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皓月澄澄” (四)“驕馬金鞭”
五)“三弄梅花” (六)“執手臨歧”
七)“守道窮經度日”(《搬涉調哨遍》)
“江景蕭疏”是元大都歌妓王氏作的散套,其中:
〔鬥鵪鶉〕愁多似山市晴嵐,泣多似瀟湘夜雨。少一個心上才郎,多一個腳頭丈夫。每日價茶不茶,飯不飯,百無是處;交我那裏告訴!最高的離恨天堂,最低的相思地獄。
一曲最為人所傳誦。“皓月澄澄”為無名氏《雲窗夢雜劇》第三折,“守道窮經度日”為明呂景儒散套(《莊子歎骷髏》),都是很罕見的。
“仙呂”部分也增入了七章:
一)“為照芳妍” (二)“春光豔陽”
三)“楊柳絲柔” (四)“淑氣融融柳吐煙”
五)“月朗風清” (六)“紅雨紛紛”
七)“驕馬吟鞭”
“為照芳妍”,題作“十美人賞月”,元王伯成作,蓋即《天寶遺事》(諸宮調)裏的一章。
“雙調”部分增入了八章:
一)“燕山行勝出皇都” (二)“碧桃花外一聲鍾”
三)“枕痕一線印香腮” (四)“新夢青樓一操琴”
五)“翠簾深護小房櫳” (六)“霽景融和”
七)“紫簫聲斷彩雲低” (八)“有石奇峭本天成”
“南呂”部分增入了十二章:
一)“金風送晚涼” (二)“鳳台寶鑒分”
三)“風流誰可如” (四)“袞香綿柳絮輕”
五)“薔薇滿院香” (六)“金風凋楊柳衰”
七)“青山失翠微” (八)“絲絲楊柳風”
九)“月明滄海珠” (十)“左右依兩壁山”
十一)“西風昨夜生” (十二)“風寒翡翠幃”
“商調”部分增入了六章:
一)“走將來涎涎鄧鄧冷眼兒” (二)“憶吹簫玉人何處也”
三)“剔團月明天似洗” (四)“寒風布野”
五)“瑣窗寒井梧秋到早” (六)“碧天晴著殘秋漸交”
“正宮”部分增入了六章:
一)“墨點柳眉新” (二)“一枕夢魂驚”
三)“不睹事折鸞凰” (四)“一班兒扶社稷眾英賢”
五)“正團圓成孤零” (六)“美甘甘錦堂歡”
“黃鍾”部分增入了七章:
一)“春初透花正結” (二)“行李蕭蕭倦修整”
三)“羞對鶯花綠窗掩” (四)“窗外芭蕉戰秋雨”
五)“酒簪花異鄉客” (六)“春意融和鳳城裏”
七)“破鏡重圓帶重結”
“越調”部分增入了五章:
一)“百歲光陰” (二)“院落春餘”
三)“良友曾題” (四)“燕燕鶯鶯”
五)“講燕趙風流莫比”
以上共增入“南北九宮”六十七章。
這些“增入”的曲子,有許多是非常的重要的;有不見於其他曲集的東西;有已佚的雜劇殘文;也有許多無名氏的作品,原是最好的民歌,如果沒有張氏把他搜輯起來,到現在我們是永遠不會讀到的。但其中“中呂”的“驕馬金鞭”一章,“雙調”的“枕痕一線印香腮”、“新夢青樓一操琴”二章,“南呂”的“金風送晚涼”、“鳳台寶鑒分”、“絲絲楊柳風”三章,“黃鍾”的“春初透花正結”一章,“越調”的“講燕趙風流莫比”一章,原來都是《萬花集》裏麵所有的,張氏卻把它提到“北九宮”裏麵去了。故實際上,他所增入者隻有五十九章。
《萬花集》一部分,原是最雜亂無章的,有套數,也有小令;後集裏南北小令又混雜在一處,分別不開。張氏卻把它們仔細的清理一過,將套數提歸到前麵應該歸列在那裏的地方;同時,將南北小令也各從其類,分了開來。這樣,眉目便清楚得多了。
六
關於“訛者正之”(張氏所謂“正其魯魚”)的部分,我曾經費了兩個月的工夫從事於此;將《摘豔》各曲和《新聲》字句不同處,一一為之校注出來。大抵張氏所改正者,以屬於訛字,或別字為最多。
“”張改正作“箏”(正宮)
“”張改正作“淅淅”(黃鍾,國祚風和)
“心懷悒快”張改正作“心懷悒怏”(黃鍾,鴛鴦浦)
“自村量”張改正作“自忖量”(同前)
“解雨花”張改正作“解語花”(黃鍾,寶髻高盤)
“十二簾籠”張改正作“十二簾櫳”(仙呂,花遮翠擁)
“天心照鑒”張改正作“天心昭鑒”(仙呂,書來秦嬴)
“剛來劄”張改正作“剛半劄”(仙呂,嬌豔名娃)
“䔧藿”張改正作”“藜藿”(中呂,裸帽穿衫)
“花須開榭”張改正作“花須開謝”(中呂,花落春歸)
“馬啼兒”張改正作“馬蹄兒”(中呂,鷹犬從來無價)
“酒廬”張改正作“酒壚”(越調,笠做交遊)
“望百蝶”張改正作“望百堞”(越調,帝業南都)
“重伊州”張改正作“重伊周”(南呂,心懷雨露恩)
“語善聲低”張改正作“語顫聲低”(南呂,整金蓮)
以上是隨意從校勘記裏舉出的十多個例子。那些訛字,在《盛世新聲》裏是觸處皆是的,這部書大約是梨園刻本,故訛字、別字不能免。張氏在這一方麵盡了不少的改正之力。但《摘豔》也偶有刻錯的字,象:
“因信全無”“波濤萬仗”(以上均見中呂,畫閣消疏)
“急急似漏綱”(仙呂,秦失邦基)
“一般楊春”(仙呂,十載寒窗)
等等,那些錯誤都是顯然可見的。
其次,襯字的增刪或更改處也頗不少;惟在這一方麵,是非卻很難講了。不知張氏所改,有無以其他善本為依據。如果僅憑個人的直覺的見解去臆改,那是很危險的。
“呀我則見”張無“呀”字(中呂,寶殿生涼)
“更那堪”張改作“捱不的”(中呂,銀燭高燒)
“強如俺那塵世好”張無“那”字(黃鍾,國祚風和)
“再誰想”張改作“何時再”(黃鍾,風擺青青)
“這些時琴閑”張無“這些時”三字
“則我這身心”張無“則我這”三字(以上南呂,風吹楚岫)
“你看那桃紅”張無“你看那”三字(南呂,花間杜鵑)
“怎對人嗬暗沈吟”張無“怎對人嗬”四字(商調,猛聽的)
“尋一個勝似你的”張無“尋一個……的”四字(商調,迤邐秋)
張氏對於“你看那”“這些時”那一類的襯字,是頗不以為有什麼作用的,故都刪了去。這對於原文至少是不忠實,——不必說是:去了這些襯字會失了什麼婉曲的韻味了。
在曲調一方麵,張氏對於《盛世新聲》,也有增刪、更改及前後移動之處。
所謂增刪者,象南曲“幽窗下”裏,《盛世》僅作《十樣錦》一名,張氏明增出各曲調名;“群芳綻錦蘚”裏,張氏增出《幺篇》一曲;《萬花集》“鳳台寶鑒分”裏,張氏增出《罵玉郎》、《感皇恩》、《采茶歌》三曲。
所謂前後移動者,象南曲“花月滿春城”裏,第二《畫眉序》本在第一《神仗兒》之後,張氏則顛倒之。
所謂更改者,象“南呂”“銀杏葉”尾聲,張氏作黃鍾尾聲;《萬花集》裏,有一《水仙子》,張氏改作《淩波仙》。南曲裏,“喜遇吉日”的尾聲,張氏改作“餘音”;“花底黃鸝”的尾聲,他也改作“餘音”。
張氏在這一方麵的功罪不易論定。他難免沒有師心自用之處;這對於原文的完整的美,常要有所損害。好在原文具在,今日尚可加以比較,原文的真樸之美,尚不至於因經了潤飾之後而盡失其本來麵目。——張氏所改尚少,他還可算是一位謹慎小心的編訂者;到了郭勳編刊《雍熙樂府》時,便不客氣的用大刀闊斧來增刪原文了。
七
張祿改訂《新聲》為《摘豔》,最有功者為加注作者姓氏及雜劇戲文名目的一點。楊朝英的《太平樂府》及《陽春白雪》均注出作者姓氏;涵虛子的《太和正音譜》於所引雜劇名目及散曲作者也均極仔細的一一注出。但象《新聲》和《雍熙樂府》等書,便隻錄“曲”子,不問來曆了。作者的姓氏既全不注出,又喜亂改原文,於是有許多明明是元人的曲子,卻被硬生生的將“元”作“明”,儼然成為明人的著作了。又有許多雜劇既被埋沒了原名,又被妄增上“題目”,仿佛便變成了“散曲”。這些妄作胡為之處,對於讀者最為有害。不知曾貽誤了、迷惑了多少研究者。但有了張祿的這一番“加注”的工作,不僅使《新聲》有了嶄新的麵目,把她從黑漆一團的伶人的腳本書裏救出,而且使我們研究《雍熙樂府》的人,也可以從這裏獲得了不少的幫助。《詞林摘豔》之所以有勝於《新聲》而為我們所特別注意與感謝者,這一點當為最大的原因。
《摘豔》所錄戲文,為數不多,總計不過七套;所錄戲文名目,僅為:
一)下江南戲文 (二)玩江樓戲文
三)拜月亭 (四)南西廂記
五)王祥戲文
等五本,均為無名氏作,其中《南西廂記》共選三套,為最多。這部《南西廂記》和今日所見的李日華改編的及陸采所作的均不相同,當是最古的一本了。
雜劇所錄獨多;我們可以在那裏獲得了不少元及明初人雜劇的遺文逸曲。在所錄雜劇三十四本裏,今有全本見存者不過《麗春堂》、《梧桐雨》、《漢宮秋》、《虎頭牌》、《翰林風月》、《倩女離魂》、《追韓信》、《範張雞黍》、《兩世姻緣》、《金童玉女》、《氣英布》、《風雲會》、《抱妝盒》、《貨郎擔》等十四本耳。其餘二十本皆為令我們見之驚奇的新發見的名劇。這二十本雜劇,多者選至三折,則全劇所殘闕者不過四之一耳。但以僅選一折者為最多;而即此四分之一的戲文的保存,對於我們研究元劇者已不無很大的幫助。我們在那裏可以得到不少的漂亮文章;象:
王實甫的《販茶船》、《絲竹芙蓉亭》;
白仁甫的《流紅葉》、《箭射雙雕》;
高文秀的《謁魯肅》;
費唐臣的《風雪貶黃州》;
鮑吉甫的《死哭秦少遊》;
無名氏的《蘇武還鄉》、《杜鵑啼》。
都是讀之惟恐其欲盡的;而讀了這殘存的一二折,更令人想望其亡佚了的部分的“絕妙好辭”的不可得見而抱憾無窮。我們實不能不對藏晉叔這位“孟浪漢”有些不滿。《元人百種曲》下駟之作不少,他為何棄此取彼,實不可解!
其他像李取進的《欒巴噀酒》、石子章的《秋夜竹窗夢》、趙明遠的《範蠡歸湖》、劉東生的《月下老問世間配偶》等都還不失為佳作。
關子散曲一部分,張氏用力尤劬。戲曲部分,合戲文雜劇計之,僅錄劇三十九本凡有套數五十七章,僅占全書六之一耳;其餘六之五以上,皆散曲也。
南曲部分,無名氏之作最多;文獻無征,故作者最不易考。南曲套數全部不過五十三章,而無名氏之作已占三十八章,其中以陳大聲之作為最多。
元人所作南曲,最不易得見,而這裏錄趙天錫、李邦祐、杲元啟諸人南小令,至十餘首之多;實為我們研究南曲最好的資料。
張錄所選“黎陽王太傅”,當即為王越(越,濬人,濬即黎陽)。所謂“太原寧齋老人”,疑即是“寧獻王”朱權。權久封大寧,頗有自號寧齋的可能。
北曲部分所選,元人之作不少,明人尤多不見於他書者。元人入選的有:
關漢卿、王元鼎、王伯成、吳昌齡、貫酸齋、孛羅禦史、童童學士、馬致遠、杜善夫、李文蔚、李致遠、李好古、李邦基、李子昌、李愛山、庾吉甫、商政叔、趙明道、馬昂夫、裏西瑛、馬九皋、侯正卿、宋方壺、胡用和、孫季昌、趙彥輝、徐甜齋、鄭德輝、喬夢符、曾瑞卿、周仲彬、張碧山、呂止庵、範子安、沈和甫、高栻、方伯成、葛石斧、楊景賢、王廷秀、歌妓王氏,教坊曹氏,黑老西、杲元啟、張小山、周德清、劉廷信、蘭楚芳等四十餘人。李文蔚、李好古、沈和甫、吳昌齡、劉廷信、蘭楚芳等十餘人均未見於他書。
明人入選的有:
誠齋、寧齋、恒齋老人、王越、唐以初、張鳴善、陳大聲、呂景儒、王舜耕、王文舉、丘汝成、丘汝晦、王子一、王子章、王子安、楊彥華、湯舜民、劉東生、穀子敬、賈仲名、楊景言、曹孟修、藏用和、史直夫、侯正夫、耿子良、陳克明、胡以正、段顯之、徐知府、瞽者劉百亭及吳江張氏(按即張祿)等三十餘人,其中十之七八皆他書所未之見者。
在這裏,張祿確為我們保存了不少的“曲子”的史料,其功不可沒。惟亦有失於稽考及前後牴牾處。像王伯成,明明是元人,有時卻訛作“皇明”,張鳴善原冠以“皇明”,有一處卻忽將他作為“元”人;陳克明本是元人,卻又將他作為“明”人了。那末著名的馬致遠的《天淨沙》“枯藤老樹昏鴉”一闋,張氏卻將她歸入無名氏作品之列了。王實甫的《絲竹芙蓉亭》“天霽雲開”一折,張氏作為無題,也無作者姓氏。要不是李開先《詞謔》指出,幾於無人知其為此劇的殘文。《風雲會》為羅貫中作,《鴛鴦家》為朱仲誼作,張氏皆作為無名氏的東西。《抱妝盒雜劇》,張氏已選其《一枝花》“雖不是八位中紫綬臣”一折,而對於傳唱最盛的《新水令》“後宮中推勘女嬌姿”一折,卻反不注明是《抱妝盒》之曲文。這種種,都是令人不無遺憾的。
但在明人編的曲集裏,張氏的《摘豔》可算是最為謹慎小心的,且也是最為正確的一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