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曦微,淡淡雪色映亮窗紙。
李玉娘睜開眼,望著頭頂的天花板,有刹那的恍惚。感覺到身上的重量,她不自覺地抿唇而笑。半撐起身,她看著半邊身體都壓在自己身上的孩子,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意。抬起手輕輕撫摸著朱熙的頭,她低聲輕喚著:“可樂……”
不知是被她的低喚還是撫摸驚到,閉目沉睡的朱熙晃了晃腦袋,迷糊地張了張眼卻立刻又合上,隻是蹭了蹭更往她的懷裏鑽了鑽。
淺唇淺笑,李玉娘俯下頭去輕輕一吻,這才小心翼翼地把朱熙壓在她身上的腿挪開。小心地掖好被子,她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把床邊上垂到地上的被角堆回床上。心裏卻不禁有些奇怪蕭青戎去了哪裏。
她還記得昨晚上她們一家三、不,是一家四口是睡在一張床上的。雖然安撫仍有些糊塗他們之間的關係,又忍不住哭鬧的朱熙很傷神。可是這樣一家人躲在一起,彼此依偎著的感覺卻是那樣美好。雖然仍有些擔憂京中事態,可知道蕭青戎就睡在床外邊,她隻覺得心安。
穿上衣服,她走到梳妝台前取了梳子,剛隨意挽起長發,便聽到院子裏隱約有說話聲。回首看了眼睡得正熟的朱熙,她起身推開門,便看到站在外麵的兩個男人。
雪,已經停了。滿院的積雪,迎著陽光,映得人眼睛都覺刺痛。
聽到她開門的聲音,院裏的兩個男人便都扭頭看過來。蕭青戎淡淡一笑,便走過來,解了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柔聲道:“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可樂也醒了?”
他溫情脈脈,隻關心著這些索事。站在院裏看他的小榮卻不禁直撇嘴。李玉娘抬眼看去,見小榮雖然看起來頗為精神,可卻形容邋遢,而且細留神看的話,還能看到他下身褲子有些褐色的斑點。相比之下,他的衣衫卻是極幹淨,想來是換過的。
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李玉娘也沒出聲相問,隻是仰起頭有些緊張地看著蕭青戎。
蕭青戎一笑,雖然沒說話,卻是重重點了下頭。李玉娘見了,心頭壓的重石立刻沒了。忍不住低喃道:“阿彌陀佛,總算佛祖保佑!”
小榮聽見,便立刻“哧”的一聲笑了出來。“什麼佛祖?若真是佛祖保佑,昨晚上也就不用死那麼多人了!”
蕭青戎臉色一變,抬眼瞥了小榮一眼。小榮撇撇嘴,便不繼續說下去。李玉娘知道蕭青戎是不想她聽到這些事。可心裏卻也明白改朝換代之時,死人是免不了的事。
垂下眼簾,她忽然想起一事道:“榮官人,不知昨夜你可曾見過一個……一個吏部的小官……總之,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小榮揚起眉,偏頭想了想,突然“哈”的一聲樂了:“你說的該不是那個敲登聞鼓的白癡吧?”看李玉娘瞠目結舌不知所以地看他,小榮笑得更歡:“那個姓顧的?真不知他怎麼就能想到這麼個主意。也是闋門前看鼓的兵士亂了陣腳,才讓他溜到近前了。咱大宋立國這麼久,還是頭一回有人在夜裏敲響登聞鼓的呢!”
李玉娘眨了下眼睛,想想也不禁苦笑。所謂的登聞鼓,她便也是知道一二,知道那是立在宮門前的大鼓,專供人告禦狀的。隻是尋常人就是敲響了鼓也還要經鼓院三審才有可能把案子呈到官家麵前。可想來,昨夜那種情況,鼓聲震天,卻是最好驚動宮中的辦法。
“那顧洪現在……”忍不住出聲相問,這也算是立了功吧?或許顧洪真能如她所說的一樣得場大富貴。這樣想,李玉娘倒覺得氣壯了,也不覺昨天對顧洪胡說八道理虧。卻不想小榮笑笑,卻道:“還能怎樣?先押在鼓院等著發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