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嬰靈(2 / 3)

那兩口麵麵相覷,栓柱詭異地笑道:“隊長莫不是糟蹋了那婆姨,現在怕了?”

“那倒不至於,我諒那妮子不敢把我怎麼樣。倒是平娃這****的最近打牌手氣好,莫不是他收養的那女娃是……”隊長不敢往下說了,但是二人都明白他後麵的意思。

栓柱道:“怕是難說,那娃來路就不正。這最近這事情出的,你看看。”他婆姨罵道:“來了好!把你個種豬讓女鬼給劁了,弄成個太監,看你以後還咋快活!”栓柱罵:“少他媽扯淡!這說正事兒呢。”女人鄙夷地看了兩人一眼:“有個鳥的正經事!”說罷起身出門了,留下兩個男人在炕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那嬰靈的事。當然,平娃仍然是終點懷疑對象,還有那個十分詭異的孩子。

二人說了半天,也沒人拿出個準注意,便下了炕,隊長披了衣服離開。栓柱把那水甕裏的水全部倒進了茅坑裏,又洗了洗水甕,重新挑水。因為他擔著扁擔出門的時候,他婆姨還找不見人影,他便憤憤地罵了幾句娘,卻猛然發現背後一陣涼,回頭一看,對門平娃家那妮子正站在他家門口的石頭碾子上冷冷地盯著他。栓柱瞧了一眼,不敢再看,趕緊回了頭,嘴上卻不饒過,罵罵咧咧地快步離開了,當然這妮子的親戚被這“種豬”配了個遍。

這個村子水源緊缺,隻有三裏外的一眼水井能用,附近三村倆莊的人都在這裏打水。栓柱打了水,挑著擔子往回走,半道上就打了雷,雨說下就下!一會兒工夫,栓柱就淋了個痛快。而那副擔子,卻也越來越沉,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栓柱實在扛不住了,想扔掉擔子卻發現根本動不了。“這下完了,”他想,“這定是那婆姨報複哩!”栓柱精神一鬆,那擔子終於把他的肩膀壓碎了,他口吐鮮血,倒了下去……那雨立即收了,一輪日頭卻紅得像那墳頭的西瓜。

栓柱的死很詭異,村裏的人都感到害怕。不知道誰走漏的風聲,村民們就都知道那平娃的孩子是墳坑裏刨出來的,是平娃婆姨死了以後生產的,而且有人看見六月間,平娃給那孩子吃從墳頭上摘下來的血紅西瓜……

平娃自己很矛盾,卻實在不敢忤逆了這嬰靈,隻得牙關緊閉,啥都不說。眾人終於發怒:“不說就把你們一起燒死!”

平娃摟著孩子號喪一樣:“鄉親們,俺家成分不好,這些年可是苦下了,眼瞧著政策好了,能喂飽肚子了,俺就盼著能活出個人了。婆姨我是沒想過,拾下這個娃娃,想著養大了俺老了,將來有個哭墳的。可不敢把人望絕路上逼呀!”那孩子卻並不為之動容,瞪著一雙銅鈴大的眼睛冷冷地望著眾人。

眾人被這眼光所迫,都下意識地往後退縮著,剛才的狂熱此刻頓時沒了蹤影。有幾個心軟的婆姨卻流下了眼淚來。

“這後生也是苦。大夥兒緩緩再說吧。這孩子就這麼大點兒,也不至於能有那下咒的大能耐,大夥兒先別亂想,出了事兒組織上給頂著。都回吧。”隊長說完,眾人依次散去。隊長走到平娃跟前,道:“別哭哭啼啼的,娘兒們似的。領著孩子回去吧。”平娃這才收了鼻涕眼淚,拉著那孩子準備回去。誰料那孩子就是不動,任憑平娃使出多大力氣,平娃自然不敢忤逆,他知道這裏麵有道道,因此也就收了力。那嬰靈盯著隊長看,眼睛裏滿是憤怒。

隊長可不是省油的燈,當年文革時候批鬥地主的時候,他一個人挖開了十六個地主老財的墳頭,把那屍骨拉出來批鬥,成了遠近聞名的“造@反英雄”,鬼神之類的東西,他信,但是他不怕。他平時信奉“閻王也怕惡鬼”,所以他敢和這姑娘對視。那姑娘的目光遇到隊長的目光,先是一怔,緊接著便暗淡下去,不再看他,拉著平娃進了屋。

隊長卻冷冷地盯著這孩子的背影,眼裏露出了一股殺氣。

第二天,栓柱餘下的弟兄五個都在睡夢中死了。一個個表情恐怖,怕是夢裏遇到了不好的事情。村裏接連一個星期喪事不斷,不僅村裏的人議論紛紛,連很多外村的人都知道這個村子給破了風水,成了災難之源,小商小販都不來了。

村子在經曆了這一係列事件之後,終於開始回歸平靜,但是村民們心裏的陰影卻揮之不去。這孩子和往常一樣,每天中午吃過兩大碗玉米粥,就一個人跑到牛頭溝狼窩頂上她的出生地。然後下午五六點吃飯的時候才回來。雖然平娃感到很好奇,但是卻也不敢貿然窺探。栓柱的婆姨卻留意起來。

一日午後,那孩子從平娃家中出來直奔牛頭溝去了,牛頭溝離村裏六裏地嬰靈腳步飛快。栓柱老婆不敢緊跟著,隻能約摸著出發。等那孩子在墳頭站定了,已然寡居的栓柱婆姨才離開村子去了墳場。

那孩子在墳頭站定了一會兒,便開始挖墳頭,等到栓柱婆姨到了之後,那孩子已經將墳頭挖出了一個容得下她身子自由出入的洞穴來。栓柱婆姨找了個地方匿了身子,看著那孩子進了墓穴,這才慢慢出來,卻長時間不敢近前。墳頭上的西瓜已然透紅,透著血腥。不一會兒,這西瓜便驟然膨脹,像要爆了一般,占據了半個墳頭。

那婆姨驚著,更不敢暴露,於是躲在隱蔽處,大氣都不敢喘。過了約莫一個時辰,那孩子從洞裏出來,手裏拿著一根人骨,把那瓜捅了個洞。那西瓜裏透出紅色的汁水來,從墓穴的洞口流入,一會兒工夫,那習慣便恢複了正常大小,隻是已然透著血腥。

那婆姨目睹一切,更是怕到眼疼,渾身哆嗦著,又不得不控製,如此一來,一泡熱尿順著褲管就流下來了。那孩子抽動著鼻孔向這邊看來,眼睛仍就是冷冷的光芒。似乎能透過那土堆和遮擋物一般,直接把眼神的信息傳達給栓柱婆姨。這婆姨醒過神來,沒命地往村裏跑,即使鞋子跑丟了也沒有發覺。

可是,她盡管一路狂奔,她感覺自己一定跑得飛快,因為耳邊呼呼的風聲讓她很慶幸。但是身後卻總感覺被那孩子跟著,猛一回頭,那孩子就在跟前,嚇得她一下癱倒在地上,眼睛環顧一看,哪裏跑得飛快了,敢情壓根就沒有挪窩!

這婆姨眼見的沒命了,卻見那孩子不再理她,徑自回去了,那個墳頭兒的洞卻也慢慢合上了。

村裏詭異的事情越來越多,先是那口唯一出水的井打出來的水殷紅,再是成年人們一個個都精神恍惚,還經常腦門子疼。村民們越來越擔心,白天不敢出村,晚上不敢出門。

那隊長卻是個大膽子,眼見的村民一個個人心惶惶,卻也沒有辦法,於是,便來到鄰縣我五叔家裏打問。我五叔是方圓百裏唯一的一個陰陽師,好看風水,也能問卜打卦,準與不準就不得而知了。這隊長也是出了名的猛漢子,原來對與封建迷信這一切根本不信,也壓根就看不起我五叔這個行當,當然,他在農業合作社的時候沒少奚落我五叔,兩個人的梁子也有一點,但是卻也不至於翻臉。

這隊長鑒於以前跟我五叔的過節,也不得不盡量放下架子,用一種他自己都覺得惡心的強調說著違心的恭維話:“任先生,一定要您幫幫忙。眼見的別的村都在熱火朝天地進行社會主義建設,生活一天一個樣,我們村那幫****的整天說村裏鬧鬼,養了一群懶漢,地裏撂了荒,從原來遠近聞名的富裕村倒成了落後村了,拖了公社的後腿。您給想想辦法,把村民們的問題解決了,把他們的生產積極性調動起來。”

我五叔原本對這個村長就不感冒,不僅因為被奚落過,而且在“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破四舊”的時候,把我五叔關了牛棚、喂了蚊子。我五叔對這些政治上冠冕堂皇的話本來就很反感,但是仍然酸不溜地說:“哎呀!我這可是牛鬼蛇神呀。要被打到的。隊長,您可是造反健將,也是積極分子呀,這跟我說這些,您不怕失了身份?給自己惹了事兒?”

那隊長很是尷尬,擦著羞紅的滿臉的汗水說:“務必勞駕親自出馬,您這也是為社會主義建設做貢獻嘛。您是信這個的,救人一命,勝過七個斧頭不是?”我五叔被這話逗笑了,於是也就跟著他去了村裏。

對於這個村子發生的事情,我五叔也聽說了一些,在路上,這隊長也給我五叔說了一些具體的情況,包括栓柱的婆姨那天的遭遇也都說了。我五叔聽著,心裏大概有了底。

且在村口,五叔就聞到一股奇異的味道,他略略停了停,然後拿出一個小瓶子,在鼻子底下抹了一些,又給隊長鼻子底下抹了一些。那隊長還有些害怕,卻也不敢多問,也隻好任由我五叔折騰。

進了村,隻見幾乎所有人都迷迷瞪瞪的窩在家裏,小孩子卻沒有任何影響,已然活蹦亂跳的。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孩爬到了樹上,其他小孩趕緊勸他下來,而且說:“不要上樹,小心鎖頭嬸子捏你。”那孩子果然下了樹,立刻頭暈起來。

五叔拉住一個小子問:“為什麼上樹就會頭暈?”小孩說:“鎖頭家婆姨被弄死了,冤魂不散,村裏死了好些人了,我爹說都隻要是生前欺負過鎖頭嬸子的人,都沒有好下場。我爹還說了,隊長……”那孩子說了一半,盯著隊長不說話,我五叔盯著隊長鼓勵他:“那你知道的都說出來。”那孩子說:“好!我爹說,隊長伯把鎖頭嬸子給糟蹋了,還懷了孩子,鎖頭嬸子卻不敢跟他下手。”“為啥?”那孩子突然跑遠了,然後回頭喊:“隊長根根大,把鎖頭嬸子弄舒服了,嬸子舍不得他死。這是我爹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