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滅亡(2 / 3)

就在這時,就在神象倒下了的時候,一個奇跡出現了:愛坡羅他自己代替了他的立象站立在神壇之上。大眾不相信自己的眼。然而的的確確是愛坡羅,一個活動的,代替了大理石所雕成的,不知從什麼地方,在什麼時候,飛奔了來;隻是這活的神道,臉上顯得憔悴了些,沒有神象那麼年輕美貌,大約是酒色淘虛了他,衰老了他。

“什麼大膽的叛徒,敢在我的神廟裏搗亂!我的祭師呢,哪裏去了?難道不會阻止他們麼?竟要我自己奔了來!他受了我多年的祐護,竟躱開了不見麵?我且先結果了這小子!……但你們這些無知大膽的小夥子們……且看看我的手段,”他銀鈴似的聲音,但有些沙啞,已不如當年的清朗了,有威力的說道。同時,執起了他的銀弓,從銀色的箭囊裏,拔出了一支銀箭。

大眾是被這突現的奇跡,驚得傻呆了。然而很快的便恢複了勇氣。

“好!這淫神竟自己站立在我們之前!還不向前打倒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撲滅了他!”亞克修士大聲的,用盡肺部的力量喊道,揮舞著雙手,象司令官似的,第一個奔向前去,往愛坡羅麵前直衝,要象推倒了他的立象似的,推倒了他。

如電光的一閃,愛坡羅的銀色的疫箭,已經穿貫了亞克修士的心。他大叫了一聲,向後倒去。血咕咕的從傷口流出。臉和身體都變成了鉄靑色。

很快的,愛坡羅又拈起了第二支,第三支……的疫箭,隨意的射著,年輕的小夥子們,陸續的倒了下去。

群眾被驚住了;最前的一列,要向後退回去,但後麵是擁擁擠擠的人體,急切的退不了,還是向前衝;但氣勢已緩和了些。

死屍堆成了山。受傷者在痛苦的呻吟著。有的已被火所燒灼;燒焦了的人發和肉體的臭味怪難聞的。

愛坡羅傲慢而無恙的屹立在神壇上,臉部表現著自信與輕蔑的冷笑。雙手還是忙碌的拈箭,搭上弓弦便放射。在紅色的火光裏,他是那樣的雄偉的屹立著。

“往前衝呀,不要怕他的箭!撲倒這無道的妖神!撲倒他!殺死他!”祭師之子明,站在那裏喊。

他率領了一部分年靑的人第二次衝向上去。快到了愛坡羅的身邊,卻被他的疫箭所射中,痛苦的仆倒在地上,嘴裏還在模糊的喊著:“打倒……他!衝向……前!”

群眾又略退了退。但祭師的第二子晶,悲憤欲絕的不顧性命的很快的便衝了上去。愛坡羅眼尖,連忙彎弓向他射去。卻中了旁邊的一個人。他到了愛坡羅的身邊,用火把直戳到愛坡羅的臉部。

愛坡羅退了一步,但臉的一邊已為火把所灼傷。他大吼了一聲,——大殿的屋頂都為之震動,來不及拈箭,連忙用弓弦隔過了熊熊的火把。第二支火把又撲向他來。黑煙熏得他急切的張不開眼。他的半裸著的身上也被灼傷好幾處。他象被獵中矛的公獅般的,連連的大吼著。他的弓弦,雖打倒了好幾個年輕的人們,他們卻總是不肯退去,且愈殺愈多。

愛坡羅不得不第一次倒了威風的退下去。一聲響亮,他已經不見了,剩下一座空空的神壇!

但晶,那祭師之子,臉上雖被弓弦割傷了一大塊,還是勇敢的衝到殿後,叫道:“追呀,打倒他,撲滅他!”

大眾追到了殿後。一片的嶙峋的可怕的岩山,無徑可上。愛坡羅站在那岩頂上獰笑著——那可怕的惡毒的笑!

他再向銀色的箭袋取箭,但他的箭袋已經空了;一看那永永不離身的銀弓,弓弦也不知在什麼時候已被燒斷了。

他覚得有些喪氣,心裏警覚著比這更重大的危險。連忙離開了這重要的巢穴巴那士山,如一道火光,經過長空,向亞靈辟山飛去,求計於宙士和雅西娜。

這裏,見愛坡羅狼狽的逃去,便擾擾的大喊起來,歌唱著勝利之曲;永未之前聞的人類戰勝了神的勝利之曲。

年輕的小夥子們發狂的在跳躍,歌唱,那雄壯而齊一的歌聲直可達到了亞靈辟山之頂巔,而使諸神們感得不安,而使宙士覚得有些心驚肉跳。

未死的受傷者們,陸續的被扶出神廟,明也在內,送到了山腳下那所極大的醫院裏去。被視為不可救的疫箭的傷,這時,因了人類的文化的發展,已有靈藥可以治愈。人類竟不怕那神和人所久畏的疫箭和銀弓!

廟裏的火焰,熊熊的繼續的燒著。亮銅的雙扉,被燒灼得紅了,失了形,大理石的大柱和殿額都倒塌了下去。祭師的巢穴,也被波及,燒得隻剩下枯柱,矗立在那裏。一切珍物寶藏,都被這場大火一古腦兒收拾了去。

右邊的美麗的森林和池塘,被過熾的紅焰,灼得變成了焦黃色,失去了靑翠可愛的鮮豔。

等到那位瘦削的中年人,愛坡羅廟的祭師,趕到了時,他隻發見一片的折柱頽垣;在那白色的大理石堆裏,還餘燼未熄,冒吐著裊裊的輕煙,和難聞的枯焦的味兒。

那瘦削的中年的祭師,急得隻頓足:一生的勤勞竟被毀於一旦!而他的兩個愛子:明和晶,也急切的找不到他們的蹤跡——也許已被愛坡羅的憤怒的疫箭收拾而死,但他還不曾想到這!隻是吝惜著那一切的喪亡;他發狂似的在大理石堆裏尋找著:見到了一塊破藍布,他也在石縫裏拖了出來。看了看,又扔開了;仿佛仍有寶藏被壓在石堆之下。但那麼沉重的大理石塊,遠非他的枯瘦的身材所能轉動,他搬了搬,見得絲毫不動彈,歎了一口氣,也便放下。

在大理石堆裏徘徊無計,成了無家可歸的狗。天色暗了下來,他頽唐的坐在一堆斷柱上。西方的天空,昏黃得可怕;仿佛便是地球的末日的到來。

沉默了許久,他撲的跪倒在亂石堆裏,向天哀禱:“請寬恕你的奴僕呀,大神愛坡羅,實在非他之過呀!他想不到會有那麼一場大災禍的!大神呀,請你來臨!聽你奴僕的禱告:快出現來,殲滅了他們那些大膽妄為的小夥子們!懇求你!如果再不顯些神威,那末,神道們更將有誰來崇拜呢?他的奴僕們將怎樣的生存下去呢?愛坡羅呀,請對你的奴僕現出罷!他在這樣哀禱你呢!”他禱告著,想到哀怨處,竟大聲的哭了起來。從來沒有過的眞心的禱求。但他沒有想到,他的神,愛坡羅,這時正狼狽不堪的負了一身的火毒和灼傷,躺在他的父親宙士的宮裏,在痛楚的呻吟著,一切置之不見不聞。

在這時,那瘦削的中年人,祭師,突然聽見山坡下宏亮而齊一的唱著一曲勝利之歌,人對於神的戰勝之歌——那歌聲是,那麼樣的堅定而喜悅,宏暢而自信,那祭師從來不曾聽見過,有異於一切的哀禱的,祈求的,感謝的敬神歌,他們乃是那麼樣的謙牧與乞憐相,那末樣的婉曲而不敢放肆!他順著歌聲,在朦朧的太陽的最後的餘輝裏,回過頭,望見山坡之下,無窮盡的年靑的小夥子們的隊伍,在歡躍,在歌唱,表現著人類不曾有過的第一次大勝利的凱旋的姿態。

“年靑的小夥子們眞的便占了上風了麼?”他有些不相信他的眼睛和耳朵。“神的威靈眞的便一蹶不振了麼?”他又跪倒了:“神呀,我們所托命的神呀,快些顯威示靈出來罷。別讓那些小夥子們盡猖狂的下去!你的奴僕在此哀祈著呀!哭訴著呀!”

然而神是一毫的動作也沒有。回答他的是塌頽了的石罅裏的還未熄盡的裊裊上升的餘煙。

他頽唐的掙紮的站了起來,頓著足,咬牙切齒的詛咒道:“神的更大的懲罰,有的是在後邊!”

不由自主的向山坡走下。混入了年靑的小夥子們的堆裏。他想到了要尋找他的明和晶的下落。

“嗬,嗬,愛坡羅的祭師,走來了!看他的頽唐失措的神氣!嗬,祭師,你的巢穴被鏟除了,你還是投入我們的隊伍裏來吧,凡是人類都應該同站在一條戰綫上來的!”一個年靑人,始而開玩笑,繼而變成了嚴肅的說道。

“不錯,凡是人類都應該站在一條戰綫上來的!”年靑的小夥子們錯落的叫道。

出乎那祭師的意料之外,他們幷沒有敵視之意。

“看樣子,他是受刺激過度了罷?且又無家可歸,”一個年靑的領袖說道,又和氣的向祭師道:“祭師,不,我們的朋友,還是請你到醫院裏暫息一夜罷。”

祭師心不屬焉的沉默不言,但幷不反抗的被他們引導到那所宏麗的醫院裏來。

一股濃烈的藥的氣味,撲鼻而來,大廳上橫縱的支架著無數的床,床上有人在呻吟著。他看不清是誰,光綫是那麼微弱。“爸爸,我們是勝利了!”一個歡躍的聲音叫道。

是晶,他所愛的晶,頭上紮著白布,顯然是受了傷,但仍是精神奕奕的,從一張床上跳了起來,赤著足,向他走來。

那祭師,不說什麼,隻用勁的抱住了他,吻著他的黃金的發。

“爸爸,爸爸,說來你不信,剛才我們是和愛坡羅,那無賴的神,對壘著!我們這邊受了傷和戰死不少,但愛坡羅,嗬,嗬,那無賴狼狽的逃走了!爸爸,爸爸,我們以後再不要恐怖於他的疫箭了,他的銀弓的弦,被我們燒斷,而我們的醫院卻很有把握的會醫好疫箭的傷痕。”

那祭師,還以為他在開玩笑的說謊,幷不答理他。“但爸爸,”晶嗬嗬的笑道,“那無賴,愛坡羅,是狼狽的逃走了! ”

年靑的小夥子們,受了傷的,都坐了起來,他們是被人類自己的力量所救活過來的,同聲的嗬嗬的笑道:“不錯,那無賴,愛坡羅,是狼狽的逃走了!”

那祭師有些惶惑,他不知道自己是置身在什麼地方;愛坡羅他自己出現了,而且被打敗了,這是可信的麼?

他疑心自己是在睡夢裏,神道們有意要試試他的信仰。

他的晶以熱情的手臂,環著他父親的頭頸,叫道:“爸爸,你該放棄了對於神的迷信了;他的巢穴,你的產業,都已一掃而空;正是你赤裸裸的重新做人的一個絕好的機會。請你相信人類自己的力量;不要再為神道們作爪牙,在自欺欺人了!”

那祭師還是沉默不響,瘦削的麵頰,不自禁的有些忸怩的表情。

“不要忘記了你也是個人,幷不是那神的同類。是人,便該團結起來。”晶又道。

“但明呢,他在哪裏呢?我要看他!”那祭師啞著聲的第一次開了口,仿佛是要找個遁逃的處所似的。

“哥哥在那邊;他被愛坡羅的箭,射中了胸前,傷勢不輕。同伴們把他抬到這醫院裏來。經了大夫們的竭力救治,已經是脫離危險了。”

他領了那祭師進入裏邊的一間病房。

年靑的小夥子們無邊無際的隊伍,還在歡唱與跳舞;他們的歌聲,表現著無限的自信與勇敢。殲神軍的工作剛在開始,他們知道:前途是需要無量的犧牲與貞勇。

被燒掉的布匹,木材以及其他的餘燼,發出熏焦的氣息,隨風不時的飄吹過來。那焦氣味,年靑的小夥子們幷不拒絕嗅聞,怪有趣兒的,仿佛野蠻人之貪愛熏山兎似的。他們張開了肺量,在晚風裏,深深的呼吸;充滿了生的自信與滿足。

神道們在會議。

天色是死灰的。漫漫的濃霧,隔絕了天和地。那漫漫四圍,把握不住的死灰色,鬱悶得人隻想發怒。

宙士,神與人的主宰,鬱鬱的頽唐的坐在寶座上,英鷙無畏的自傲的姿態,有些動搖。因了主人的不愉,他座下伏著的鷙鷹,也象被剪去了毛翮似的垂頭喪氣的蹲著。 勢力和權威,那兩個鉄鑄的奴才,也垂手站在兩邊,象無所施其技似的無聊的沉默著。

愛坡羅,渾身包裹了白布,他的灼傷,還未全愈,那狼狽的樣子,任誰見了便要發笑,非複背著銀弓時的漂亮的神氣了。

雅西娜還是那麼冷峻的,披著盔甲,執著長矛,石人似的站在那裏。她的旁邊,坐著神之後希,那位易激怒,善妒忌的女神,她顯出暴躁不安;但望了望宙士,也不說什麼。

嬌媚淫蕩的愛之女神愛孚洛特蒂半裸著上身,白裏透紅的肌膚,象五月最鮮美的水蜜桃似的,怪誘惑人的;她緊挨著戰神亞裏士身邊坐著。斜著眼,微微的在笑。一大廳的諸神,隻有她一個是充滿了愉快的生氣。亞裏士微蹙著額頭,那凶殘的久習於戰陣的身軀,在這時,也似感著棘手與躊躇。愛的女神,他的情婦的嬌笑,竟移不了他的愁思。

水之主宰普賽頓,輕易不上天庭來的,而這時也匆匆的趕了來;滿臉的深刻的皺紋與於思滿頷的濃鬚,表現著一個多慮的有經驗的老人,他的同伴,海之主人,亞凱諾,那位慣於獻殷勤的老頭兒,也跟了來,看看有什麼他該幫點忙的事可做。

酒神狄奧尼修士和天上的鉄匠海泛斯托士坐在最隱僻的一隅,低垂了頭,不說一句話。

死寂以上的沉默。

“合爾米士,好不誤事,還不來報告什麼!”希不安而焦慮的說道。

“忙什麼!”宙士沒有好氣的睜著眼,望著她。她懊惱的低了頭,唂嘟著嘴。

“你的弓弦是怎樣的被燒斷的呢?”亞特美絲,愛坡羅的孿生姊妹,悄聲的對他問道。

愛坡羅聳聳肩,苦笑的說道:“沒有什麼!隻是人類是大不同了!他們不怕死;我已經殺死他們不少,屍堆成了山,但他們不退,還是逼了上來,用那可詛咒的火燒灼我!”

“難道他們眞的不需要我們了麼?眞的不再以第一場收成的穀,第一滴釀成的葡萄酒,第一胎的肥美的羔羊,第一匹最壯健的白牛,奉獻給我們了麼?我們的祭師們,哪裏去了?那些取我們的餘瀝以自肥的奴僕們難道不會威嚇他們,囮誘他們?再不顯些神威給他們看看,眞要招致從來沒有的神國的侮辱了!”亞特美絲愈說愈氣憤,語聲有些高縱。

“你且去試試看,”愛坡羅冷冷的說。

“你難道眞被那些猥瑣的人類嚇破了膽?我替你好羞!連銀弓也遭了劫!”亞特美絲憤憤的啞聲的說,為了她兄弟的過於不爭氣,有些難堪。

愛坡羅掉轉了頭,不去理她。

“那末,該用普賽頓的威力來了,”宙士說道。“我曾經吩咐過你,在一宵間,集中了河海的水濤,把整個的人類淹沒了去。難道你不曾照辦麼?”

普賽頓苦著臉,搖搖頭,徐緩的說道:“何嚐不曾那麼辦呢!無奈那些人類實在太狡猾了!他們防備得是那麼嚴密周到。河水泛濫不了他們的住宅區,河堤的保護與建築,是那樣的堅固。海塘更不必說的。我在剛才,曾率領了全部的水兵,用盡力量的衝,激,掃,蕩,然而他們是絲毫不動。河水隻是馴服的向海流去。人類如今是大不同了!”

宙士,緊蹙著雙眉,不說什麼。

又是一陣的沉默。

宙士座下的鷙鷹,悶伏得不耐煩了,伸開雙翼,象人伸懶腰似的拍拍幾下,又閉合了攏來。

合爾米士張皇的由廳外滑了進來。

“合爾米士,有什麼重要的消息?”宙士問道,皺著眉頭。

“人類實在太可怪了!連被愛坡羅疫箭所射傷的人,他們都會救活了過來。如今是更活潑,更壯健的活動著,聲言要和神道們作對到底。”合爾米士道。

“嗬,有這怪事!”宙士跳了起來。“死亡是做什麼的!叫了他來!”

“但死亡曾被擊退了來的,”合爾米士道。“人類有一個什麼場所,稱為醫院的,中了疫箭的人,進了那裏便被治愈了。”

亞特美絲默默不言,她也感到一種不平常的嚴重。她和她的兄弟愛坡羅的威權,將要無所施其技的了!——辛苦的配製來的箭頭,也可以不必再安裝上箭竿的了。

“連疫箭都對之不發生效力,更有什麼別的辦法呢?”宙士沉思的說道。

“用雷火!”如電似的,這思想一閃而過。但在用盡了別的殲滅人類之法以前,他還不願意浪用這最後的可怕的武器。

長久的沉默,可怕的拖著下去。

勢力站得腳痠了,不安的在左右足換著站立。權威打了一個嗬欠,覚得不合禮貌,連忙用大手掩上了嘴。

海的主人亞凱諾,小心翼翼的獻議道:“隻有設法把他們分化了,使他們自相猜疑,自相殘殺。我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便可以殲滅了他們。”

雅西娜冷峻的說道:“隻有這辦法最妥當。”

“利用了我們的祭師們去實行麼?”宙士向亞凱諾問道。

“不,不,”亞凱諾仿佛狡智滿胸的說道,“他們在人類裏已經失去作用。隨了神的權威的動搖,他們的勢力也被推倒了。最好還是用什麼可欣羨的東西,去誘惑新興的領袖們。隻要獲得了他們的贊助,神的權威便又可重樹起來的了。”

宙士似解開一重死結,心裏痛快得多了。“這倒是一個辦法,立刻便去試試。但差遣了誰去呢?”

亞凱諾豬似的小眼,巡睃了大廳一周,眼光停在愛的女神愛孚洛特蒂的身上。“還是辛苦愛孚洛特蒂小姐一趟吧,她的魔力最大。”

宙士首先嗤的一聲笑了;大眾隨之而嘻嘻吃吃的樂著。暫時解除了那嚴重的空氣。海泛斯托士覚得有點受傷,(隻有他不笑)頭垂得更低。戰神亞裏士以手觸觸愛孚洛特蒂的身體,肘節恰觸到她的胸部;感著光膩溫暖,心裏有些蕩漾,她卻嬉嬉的笑著,充滿了自信與光榮的氣槪。

“但隻有她一人還不夠,”亞凱諾續道,“最好再煩勞神後希和雅西娜一同走走。”

希顯得怪難為情的,雅西娜的嚴冷的臉上,卻絲毫不變。

“當然諸位女神們是明白怎樣的去勸惑和囮誘凡人的。不過,這次的事不平常,得小心。”

就在那一夜,星光如江上漁火似的正在天板上轉動。三位女神從亞靈辟山的最高峰,飛到了人間。

積伶鬼的合爾米士,指示她們以幾個重要的年輕的小夥子們的領袖的所在。這場麵無須乎他出場;他便水蛇似的滑了開去,聽任那三位女神們的如何展布其伎倆。

希第一個向一位領袖走去。他是一位勇敢的粗魯人,出身於農民的家裏,風雪水旱,受盡了神道們的作難與勒索。他天然的具有厭惡與反抗神道們的情緒。

希這次幷不帶了美麗的孔雀,她的愛禽同去,但也掩不住她那儀態萬方的華貴的樣子。

那少年領袖,住在一所低矮的屋裏,屋裏的器具,異常的簡單,他正對著熒熒的一燈,打算著怎樣乘了一鼓作氣的當兒,逐漸的掃蕩了神道們的巢穴。

屋裏突然的一亮,闖進了一個不速的來客。太不意了,他惶惶的站了起來。

希和藹的叫道:“嗬,年輕人,你知道我是誰麼?我是專為你而來的!要將人世間的最寶貴的禮物,帶給了你!”

這使他更迷惑。這位半老的華貴婦人是誰呢?人間沒有這樣的一個人物。

“假如你肯拋棄了你的無益的企圖,阻止了你同伴們的冒險的叛逆行為的話,啊,啊,我的孩子,你將見神道們所酬報於你的,是怎樣的一份厚禮。”

這年輕人,漸漸的明白了這貴客的來意。

“你該知道神道們的威力是如何的偉大。在一夜之間,他,主宙士,可以掃蕩整個人類出於地球之外。然而,為了上天的好生之德,為了人類的曆年的為神服務,為了祭師和長老們的哀禱,祈求,主宙士卻不肯使這麼辣手的辦法。隻要你們肯停止了反抗的舉動,啊,啊,孩子,你將見神道們將怎樣的報答這可愛的人類——豐年與繁華,成熟的葡萄與財富,什麼都有。至於你個人,如果肯為神出力呢,我將允許你,幫助你,——你得知道神後希的允許是永不會落空的,而她的幫助,你也將明白是怎樣的有力。”

那年輕人沉默不言。

“解散了那年輕的小夥子們的團體,不再從事於叛神的舉動,而你便將有你所欲的最大的恩賜。你想富,世界上的財富是會放在你的足邊的;我們將為你啟示出一個未之前有的寶藏。但如果你更注意於權力呢,那末世界的最高的權力,將是屬於你之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