若果真如此,那可就功虧一簣了!”
古月轉頭道:“陳公子,張烈兄——你們二人立刻趕到中央支柱,阻止她們!”陳靖仇和張烈齊聲答應,提一口氣,提了兵刃,急向來路趕回。
一頓飯功夫,已能遠遠望見中央支柱的洞穴入口,兩人正要衝過去,忽聽身後腳步聲響,有人隨後趕來。回頭一看,原來是拓跋玉兒。
張烈道:“你又來幹嘛?”拓跋玉兒道:“姊夫,你這是什麼話,你們救了我,我還沒報答大家呢!”此時腳下搖晃得更厲害了,張烈不願跟她理論,時間緊迫,三人一齊趕到赤貫支柱來。
隻見支柱旁站著一人,揮起雙掌,正在使勁向支柱上猛擊。那支柱已經斷了大半,不住晃動,搖搖欲墜。三人走近看時,都是大吃一驚。
陳靖仇喊道:“師父——”陳輔轉過半身,雙目如血,臉色猙獰,狂笑道:“哇哈哈哈,你們休想完成九五之陣!老夫拚死也要阻止你們——”
陳靖仇連忙走上幾步,道:“師父,您……您這是怎麼了?”
陳輔獰笑道:“寧珂郡主給了我一顆西方神果!老夫不過吃了半顆,就覺力如泉湧,舊傷全消,人也煥然一新……哈哈!”此言一出,陳靖仇和張烈都是大驚失色。
陳靖仇走到陳輔跟前,道:“師父,獨孤郡主是西方的女魔將,她給你的是撒旦之果!千萬別吃啊!”
陳輔身子左右搖晃,右手一揮,將陳靖仇推得連退幾步,喝道:“師父,師父!誰是你的師父?在你眼中,還有老夫這個師父嗎——你隻不過把老夫當成老朽傷殘之輩罷了!”
陳靖仇忙道:“師父,沒這回事!你聽我解釋啊……”
陳輔喝道:“你這個不肖的東西,你還想解釋什麼?給老父好好聽著!你竟敢忘了自己的國恨家仇,還幫著宇文狗賊助紂為虐……老夫今日,與你徹底斷絕師徒關係!”
陳靖仇聽了,如晴天霹靂,萬箭穿心,撲通跪倒在地,雙目含淚,道:“師父,請您別這樣!徒兒,徒兒……”
陳輔轉過身,大聲道:“老夫現在就吃了剩下的半個果子,今後,再也不需仰望你了!”
陳靖仇喊道:“師父,別——”飛身撲上。陳輔左手一揚,將陳靖仇擋開,早已吞下那半個撒旦之果,隻覺渾身都是勁力,整個身子都要爆裂開一般。陳靖仇忙急忙撲上前去,抱著陳輔的雙腿,哭道:“師父,別,別吃啊!快,快吐出來!”
陳輔神誌已失,右腿一甩,將陳靖仇踢得直飛出去,重重摔在水晶從裏,喀喇幾聲,連斷了幾根碗口粗的水晶柱子。陳靖仇噴出一口鮮血,衣衫盡紅。拓跋玉兒連忙過去扶起。陳輔仰天狂笑,滿臉火紅,目光如似噴血,神態猙獰。身上青筋暴露,肌肉虯結,渾身發黑,可怖至極。一陣笑聲過後,又轉過身去,使勁毀壞支柱,地麵不住振顫。
張烈喊道:“仇弟,你的師父瘋了!我們必須製止他!”陳靖仇掙紮著站起來,道:“張大哥,我……”情勢緊急,張烈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大喝一聲,掄起鐵杵,向陳輔背心擊去。陳輔也不回頭,左手向後一揮,勢大力沉,一掌擊在張烈胸前。張烈向後飛平飛出數丈,摔倒在地,嘴角滲出鮮血。
陳靖仇驚道:“張大哥——”
張烈忍痛道:“仇弟,快去阻止你師父啊!你還在猶豫什麼?”
陳輔吃了撒旦之果,力量倍增,仍在發瘋般破壞支柱。陳靖仇心中矛盾已極,道:“我……我……”
張烈喊道:“你師父已經瘋魔了,隻有打倒他,才是真正地讓他解脫——都到這時候了,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陳靖仇還在猶豫,忽然地麵一陣劇烈震顫,眼看那支柱就要徹底倒塌。陳靖仇一咬牙,刷的抽出長劍,道:“師父……徒兒,徒兒要對不起您了!”
雙膝一彎,飛身躍上,使出木象之術的最強絕技——秋鐮遊刃來,劍刃化作道道青光,向陳輔連刺過去。陳輔大吼一聲,回身來擋。張烈也掙紮著爬起來,和拓跋玉兒一齊攻上。陳輔掌心忽然湧出一道暗紅色的血雲,席地卷來,登時將三人撂倒在地。張烈急忙飛身躍起,一招冬雲貫頂,寒氣自上而下,排山倒海般向陳輔擊下。陳輔右手一舉,握住鐵杵前端,順勢一帶,竟將張烈連人帶杵甩出。張烈半空翻了一個筋鬥,砰的一聲,重重摔在地上,登時噴出一口鮮血,隻覺全身骨骼欲碎,劇痛難耐,一時爬不起來。
拓跋玉兒伸出雙掌,使招九劫涅磐,搶攻上去,霎時之間,洞穴中光芒四射,讓人透不過氣。陳輔也不擋架,挺著身子,放聲狂笑,任拓跋玉兒雙掌在胸前猛擊,竟不退後半。忽然大吼一聲,一掌拍來,將拓跋玉兒擊得飛了出去。拓跋玉兒背心剛觸地。陳輔跟著躍上,伸腿向拓跋玉兒小腹踏去。拓跋玉兒連忙滾走,仆的一聲,地麵揚起一道泥塵,竟陷下一尺來深。
陳靖仇急使一招烏雪紛飛,向陳輔刺去。陳輔右手一舉,握住劍刃。那長劍竟如被鐵鉗夾住了一般,竟不能向前半寸。陳靖仇急催功力,寒冰之氣通過劍尖刃,如萬馬奔騰般向陳輔狂湧。陳輔凝力相抗,掌心漸漸滲出血來,順著劍刃,緩緩流下。拓跋玉兒使盡全力,揮掌向陳輔後心擊去。陳輔也不回身。隻聽砰的一聲,拓跋玉兒隻覺手掌擊在一道鐵壁之上,掌心一陣劇痛,掌力反擊過來,胸中氣血翻湧,吐出一口鮮血,急忙退後幾步,坐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