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禦賜的狀元府,座落在皇城附近。府內府外一切都是全新翻:新房新家倶新被褥,連丫環仆婦都是新來的。左右兩個石獅子守衛的紅漆大門上方有“狀元第”金字的長匾。進門後是一個大照壁。照壁前是一個大水池。池中有假山與遊魚。房屋共有三進,皆有飛簷拱鬥,曲徑回廊。後門前還有個大花園。園中的菊花、桂花、雞冠花等正在含荀怒放,散發出芳香。
鄭元和拜辭崔尚書回府後,當眾宣布擢升來興為管家,執管府中內外事務。兩人共進了豐盛的午餐以後,鄭元和提出要去出麵見李亞仙。告知她日夜盼望的好消。
來興自告備勇地說:“這事就不勞狀元公出麵,小的我去把夫人叫來就是了。”
鄭元和搖了搖頭說不,亞仙不比他人怎麼能隨便去叫呢?還是你們一道登門去請吧?”
來興自知失言,連忙改口說對對對,要請要請!”二人都穿上便裝,當即叫馬夫備了兩匹高頭大馬。相跟著冒著蒙蒙細雨出了東門,來到了平康裏。
李亞仙自從元和赴考,搬進城中高升客店居住後,每天是緊閉大門,掐著指頭過日子:盼望發榜日子的到來。她的左眼全部失明、成了個獨眼龍。這就大大有損於她的花容月貌。銀箏每次望著她低頭歎息,惋惜她不該自損芳容。她卻並不懊悔,覺得把一隻寶貴的眼睛獻給了自己最心愛的人的錦繡前程是完全值得的。她一早一晚都要在客廳中供奉的觀音菩薩玉石雕像麵前焚香點燭,叩頭禱告,祈求菩薩保佑元和早日高中。這到不是她迫切地想當狀元夫人,而是想到了元和那遠在江南常州的老父老母。元和隻有高中之後,才能改變老人家的偏見,父子才有重新團圓,共享天倫之樂的可能。
這天下午,久旱逢著了喜雨。院中的桂花樹葉子上滴著水珠,一顆顆像珍珠樣閃著光。兩隻喜鵲在樹枝上“喳喳”地叫著,也不怕打濕了羽毛。忽然,大門外傳來了兩聲馬的撕鳴。有人在“梆梆梆”地敲門。亞仙心想:自家閉門獨居已久,門可羅雀連左鄰西舍都很少往來。這個時候會有誰來呢?她叫銀事快去開門。
銀箏快步走到大門前,拔下了木門栓,打開了半扇門。門外站立的兩個人她全認識,隻是覺得其中的一個長高了。她高興地說姑爺,來興,你們怎麼碰到一起了?快快請進!”
二人拉馬進門。銀箏快步上樓通報。
客廳裏,李亞仙麵對的是一身平民便裝的鄭元和,不覺心頭一沉,以為他落第了。心想,怎麼樣去安慰他:落第不落誌,今科不中,還有來科嘛。
鄭元和春風滿麵地告訴她亞仙,我,我高中頭名狀元了!”
“真的嗎?”亞仙還有點不相信。
“真的!”來興接著回答狀元公巳經打馬遊了街,還把我從崔府要了回來了!”
“啊!”亞仙高興得流下了熱淚,這不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一天嗎?“好,好,我恭喜你,皇天不負苦心人。我瞎了一隻眼睛也值得了。”
“走吧,跟我走!”
“去哪兒?”
“進城,去皇上禦賜的狀元府!”
“作什麼?”
“當狀元夫人,共亨榮華富貴!”
“我,我不去!”亞仙搖了搖頭。
“這--”太出人意外了,鄭元和眉頭一皺,大吃了-驚,急忙追問這是為何?”
“我,我不配!”
“不配?”
“對!俗話說,金杯配玉盞,瓦盆配土碗。我是個青樓歌女,出身微賤,如今又成了個獨眼婆,咋能配得上天子門生的狀元公呢?你還是去找個官家小姐作你的夫人吧?”
“不!不!”鄭元和高聲叫道沒有你就沒有我的今天。你就是兩隻眼睛全瞌了,我也決不嫌棄!昨天,當朝宰相的女兒要許配我,我都回絕了。你你你,永遠是我心目中的天仙!”
“你不嫌棄,你的父母會嫌棄的!你老父是個大官,決不會接受我這個青褸歌女當你們鄭家的兒媳婦的!那樣,就會辱沒你鄭家世代簪纓,詩禮傳家的門風的。”
“不,不!我老父在曲江狠心地把我活活地打死後扔掉了。他不念父子之情,我還管他幹什麼?”
“話不能這麼說!天下隻有不是的兒女,哪有不是的父母?你不管他,就會落個不孝之名,狀元公,你又怎麼去當官管萬民呢?”
“這些都是後話。你還是先跟我走吧!”
任隨鄭元和說了多少求情話,李亞執意不走。鄭元和坐著把雙眼一閉說你不走,我也不走!”
雙方形成了僵局。來興隻好出麵說話了狀元公,我看亞他小姐一時還想不通,鑽了牛角,就不要勉強她了。反正你的一片誠心,她是知曉的。你在此不走也不好,狀元府的客人很多,不能沒有主人。我們先回府去,讓亞仙小姐再好好想一想,改天再來接她吧!”
鄭元和覺得來興言之有理。強扭的瓜不甜。總不能霸王硬上弓地強迫亞仙做她不願做的事吧?小坐一會兒後,他隻好悶悶不樂地告辭走了。
接著鄭元和又騎馬去曲江財神廟找到了劉阿大和吳二才,深深地表示了謝意。兩個老乞丐熱烈恭賀狀元公,對謝贈的錢物堅持不收。鄭元和為此深為感%。三人敘談了很久才揮淚而別。
第二天上午,鄭元和接到了捧旨官曾學士捧來宣讀的聖旨:實授難元和為成都府參軍,三天後即走馬赴任。
要去遠方做官了,亞仙還不願當夫人,這就更讓鄭元和內心更加發急了。他送走了曾學士後,當即又帶領來興,各人騎著一匹馬,浴著雨後初晴的秋日的陽光,二次走進了平康裏亞仙的家門。
客廳內,鄭元和焦急地提出要亞仙一同去成都官署赴任,做他的賢內助。亞仙仍然搖頭說她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