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思來想去,索性請假回家吧!反正離該提拔的年限還遠呢!
他在臨行前給徐老師寫了封信,其中有些話相當刺耳,大意是說,既然組織上把你安排到這樣重要的位置上,你最好有些擔當,不然你回家抱孫子算了!
顯然,張居正有些賭氣。
於是,29歲的張居正歸隱了。實際上,這個時候,嘉靖三十三年(1554年),張居正做史官也就5年左右。
歸隱,在帝製中國一向被視為官場失意者保持人格尊嚴的最後一道防線。所謂“天下有道,君子揚於王庭以正小人之罪;天下無道,君子囊括不言以避小人之禍”。又言:“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隱。”這道防線,不知保全了多少讀書人的令名和尊嚴。正因如此,歸隱本身常常被理解為與當局不合作、表達對時局不滿的一種方式。
不過,那年月歸隱的事比較常見,現任首相嚴嵩當年也是以翰林院編修的身份隱居了10年。
張居正是以身體有病為由請假回家的,不過他“病”的時間相當長,前前後後大概有6年。
其實,張居正隱居期間的日子,也不那麼好過。
首先,負擔很重又沒有收入來源,經濟上比較困難。請假回家是不能拿工資的,或許過年過節,當地政府的領導會送個紅包什麼的,僅此而已。
其次是他父親這個人比較煩。張居正的老爹,參加科舉考試已經20多年了,連舉人也沒有考取,等張居正隱居的時候,才決定放棄科考。執著20多年,一旦放棄,心裏的滋味可想而知,比較鬱悶、煩躁也不難理解。自己的功名仕途已經無望,隻有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登進士、點翰林的兒子身上。可這不爭氣的兒子卻不思進取,30來歲,居然歸隱了!他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再加上經濟上的原因,便整天沒完沒了催張居正快快回首都奔前程。或許,這個時候的張居正已經暗暗發誓,一旦走了,就再也不回來了!
第三是遼王這個人比較討厭。這位遼王雖然以豔遊作樂聞名於荊州,但他卻喜歡附庸風雅,竟以曹子建、李太白自命,動不動就找張居正唱和一番。他或許忘記了過去的恩怨,但是張居正牢牢記在了心裏,又不得不應酬,還要違心吹捧他,利用遼王命他給一個人寫傳的機會,吹捧遼王“英敏聰達,才智絕人”,“天稟超軼,有兼人之資,得司契之匠”。在官場說違心話、做違心事倒還罷了,之所以隱居,很大程度上就是想擺脫這個局麵,可是麵對遼王,還要如此,張居正怎能不鬱悶呢?
第四,張居正沒有寄托。仕途失意後,倘若可以在其他方麵比如文壇有所作為,像王世貞那樣,便有了精神寄托,多多少少可以轉移注意力,化解內心的鬱悶。嚴嵩當年隱居的時候就寫了不少詩,很不錯,在文壇博得了很好的名聲,儼然成了大師級作家了。張居正似乎沒有嚴嵩那兩把刷子,他雖然也寫詩,不過比較一般,沒有獲得什麼認可。他似乎也沒有成為思想家的素質和願望,不像有的人隱居期間研究學術,鬧出了名堂。張居正沒有這個誌向,也沒有這方麵的才幹,那他就難免在官場失意的痛苦上,還要增添虛度光陰的悵惘!
況且,張居正不甘心啊!內心很糾結。雖然他聲稱要“永願謝累塵”,也就是終老田間,但是遁世和經世的矛盾,一直交織在心中,“抱火寢薪非一日,病夫空切杞人憂”。人在江湖,心馳廟堂,滋味很難受的啊!
就在張居正隱居期間,首都北京發生了不少事情,改變了他的同學王世貞、楊繼盛的人生。和他們相比,張居正還是應該感到慶幸才對!
也就是說,張居正隱身幾年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