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在被榨取,掠奪,被恣意殘虐的高壓之下,滋生得更多,更繁。年輕的小夥子們長得更壯健有力。柏洛米修士所給予他們的“火”,更幫助他們以千萬種的方法,向光明走去。他們變得更聰明,更有理性,更會思索。而同時感情也更熱烈;自尊心也漸漸的象在春天的綠草似的鑽出萌芽來。

他們學會了造屋。但還是恭順的將第一所造成的屋,奉獻了神道們,作為他們的家,而更充實以凡人間最珍貴的寶物,最肥美的犧牲,炫飾以凡人間最有藝能的雕刻家所造的最精致的製品。他們便在那新居裏膜拜,祈禱,懇求,哀訴。

神道們欣欣的笑了,柏洛米修士偷竊的結果還是有利於神道們的;而人間的“火”的作用卻仍是以供養神道們為最高的目的。柏洛米修士的預言,這次是撒了一個謊,第一次落了空。

但在一天,可怕的結局終於來到了。

有些人間的聰明而有思想的小夥子們,對於坐食安享的神們正開始有些反感。其中有一個小夥子的戀人,一位美貌的少女,被愛坡羅所見而掠奪了去。那少女的被劫去時的哀號與掙紮,竟粉碎了這小夥子的心。他立誌要對愛坡羅,那個無賴的神,複仇。——從不曾有過的反抗的心理,如今是滋長在這勇敢聰明的小夥子的心胸間。

他哭訴,他哀號,他控告,他抗議,這場無賴而殘酷的掠劫婚——不對神,卻對他的同伴們。他知道對神道們哀訴與祈禱,是絕對不生效力的;還是向同伴們祈求,要求以實力奪回他所愛的人兒罷!這是唯一的可走的路。

好事而勇敢的小夥子們,為他的祈求與控訴所感動,他們也對於長久的傳統的信仰,起了深切的懷疑與反抗。

“我們所崇拜的神道們,竟會奪取我們所愛之物麼?”他們開始懷疑道。

“怎麼不,他們所最要掠劫的卻正是我們人間所最愛的東西。他們以我們為犧牲,為芻狗,而我們卻膜拜,祈禱,哀訴於其前。這是合理的事麼?”另一部分小夥子道。

“我們以第一場的收獲,第一滴釀成的葡萄酒,第一匹初生的肥胖的羔羊,第一隻最白肥俊美的壯牛所供養的神道們,乃竟是專養來掠劫我們自己所最愛的人和物的麼?”那位被掠奪了戀人的小夥子高叫道。

“我們不願意把人們的血汗和脂膏來供養掠奪我們,施殘害於我們的神道們!”反抗的聲音漸漸的高響起來。

人世間的年靑小夥子們,有思想,有膂力的,開始的蠢蠢欲動起來。

老年人們還隱忍持重,傳統的信仰與恐怖,緊緊的抓住了他們的心靈。他們存著苟且偷安的心,反對,約束,幷且阻止年輕小夥子們的輕舉妄動。

“神道們的威力無所不及,無所不周至。我們渺小的人類怎麼能和神道們爭鬥呢?快不要打這種無聊的可怕的算盤了,將以少數人的狂妄而貽全人類以大患呢!”老年人們說道。

“不曾忘記了古昔的可怖的經驗了麼:宙士的一怒,不曾在大地上起了一次洪水,把人類都淹沒了,隻剩下豆克龍的夫婦麼?——而那個目無神道的婦人妮奧卜,不曾眼見著她的七對活潑壯健的子女為愛坡羅的神箭逐個的射死了麼?”一個老人恐怖的說道。

“人間私語,天聞若雷,快些閉了嘴。宙士也許聽見了呢!罪過,罪過,快些到神廟去禱告,懺悔!”別一個老人祈禱的道。

而老人們在商議怎樣的能夠向神道們懇求哀禱,消弭神怒的辦法。

年輕的小夥子們聳聳肩,輕蔑的走開了,他們自去預備怎樣去反抗那無惡不作的神道們的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