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雲慈拂過丹楓的眼角,又忽然一把抽出丹楓發髻上的銀釵,電光火石間,她閉上眸子,奮力地刺向自己的脖頸——
“付雲慈——”
隨著一聲厲喝,蹲著的丹楓隻覺發髻忽然散了,還未反應過來,身後的薑離已撲了過來,下一刻,她便見薑離一把抓住了銀釵,釵尖自她掌心滑過,又堪堪停在距離付雲慈頸間肌膚寸許之地,是薑離連釵帶手將付雲慈抓了住。
丹楓大駭,“小姐!薛姑娘!快來人——”
付雲慈不知哪來的力氣,薑離一奪不下,反應過來的丹楓忙來幫忙,這時,聽見動靜的外間眾人都匆匆湧了進來。
柳氏跑在最前,進門見此場景,撕心裂肺道“阿慈!你非要求死嗎?!”
裴晏進門時,正看到一抹血色從薑離指間溢了出來。
她奪下銀釵退後兩步,沾血的銀釵“吧嗒”落在地上,而她掌心被劃出寸餘傷口,血流不止,懷夕適才離得遠,此刻驚然捧著她的手,“姑娘,你——”
她立刻去拿止血藥,薑離卻隻悲切地看著付雲慈,“付……付姑娘,你可知這世上多少人拚盡全力才可活命?你又可知這世上多少人拚盡了全力也難以活命?姑娘父母雙全,家人在側,隻為一場謠言,便要令親者痛仇者快嗎?”
懷夕為她上藥,薑離吃痛地輕嘶一聲,裴晏就站在門口不遠處,視線在她手上停留片刻,眉頭緊緊地擰了起來。
付雲慈適才那一擊已拚盡全力,此刻隻閉著眸子默默流淚,柳氏歉然地看看薑離,又看看付雲慈,亦無措地哽咽起來。
徐令則站在門口,“阿慈……”
付雲慈早間見過王媽媽幾人,此刻衣衫齊整,倒也不忌諱見外人,聽見徐令則的聲音,她肩膀瑟縮一下,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付雲珩心急道“阿姐,何至於如此?何至於如此!你當成要拋下父親母親拋下我嗎?薛姑娘兩次三番救你,你怎能如此辜負?!那謠言起的詭異,我們都在查來處,不出三五日,定能還阿姐清白,阿姐怎能……”
“付姑娘一心求死,隻怕不全是因為謠言。”
裴晏默然良久,此時開口,言辭間冷意懾人,像為何事動了怒氣,見付雲慈不答,他繼續道“謠言我已替姑娘查到了三分眉目,確是有心人故意傳播,但比謠言更要緊的,還是要解姑娘之惑,因姑娘自己也並不確定真相為何。”
裴晏一言,徐令則聽懂了前半段,後半段則是一頭霧水,付家幾人似懂非懂,隻知裴晏所言多半和付雲慈遇襲有關,但眼下她了無生念,如何才能讓她說遇襲經過?
“我……我隻和薛姑娘說話……”
就在無人懷抱希望之時,付雲慈忽然語聲微啞地開了口,眾人一驚,立刻看向薑離,薑離手掌已被懷夕包好,她也有些意外。
這時付雲珩反應最快,“好,好,隻要阿姐好好的,阿姐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我們先出去,薛姑娘,勞煩你了……”
如此一言,眾人魚貫而出,隻留了薑離一個。
室內安靜下來,付雲慈抹了一把眼角,睜開眸子,淚光盈盈地望著薑離。
待薑離走到床邊,她看著薑離血跡斑斑的手道“我早聞姑娘醫術高明,得知姑娘也是雙十之齡時,便想起了我的一位故友……”
薑離心底“咯噔”一下,付雲慈看著她的眼睛道“姑娘的眼睛也很像我那位故友,姑娘適才喊我的名字,那語調,亦像極了她——”
微微一頓,她又道“她便是姑娘說的,拚盡了全力也未曾活命之人。”
說至此,她似想起舊事,淚意愈盛,“我那位故友,經過比我更厲害的,漫天的汙蔑與咒罵,但她不是因汙蔑和咒罵而死,她從不會放棄自己的性命,好幾年了,我本以為自己已經淡忘了,但姑娘剛才那一番話,令我清晰地想了起來……”
她不知想到何處,淚水漣漣而下,“姑娘說的不錯,我至少還有父親母親弟弟,她死的時候,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薑離身如石雕,表情也頗為僵硬,付雲慈見她不知作何反應,苦澀地牽了牽唇,“讓姑娘見笑了,姑娘醫者仁心,幾次救我,聽阿珩說,姑娘很關心我的案子,也想知道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那接下來的話,我願意說給姑娘。”
付雲慈喘了口氣,神色慢慢痛苦起來,“前日在玉真觀,我不是隨便離開觀裏的,我……我是聽到了我的未婚夫,徐令則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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