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百姓人家的孩子能穿上一件新衣服是不尋常的事,所以我記憶深刻。兩次新衣服上身,轉眼就成了破的、難看的,足見我小時候是個倒黴蛋。
哥哥長我六歲,我經常所穿的是他穿小了的舊衣服。在從前,弟弟妹妹接著穿哥哥姐姐穿小了的舊衣服實屬正常,家家如此,我也從沒半點委屈感。
第三次穿新衣服,我小學五年級了,母親用白布和藍布為我做了一套隊服。我已經是少先隊員了,有一身隊服是學校要求,必須的。如果連白球鞋也算上,商店賣的一套正規的隊服十幾元錢——兩個弟弟都先後上學了,父親已成了“大三線”建築工人,每月寄給家裏的錢卻並不多。生活開銷大了,母親舍不得花十幾元錢為我買一套隊服,這是當年的我也能夠理解的。全班有十幾名學生的隊服是母親們做的,我是其中之一,不怎麼覺得成為麵子問題。
但,商店裏賣的正規隊服是製服樣式的,領子袖子挺講究,母親們的手再巧也做不成那樣。並且,隊服的上衣是雪白的一種白,民間的說法是“漂白布”做的,布店裏卻不經常能見到“漂白布”,能買到的往往是一般白布。一般白布的布紋粗,白中泛黃,厚,然而比“漂白布”便宜,因為紡織工序上少了幾道。即使白不白的姑且不論,樣式如何也別計較,有兩點卻畢竟會使我們買不起正式隊服的同學們尷尬——一是我們都不能同時擁有白膠鞋。好在當年有白鞋粉可買,才兩三角錢一盒,可用多次,能將我們常穿的舊布鞋、膠鞋染得接近白色。如今想來,專以少先隊員為銷售對象的白鞋粉,與專以中學生為銷售對象的兩分錢一片的墨水片一樣,都是為家庭生活困難的孩子們專門生產的商品,體現著一種特別人性化的生產理念,也可以說是社會主義優越性之一。二是皮帶問題。隊服的正規穿法,是要將白上衣紮在藍褲子內,而這就得有皮帶。一條皮帶的價格對於生活困難的人家是很貴的,有的父親們一輩子都沒紮過皮帶,僅以布帶子束腰,哪裏會舍得錢為孩子買皮帶呢?當年,“革”的生產難以見到。即使已普遍了,若一戶人家孩子多,那也斷不會為了使孩子們個個都有一套正規的隊服而給每個孩子買一條“革皮帶”的。所以,許多少先隊員在被要求穿隊服的日子裏,隻能依然腰係布帶,不將白上衣紮在藍褲子內。於是,情況往往這樣——在學校舉行某種列隊儀式時,穿正規隊服的少先隊員排在前邊,隊服不合格的少先隊員排在後邊,這當然會使排在後邊的學生自尊心受傷。
是的,在我頭腦中,下鄉前,似乎就有以上三次穿新衣服的記憶。
我上初一後,哥哥患了精神分裂症,兩個弟弟一個妹妹也都上學了。家庭生活更困難了,我也就更難得穿件新衣服了。但父親每年會往家裏寄些他在工地上撿的破舊工作服,家裏也有了一台舊縫紉機(母親一度參加工作後下決心買的)——父親寄回家的破舊工作服是他洗幹淨了的,都是很結實的小亞麻布製成的;而母親很喜歡踏縫紉機,善於將父親寄回的破舊工作服改成適合我們幾個孩子穿的衣服。
我下鄉前一年冬季,出家門時穿的衣服是“最北方”的——裏邊是秋衣,外邊是沒有外罩的光板山羊皮大衣,是母親用父親寄回的羊皮片拚做成的,而腳穿一雙大氈靴,頭戴從鄰家盧叔收破爛的手推車上挑撿到的一頂舊狗皮帽子,毛快掉光了。我當年走在街上的樣子,像北極人,也像電影或電視劇中的東北深山獵手。
來年六月我下鄉時,穿的也是一身舊衣服。
二
如今回憶起來,當年北方城市人做衣所用之布料無非以下幾種——平紋布、斜紋布、條絨布、小亞麻布、嗶嘰、呢子。
在我記憶中,平紋布似乎才兩角八分一尺,是所有布料中最便宜的。顧名思義,其紡織紋理是簡單的十字交叉式,由經緯二級紡成,薄,易洗,透氣性好。由平紋布做的衣服不耐磨,不經穿。
斜紋布比平紋布貴些,大約四角幾分錢一尺。是在平紋之上多紡了一道的布料,民間也叫“雙層布”,自然厚些,看起來也高檔些。也自然經磨,透氣性卻差些。
平紋布適合做夏季穿的衣服,涼快。大小姑娘的裙子多用平紋布做,發飄。平紋花布樣式也多,因為從紡織工藝上講,著色效果更佳,所以百姓人家的被麵褥麵多選擇平紋花布;當年沒有洗衣機,手洗省些力氣。
平紋斜紋之間,每尺價格不過相差兩角錢左右,但若一戶人家上有老下有小,五六口人僅靠“當家的”一人所掙四五十元維持生活,便會以買平紋布為主。一尺相差兩角錢,十尺就相差兩元錢呢!幾套衣服或兩床新被麵做下來,那不多花十來元錢了嗎?當年,十來元錢對那樣的家庭是極其在乎的;若向工會申請困難補助,一次十元必經多級批準方能領到。
即使在一般百姓人家,情況也往往是這樣——老人和未上中學的孩子,通常所穿大抵是平紋布做的衣服。老人已不怎麼幹活,衣服無所謂經磨不經磨;沒上中學的兒女,對什麼布做的衣服也沒要求的資格。是家庭婦女的母親們,穿衣服的檔次不可以高過老人們。若某兒女上了高中,那麼他或她有資格和父親也就是“當家的”一樣穿件斜紋布做的衣服了。實際上,父親們一年到頭穿的是工作服,隻在年節才穿上件斜紋布做的衣服。有的父親們,即使在年節穿的也是省下的新工作服。從此點上說,他們真是名副其實的“工人”啊!
“喲,還是斜紋的!”
若別人家大人對誰家的老人或是小學生的孩子發此種議論,則弦外有音也。如果是對老人說的,有表揚其兒女孝心敬老的意思;如果是對孩子說的,則不無挖苦的成分。言外之意是——你爸媽可真舍得為你花錢!
條絨布又叫“燈芯絨”“趟子絨”,紡織過程加入了羊毛,所以有絨的質感。一道隆起的紋路,使此種布料像呢子一般厚實,保暖性強,每尺價格幾近斜紋布的一倍。
當年,對尋常百姓而言,條紋布是較高檔的布料,多見於黑色、鐵灰、深藍、淺藍、磚紅、桃紅、青綠、紫色。
生活條件好的人家,喜用此種布料做半大衣:長不過膝的那種。穿條絨半大衣的,多是男女青年,起碼是高中生,會使他們看起來很紳士,使她們看起來挺摩登。那種衣服多是在成衣鋪做的,自己做怕一剪刀剪錯了,糟蹋了布料。洗後也要熨,否則走樣。又得在成衣鋪做,又得熨,於是有了種階層的標誌。
我的父母20世紀90年代以後才穿過條絨布做的衣服,都沒穿幾次便先後辭世了。當年我家五個子女,20世紀90年代之前誰都沒穿過條絨衣服。
回憶起來,當年我的初中男同學中,也沒誰穿過條絨衣服。我也沒見他們的父母穿過。
當年我們那條街上,有戶人家的父親是裁縫,從鋪子裏帶回家一些紫色條絨布邊角料,當母親的用來為大女兒做了一雙棉鞋。她已經是初二女生了,平日我也沒覺得她好看過,但自從見到她穿上了一雙紫色高腰棉鞋,她在我心目中就似乎變成小美女了。一日我倆同時出現在小人書鋪裏,她坐我對麵,聚精會神地看一本小人書,我卻心猿意馬看不下去自己手中的小人書,不時暗瞥她的鞋。她穿的是紅襪子,在棉褲腿和棉鞋之間露出一小截。又是紅又是紫的,使我魂不守舍。用現在的說法是,當年那初二女生的那雙腳,給我留下了極其性感的印象。後來,聽是街道小組長的我的母親說,她母親向我母親抱怨,學校不允許她再穿那樣一雙鞋入校門了,認為“很資產階級氣味”。她覺受辱了,一回到家就大哭了一場。
“我費了不少功夫才做成了那雙鞋,孩子也挺愛穿的,不許穿不白做了嗎?”她母親如是抱怨。
我母親則說,學校有學校的規矩,不往學校穿就是了。告訴咱閨女,在咱們街道地麵上穿,我這個小組長絕不幹涉。姑娘家穿雙好看的鞋怎麼了?黑色的就可以,紫色的就是個事了?階級是用顏色來分的嗎?什麼政治水平!……
當年我很支持母親的態度,認為我母親的話才是有水平的話。而那個初二女生所穿的紫色的棉鞋,是“燈芯絨”給我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
小亞麻布是相對於亞麻布而言的。
亞麻布主要用於工業方麵,當年一切輪胎的內裏都要襯一層亞麻布,估計現在也仍如此。軍用帳篷、車篷、罩布,船的帆布同樣要由亞麻布做成。故亞麻布的別一種說法是“帆布”。小亞麻布即紋理較細的帆布,主要用來做鋼鐵廠的電焊工、車床工、煤礦工、搬運工和消防隊員的工作服。一般的布衣,被火星濺上了就是一個洞,小亞麻布的工作服不會那樣,且極其耐磨。
一般居民人家不會用布票買小亞麻布的,想買也買不到。但是以上工人們,一年四季經常穿的是小亞麻布工作服。以上工人不在少數,所以小亞麻布衣服也算中國人當年所穿的衣服之一種。我父親當年從四川寄回家的破舊工作服都是小亞麻布的,所以下鄉前的我和弟弟們,經常穿小亞麻布的衣服褲子,由母親用縫紉機“改造”過後,更厚了,走路都會發出摩擦聲,卻極板挺,像布做的夾克。我是複旦大學工農兵學員時,曾在江南造船廠“學工”,分在女子焊工班,焊工皆二十幾歲的姑娘。除了睡覺,她們每天穿工作服走在路上和在廠裏的時間,比在家裏不穿那種工作服的時間多得多。在當年的我看來,如果工作服做得樣式美觀,會使穿著的女性具有一種特殊的美。現在我明白了,除非工作需要非穿不可,不論男女,是不宜經常穿那種質地過硬的工作服的,因為會限製動作的靈活性。久而久之,易造成不同程度的關節病。
在當年,嗶嘰和呢子是最高級的布料,一般人肯定是買不起的,一般的裁縫鋪子也不敢接下活做。據說,全哈爾濱就兩家裁縫鋪子敢接那種活,一在道裏,一在南崗。南崗的專為各級別幹部們做;道裏的為其他有身份、有地位、收入高的人士做,如大學教授、重點中學校長、文化藝術界名流、大廠廠長和高級工程師們。
我下鄉前,僅在現實生活中見到過三個穿嗶嘰和呢子衣服的人,都是男人。一次是學校組織參觀東北烈士紀念館時,學校請了一位離休老軍人做報告,是原東北軍的一位將領,後來加入共產黨,新中國成立後授大校軍銜。他穿一件舊的黃呢軍上衣,胸前佩數枚勳章。同學們說,他的上衣是“將校呢”做的。第二次是“文革”中,在批鬥一位文藝人士的現場,他身旁的架子上懸一套看上去特別高級的中山裝,批鬥者們說那是出國演出裝,回國後被“據為己有”了,但他自己堅持辯誣,說是領導“獎勵”給自己的。那日我終於見識到了“嗶嘰”衣服是什麼樣的。第三次的時候我已經是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的知青了,兵團推薦我到省出版社實習。一日,老社長出現在編輯部,穿一件舊的灰呢大衣。他視察離去後,編輯們說他是十一級幹部,為他配有一輛上海牌專車。
除以上三次外,我再就隻在電影中見過穿嗶嘰和呢子衣服的中國人。
依我想來,當年,全中國的縣長或縣委書記們,估計也是不大穿嗶嘰或呢子衣服的。他們經常出入農村,穿那種筆挺的衣服,肯定會給別人以脫離群眾的印象吧?
在兵團,我見過正副司令員、某幾個師的師長,都是現役軍人。正副司令員都是少將,師長們都是大校;但當年也都不穿“將校呢”的軍裝了,因為軍服製度改變了,軍服多是斜紋布、“的確良”或“的卡”做的了。
20世紀80年代初我參加工作後,為父親買了一件呢子麵的羊毛大衣,但父親實際上沒穿過幾次,說“太沉了”,並不多麼喜歡穿。父親是在冬季去世的,大衣隨父親火化了。
如今,在中國,在秋冬兩季,已經很少有人穿呢子大衣了。羽絨服的樣式太多了,要買厚的有厚的,要買薄的有薄的,比之於呢子大衣,保暖性和輕便性都更受青睞。而“嗶嘰”這種衣料的衣服,似乎已經不見了——它未免太筆挺了,會使穿上的人變得像“壓模人”,而胖人穿上又很不好看。
至於“的確良”“的卡”一類衣服,有幾個從20世紀80年代過來的人沒穿過呢?從前的中國人,曾以穿那種衣服為時興,以穿布衣為“落伍”;後來,意識到穿衣服嘛,還是以布料有幾分棉或毛的成分為好,於是開始選擇“混紡”的了;再後來,對有化纖成分的布料、衣服開始排斥了,買前往往會一再問:“真是純棉的嗎?”——又於是,“假純棉”的布料或衣服充斥市場,正所謂“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工業之發展自然對人類造福多多,但若論到“吃穿”二字,則還是幾千年的農業文化所積累的常識、經驗和成果,更符合人類的健康需求。
三
從前,東三省的冬季,平均氣溫似乎比現在要冷。哈爾濱是中國最北方的省會城市,故哈爾濱人一年裏戴帽子的時候比不戴帽子的時候多。
最晚11月初,哈爾濱人就戴上棉的或皮的帽子了。這一戴,往往戴到4月中。因為,3月末4月初,很可能還會下一場大雪呢。
孩子們和學生們大抵戴帽子,便是兩層布內續了棉花,做出了可在頦下係住的長帽耳朵那一種。而且,大抵是洗過的,舊的,父兄戴了幾冬的。幾乎所有底層人家的母親都能做棉鞋,但能做棉帽子的卻很少很少。比之於做棉鞋,做棉帽子的難度大得多。若家有縫紉機,難度自會降低一些。但在我上中學前,百戶底層人家中,估計有縫紉機的也就幾戶。買一頂棉帽最便宜也得五六元,基本是父親戴小了給長子戴;當哥的戴破了,當媽的補補,於是輪到當弟弟的戴了。棉帽子怎麼會小呢?因為戴過一冬後必然髒了,夏天裏是要洗洗的。一洗,就縮水了。棉襖可以拆洗,再續些新棉花。棉帽子拆洗不得,一拆洗就難以做上了。整洗幾次,不但小了,棉花也不保暖了。所以,戴著那樣的棉帽子過冬,凍傷耳朵是常事。在北方的冬季,不論男女老少,戴口罩的現象也比比皆是。戴口罩不是為了過濾空氣,而是為了保護臉頰、鼻子不至於在戶外被凍傷。“嘎嘎冷”“唾液成冰”“北風像刀子似的刮人臉”——在如此寒冷的情況之下,若置身戶外太久且棉帽不夠保暖又沒戴口罩,“凍掉了”鼻子或耳朵不僅僅是傳說。如我們偶見的燒傷了鼻子耳朵的人一樣——在從前,在北方,“凍掉了”鼻子耳朵的人也那樣。北方入冬季戴的口罩甚至也是夾了棉花的棉口罩:商店裏可以買到,大女兒們也會幫母親為家人做。
除了棉帽子,父親們和已上班的兄長們,則往往會戴皮毛帽子。常見的是狗皮的、兔皮的、山羊皮的或綿羊皮的——綿羊皮的比山羊皮的要高一個檔次。綿羊皮的又分出一般綿羊或羔綿羊、卷毛綿羊皮的三種。都是綿羊皮毛,保暖性沒什麼差別,美觀性決定了價格之高低。普通百姓人家的父兄,若能戴頂綿羊皮的帽子就夠舍得花錢的了,少有戴羔羊皮的、卷毛羊皮的或“羊剪絨”帽子的,那種帽子大抵是皮麵而非布麵的,價格往往會貴到二三十元——當年誰貪汙了或偷了那麼多錢是要判刑勞改的。在當年全國各地的勞改農場中,因事涉二三十元判刑而終身接受勞改者大有人在。
更高級的過冬帽子是駝絨的、狼皮的、貉皮的、水獺皮的、猞猁皮的。駝絨帽子自然產自新疆或內蒙,屬於跨省商品,所以貴。狼皮確實比狗皮毛長,也更暖和。貉皮毛更長,係上帽耳朵,足以護住左右臉了。猞猁在當年也是稀有野生動物,但當年中國人保護野生動物的意識不強,山裏的獵人以獵之為幸,其皮可賣高價。而水獺皮的帽子,屬於過冬帽子的極品,能戴此等帽子的男人,如果還是較新的,定屬高等人士。用民間的話說是“非顯則貴”——那樣的帽子,一定會與呢大衣、皮靴或棉皮鞋集於一人之身。戴狗皮帽子羊皮帽子的男人,在城市裏也是多數,他們早出晚歸,往往頂風冒雪地騎著自行車去上班,不重點保護是不行的。林場工人戴貉皮或狼皮帽子者司空見慣。若身為林場場長,頭戴一頂其毛蓬蓬的狐皮或猞猁皮大帽子,亦不足為奇。而趕長途馬車,爬犁的“車把式”們,則也多戴貉皮帽子,那對於他們相當於名片或行頭。
“五一”後,再護頭的人也不再戴過冬的帽子了;緊接著,單帽子又上頭了。東三省男人們愛戴單帽子,與當年自行車的普及有關。凡有自行車的男人,皆屬上班族。五月的北方刮風天多;刮風天一少,下雨天又開始了,早晚騎自行車上班,不論頭發多的男人還是頭發少的男人,不戴單帽非明智之舉。到了9月,夏季過去,刮秋風的日子又多了,單帽子同樣摘不下。過了“十一”沒多久,棉帽子又得上頭了。
單帽也分布的、呢子的和皮的;樣式上又分牛舌帽、前進帽和幹部帽三種。孩子和小學生一般不戴單帽,初高中生才戴單帽,大抵是布的,也大抵是牛舌帽——帽遮形似牛舌,較深,帽簷往往壓住半個額頭;大約從20世紀60年代中期開始,大廠的中青年工人多喜歡戴“前進帽”,宣傳畫上煉鋼工人戴的那一種,帽頂與帽遮成一整體,會使人看去更精神,有朝氣,所以叫“前進帽”;“幹部帽”當然是各級幹部常戴的一種,較淺,這是考慮到大多數幹部頭發已不再濃厚的原因,沒必要做太深。“幹部帽”大抵淺灰色,而學生帽、工人帽多為藍色,也不太會是呢子的。淺灰這一種顏色,直至如今,在世界各國,仍是有地位的男士常穿的衣色,西方人曰之為“高級灰”。若工人、學生穿“高級灰”的衣服,戴“高級灰”的單帽,給人的印象似乎不對勁。看來,顏色具有階級性也不是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