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多時候,比起勸酒,更讓人難以拒絕的是氣氛到了。
氣氛一到,誰不喝就變成了格格不入的那個人。
安念念當然不敢在這個時候敗了其他人的興致,那天晚上就那麼陪著,一杯接一杯地喝。
她沒說自己不能喝,又不是喝一點就上頭的類型,闕濯看不出她的任何異樣,直到後來安念念去了廁所很久沒有回來,才發現她抱著洗手台已經吐得起都起不來。
“安秘書?”
他當時就站在她身後,看見她在聽見自己聲音的那一刻,就像是條件反射一般從包裏掏出解酒藥。
那個藥闕濯也吃過,最多一次也就吃個四片兒,但安念念一口氣掰了七八片下來,就準備囫圇地往嘴裏塞,一邊塞還一邊口齒不清地回應他:“哎,闕總我、我馬上好……”
後來闕濯也忘了自己是怎麼從她手裏搶下那幾片解酒藥的。
他隻記得當時嗓子眼憋著一口氣,直接跟客戶道了別,帶著安念念離開了客戶的酒莊。
回去的路上,安念念已經快要不省人事,卻好像還能感覺到他不善的臉色,小聲地跟他道歉:“對不起啊闕總,其實我酒量……有點差。”
闕濯當下,更好奇的其實是安念念以前到底遇到的是什麼樣的老板。
讓她養成了這種打落牙齒和血吞,有困難一言不發隻往自己肩上扛的處事方式。
後來,闕濯在飯桌上就盡量再不讓安念念陪酒。
久而久之,安念念也把這件事兒給忘了,隻記得跟著闕濯時不用陪酒陪笑臉的那種安全感。
“闕總?”
時間回到現在,安念念被牽著愣愣地跟在他身後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您不是頭疼嗎?”
“睡一覺就好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闕濯頓時感覺安念念往後退了一步,原本微微彎曲的細白手臂被拉直,場麵立刻陷入僵局。
他擰眉:“什麼意思?”
“就是,那個……”
昨晚的事情還曆曆在目,安念念鼓起勇氣聲音卻還是小得不行:“您的睡相有點兒……”
安念念的訴求很單純,她隻是想今晚睡個好覺,但闕濯隻感覺自己遲早有一天要被這塊木頭氣死。
安念念就看著男人的麵色一下沉到了底,鬆了她的手腕便直接從這偌大的臥室走了出去,與她擦肩而過進了另一頭的側臥,徒留她一人站在原地發懵。
闕總他變了,他變得不能坦然接受自己的缺點了。
這趟公差出得也算是雞飛狗跳,安念念回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約祁小沫出來逛街,拉著她足足吐槽了三個小時才把這次出公差遇到的事情給說完。
“我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祁小沫聽完沉默了半天,安念念一聽她這開頭就知道她在想什麼,趕緊先把這萬惡的想法掐死在搖籃裏:“不,你沒有。”
“行行行,你說沒有就沒有吧。”祁小沫笑得花枝亂顫的:“那至少今年的聖誕節我能不能提前先預約一下啊,我這個孤家寡人實在是不想自己過聖誕節啊。”
安念念明明進商場之前還看見了商場門口的巨大聖誕樹,卻直到現在聽祁小沫這麼說了才感覺聖誕確實是快要來了。
對於單身狗來說聖誕節確實不是一個值得期待的日子,安念念當然也不想一個人過聖誕,趕緊應下,然後倆人就聖誕節要去吃什麼幹什麼又熱烈地討論了一個多小時。
兩個人吃完晚飯準備回去,路上祁小沫開著車還不忘調侃安念念:“不過我也確實佩服你啊,那麼一個大帥比當你上司你還能把持一年多,要我啊……說不定入職一個月就把他給拿下了。”
“……”
安念念知道祁小沫這廝跟她可不一樣,生猛著呢。她清清嗓子:“你和之前那小狼狗怎麼樣了?”
“早掰了呀,他小我十歲才剛大一呢。”紅燈的十字路口,祁小沫把車停下又笑著看向安念念:“哎我認真的問你啊,你天天和闕濯低頭不見抬頭見,就真沒有動心過?”
“你要真認真問的話——”
安念念想了想,搖搖頭:“我沒想過這件事。”
她小時候也看過很多霸道總裁愛上我的小說,但真的到了霸道總裁身邊工作,反倒是越來越清醒。
這世界上哪裏有什麼真的霸道總裁,闕濯每天的時間都被工作填滿,每一個商業決策的背後都要頂住無數來自董事會、股東那邊的壓力,讓安念念比起幻想,更多的是對他的佩服。
想想如果把她丟到闕濯的位置上去,不要說能做出正確的決定,就這些四麵八方紛至遝來的壓力就足以讓她潰不成軍。
所以她清楚自己和闕濯之間的距離,就像是他那個位於四十層高處的辦公室和底下那片城市的距離——看似關係緊密,實際上卻是天和地,雲與泥的差別。
年末是絕大多數公司最忙碌的時候。
今天安念念休息,闕濯去公司加了一天班之後把剩下的工作帶回了家,一不留神就在電腦前坐到了淩晨一點。
工作正好告一段落,闕濯收拾好東西洗漱完躺下就聽手機一震。
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竟然是任開陽。
任開陽:小秘書今天出去玩啦,看朋友圈好像很開心的樣子,你不會一個人在家裏孤苦伶仃的加班吧?
任開陽:[圖片]
上次臨走前任開陽不管闕濯怎麼瞪他都非要加安念念的微信,結果加上了之後倆人聊得歡不說,還三天兩頭給他轉播安念念的朋友圈內容。
不過也多虧了這個朋友圈轉播機,闕濯一個沒時間刷朋友圈的人也能第一時間知道安念念的動向。
闕濯點開手機看了一眼,正好看見安念念拍今天買的衣服和晚餐的餐桌,最後還用商場門口的巨型聖誕樹湊了個九宮格。
大概是回到家之後再好好挑選了一番照片還加了濾鏡和貼紙,發布時間正好是一分鍾前。
闕濯:第四季度財報審完了?
任開陽一秒裝死。
闕濯被他孤苦伶仃四個字刺了一下,找到安念念的微信,想了想不知道說什麼,發了一個:安秘書,明天的行程發給我看一下。
其實三天內的行程安念念早就在前一天發到了他的郵箱裏。
那頭安念念發完朋友圈心滿意足地正準備去洗澡,一看闕濯竟然給她發微信談工作,嚇得手機都飛了。
她看了一眼時間,決定裝死——現在都淩晨一點了,秘書又不是鐵人,對吧。
這麼想著,安念念心安理得地放下手機哼著歌兒鑽進了浴室,出來之後幸福地鑽進被窩準備刷十分鍾微博就睡覺。
手機還停留在剛才的微信界麵,安念念一眼便看見工作群裏有人發了一個紅包,腦袋還頓著手已經快一步點進去了。
搶到的瞬間她看著紅包上的頭像,還沒來得震驚,闕濯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自知已經暴露的安念念無念無想地接起了電話:“闕總,我剛才在洗澡沒及時回複您真的很抱歉。”
就,太離譜了吧。
闕濯竟然會大半夜的在工作群發一個紅包釣魚——而且她還真就上鉤了!?
“嗯。”
聽著電話那頭男人的磁性沉聲,安念念隻能老老實實地又從床上爬起來給資本家幹活兒。
“您明天上午九點有一場會,預計在十二點結束……”
闕濯一言不發地靜靜聽著,直到她把明晚的飯局說完才又嗯了一聲。
“好,知道了。”
安念念尋思這事兒應該沒這麼簡單,便又追問了一句:“闕總,有哪裏需要變更嗎?”
“沒有。”
“……”
不是,沒有您何必這麼大半夜的來問一嘴呢!安念念癟著嘴覺得這活兒是越來越難幹了:“喔,我還以為您著急呢。”
“不著急。”
“……”
闕濯在那頭好像也能想象到安念念委屈又無辜的表情,嘴角不自覺地有些上揚。
“24號那天的行程已經安排好了嗎?”
任開陽早就在一周前開始提醒他還有半個月就要聖誕節了,錯過一次再等一年,不勝其煩。
“24號……我看看……”安念念翻了翻:“那天暫時還沒有排滿,目前隻有梁教授那邊說要過來和您商談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