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時候的生產隊(3 / 3)

啥叫愛情?愛情可以是一見鍾情,也可以是日久生情;愛情可以從無到有,也可以從有到無。

姑家大表姐生有一女一兒。都在城裏。工作不詳。姨家大表姐住在鄉下,沒有離開河灣村。生有兩兒兩女。兩兒都在鄉下,一個當了農民過著農家日子;一個當了中學教師。過著鄉下人的上等的生活。當然這都是後來的事情。

那年,父親突然接到二姑去世的消息,外甥說,“老舅,你年歲也不小了,我媽沒了也沒給你信兒。你不會挑理吧?”父親說,“挑啥理,都這麼大歲數了。你們不給我信也是為我考慮。我要是看不懂這一點,豈不是白活!”二姑去世不到半年,五姑也傳來得病的消息。當屯子方便,父親天天去看望。不過一個月五姑黯然離世。那時我正在讀初中,沒有參加五姑的葬禮,父親也沒有說什麼。五姑的去世對父親的打擊還是很大的,他滿目淒涼好幾天沒說話。母親開導他,說,“人到了這個歲數該走就走吧,沒啥遺憾的。兒女們都結了婚成了家,一輩子的大事都辦完了。你的兩個姐姐都沒了,我的一個弟弟前年聽蒙昭發從小北道回來說,‘老舅沒了!’當時心裏也是火燒火燎的,後來一想,人都有這一天,也就坦然了。後來聽說,我姐也沒了,心中沒有泛起波瀾。人活著就得會自己解勸自己。現在,你就剩你老哥一個,我也就剩我自己,說不上哪天就都走了,還有啥想不開的?”

五姑死後沒多久,姑家大表姐有病住院了。大表姐家我去過一次,那時我家城裏也沒有親戚,大表姐家是唯一的一家。那天我去城裏新華書店,回來晚了,在大表姐家住了一宿。聽到大表姐有病的消息,我直接去了208醫院。大表姐躺在病床上,沒有說話。我看到了她很絕望。那天我不知道安慰了她些什麼,就走了。年底,表姐夫來我家串門看望老舅、老舅母。說我看表姐沒幾天,表姐就走了。表姐夫沒有露出多少悲傷,反倒說,自己有退休金,還能打工掙外快。養老不用犯愁不說,還不得成兒女爭著搶著要的香餑餑?。是否爭著搶著要無人知道,是不是香餑餑也無人知道。隻知道大表姐死不到一年,大表姐夫也死了。令人唏噓!

真是死生有命,定數在天。掙——掙不過命!

我的小學和初中每年從春到秋都有三假:春耕假、夏鋤假、秋收假。大約都是一個星期左右。小學的三假都是班主任老師領著到大隊的各個生產隊去,按照生產隊長的安排進行,鏟地多是鏟穀子。穀子好鏟,一邊一板子,中間用鋤尖摘摘苗眼,就完事。秋收多是擗苞米。到了中學,都是回到自己所在生產隊。七天後,生產隊給開個證明,交到學校班主任手裏,作為操行評語的一部分。那時對生產隊的認識非常清晰:貧下中農是生產隊的主人。一切要通過社員大會作出決定。貧下中農是生產隊的主力軍。中農是團結的對象。地主富農則是轉正的對象,隻許他們老老實實,不許他們亂說亂動。我作為貧農的兒子心裏充滿自豪感。記得大隊成立了衛生所,實行了合作醫療。河灣大隊衛生所大夫是一個李姓的城裏人。聽說他服過刑,是一個刑滿釋放分子。是真是假我們並不清楚,聽說而已。他人很好,脾氣也很好。吃住就在大隊裏。看病很方便。後來,他娶了一個鄉下四十來歲的老大姑娘,生了一兒一女。不久就帶著妻子兒女回了城。大隊又來了一個經過培訓的《赤腳醫生》。有了這個衛生所,社員們方便多了。有個頭疼腦熱發燒咳嗽到衛生所花不到二塊錢就看好了病。當時給我的印象是,老農民無大病,一包正痛片,一針四環素就解決問題。實在看不了的,大夫也會告訴你去城裏醫院什麼什麼科。我的四弟便因腸梗阻跑去住院。那時的醫院也很好說話——沒錢,開一張《貧下中農介紹信》即可。大隊有磨米廠。高粱、穀子、苞米餷都能磨。也不用現錢,都記在賬上,秋後結算一起走來往。社員們給磨出來的漂白的高粱米叫“文化米”。相反原來用碾子推出來的高粱米叫紅瞎瞎。紅瞎瞎吃著粗糙。口味不如文化米的口味兒好。可對人的身體要友好得多,健康得多。社員誰家的兒子結婚了,生產隊批個地號,自己買些檁木、托些土坯,社員們集體幫工,兩三天就把房子蓋起來。社員們完全沒有後顧之憂。唯一不足的是口糧不足——夠不夠三百六。一等勞動力能吃到每年420斤到450斤。謂之農業糧(都是帶皮的);而城裏人,沒有工作的家庭閑散老人也能吃到每月28斤商品糧。這是多麼的不合理?然而,農民也理解。這就是我國的基本國情。城鄉差別、工農差別、腦力勞動與體力勞動的差別是客觀存在的。三大差別不消滅,這種現象就沒不了。

農村的中小學對生產隊是再熟悉不過的了。“以社為家”是每個社員的口頭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