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夜去尋世子，特意避開了旁人，又有親信安排了馬車，幾乎沒讓任何外人知道，為的便是怕旁人知道了傳出什麼閑話來。”
梁懷意坐在樹枝上默默地聽著，一聽到此處就有些不耐煩地擰著眉，“那些人就慣會嚼舌根，若是天天顧著他們說了些什麼，那好好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我不是讓世子去在意旁人的閑言碎語，”沈昭月仰頭看他，目光澄澈，“是我在意。”
“這世道待女子本就比男子嚴苛，若是男女私會，男子大不了多上了一個風流多情的名頭，可女子卻會被默認失了清白行為不端，甚至累及親族，男子可以在外拋頭露麵，女子卻隻能一輩子待在這深門大院之中，若昭月是個尋常百姓家的姑娘，或許還能自在許多，可偏偏我是京官之女，還是個庶女，便不能不在意，不敢不在意。”
少女的聲音不大，是梁懷意最不喜的那種慢吞吞的語調，可是卻一點也不讓他覺得黏膩做作，反而像春風一般輕柔又舒適。
梁懷意隻坐在樹上不說話，沈昭月便以為自己沒能說動他，心裏無奈地歎息一聲，卻又聽到少年頗為認真地詢問道：“所以沈昭月，其實你心裏也不在意的是嗎？”
沈昭月抱著詩集的雙臂一顫，最上麵的那本詩冊順勢滑落，她便連忙蹲下身去撿。
再抬頭時，梁懷意不知何時從樹上跳了下來，正隻在窗邊認真地看著自己。
“你說這麼多我大概也聽明白了，你現在是沈府的三姑娘，所以必須要瞻前顧後行事小心，但若你隻是沈昭月，那些規矩在你心裏同樣連屁都不是。”
沈昭月噎了噎，沒好氣地把書摔到桌上，“粗俗！”
梁懷意卻突然笑開了。
他長得好，眼角眉梢都是少年人才有的張揚銳氣，平時作著玩世不恭的樣子，才能有個小霸王的名號，但隻要他一笑起來，便是眉眼彎彎乖巧地不行。
“我就知道你和旁人不一樣，沈昭月，我太開心了。”
沈昭月看他笑得開懷，雖不知所以，心情莫名好上了不少。
笑完了，梁懷意又眼睛發亮地瞅著她，“我這下真覺著今天幫你傳的名聲是一個人也沒說錯了。”
沈昭月心裏立馬升起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梁懷意接著道：“我今日可是幫你做了好一樁善事，到時候看你如何謝我吧。
這家夥幹出來的事情能有什麼好的？
沈昭月現在是一點也不相信此人的行事了，滿眼防備地瞧著他，“世子指的是？”
少年得意地勾起唇角，將胳膊搭在窗口邊沿上，語氣十分驕傲，“你忘了昨日我答應你的話了？今天我可花了大價錢，請了幾十個兄弟傳播你沈昭月聰慧大方，善解人意的傳聞，想必此後盛京關於你的風向怕是得掉個個了。”
沈昭月眼前一片發黑，抽著嘴角問，“那世子雇的這批人，想必應該沒借著世子的名頭……”
“那當然是打著我的名號了，”梁懷意理所當然地道，“不然萬一到時候你不認賬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