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土裏刨食(2 / 3)

屯中人都認識,一個屯兒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誰家死了孩子誰家死了大人,大家會相互同情惋惜,都有兔死狐悲的感覺。物傷其類嗎!屯中的老娘們夏日裏在大樹底下嘰嘰嘎嘎的敘說著往事。淹死鬼,三年一托生。死鬼老葛可能早就脫生了。賴國平就是老葛死後第三個年頭自動投孤水泡淹死的。那就是讓老葛抓去的。另一個說,才不是呢!明明是和姚琴瑟私下裏約會被抓了個現行。要是一般鄉下丫頭小子也就算了,那姚琴瑟偏偏是知識青年,畢三又偏偏愛著姚琴瑟,也怨虎犢子孟繁戈。帶著群專的幾個人抓走了賴國平帶到大隊,連夜審訊,說賴國平破壞知識青年上山下鄉。他哥哥是四類分子專政對象。賴國平本來心眼就小,嚇得連夜逃出大隊部跳了孤水泡。咋能賴人家死鬼老葛抓去的呢?另一個說,這你就看不透了。你說的那是事實。可是淹死鬼抓人他總得有點原因吧!可往深處想是那回事嗎?就像畢三打賴國平,說是賴國平破壞知識青年,可實際還不是因為他想得到姚琴瑟?另一個神道道的說小孩子一到河邊,就看見河裏麵花開花落鮮豔奪目,有的孩子禁不住誘惑,下水伸手去摘。淹死鬼一把抓住孩子不放。火死喇把孩子淹死啦!其實,淹死鬼就潛藏在那花開花落的下麵。

鍾學勤依稀聽到鄉親們說話的聲音。那是鄉下人的夢。

秋天悄悄地來了。鍾學勤第一次以農民的身份參加勞動。現在割小豆、綠豆正當時。再晚了就炸了。小豆綠豆、黃豆都要歘上午割。上午潮濕既不炸也不紮手。兩全其美。

哪一年秋霜來得晚,沒有摸霜棒。鍾學勤細心地聽老組長老社員講述著農活的技術和要點。並結合操作細心體會。他相信任何行業都有其自身的特點和規律。掌握了規律才是抓住了根本。才能印在腦子裏融化在血液中。他之所以對作物並不陌生對農活也不討厭,甚至或多或少的有點喜愛。得益於每年的春耕、夏鋤、秋收三個假。三假使他受益匪淺。他認識了高粱苞米穀子。這三類作物是生產隊的主要糧食作物。高粱中還有一種叫做矬把子的粘高粱。穀子又分黃穀子和紅粘穀。黃穀子也叫笨穀子,磨出來的米就是小米。紅粘穀的殼是紅的,米和小米差不多。做出來的飯是粘的,叫粘米飯也叫黃米飯。磨成麵可蒸豆包,是農民最喜愛的吃食。小麥每個生產隊都種。主要是自給自足,農民們自己享用,稗子種植極少,幾乎斷了種。主要是種植在泡子裏。它很抗澇。稗子米是白色的,很好吃。大豆也是生產隊的大秋作物。大豆可用來榨豆油和做豆腐............

割高粱、穀子都是技術活。老農民對茬口和捆個子要求都很高。鍾學勤對這方麵都有過係統研究和深刻總結。他曾經受隊長的委托給知識青年講過課。對幾個知識青年半開玩笑的說,“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這八個字看似簡單,做到卻是不容易。你們就是把莊稼作物認全了,沒有十年八年的功夫怕是不行。割高粱割穀子不僅需要體力,更需要意誌。你們可能認為我把話說得大了。不就是一把臭苦力嗎?這話本來就有歧視性!苦力就是苦力,還加個“臭”字幹啥?你為啥不說,“臭”念大書的?“臭”工程師?可見傳統觀念裏就鄙視體力勞動。其實農業也有技術也值得尊重和愛護。打高粱繞具有一定的操作程序。左手握住長頭(有穗的那頭),右手抓住短頭,腳踩高粱捆,自然出折痕。左手繞圍著右手繞轉,一扣半,別再捆上。繞的穗頭端壓向高粱穗——打小繞。這一操作過程既科學又合理。值得讚許的是繞的穗端和捆的穗端相一致。為掐高粱提供了方便。鍾學勤興奮地說,給高粱繞的發明者一個諾貝爾《農業手工技術》發明獎。甚至把高粱繞、穀子繞列為發明專利和非物質文化遺產也不過分。

割完地,開始刨茬子。以往是春天刨茬子。後來不知是什麼原因改為秋天刨茬子。春天刨茬子有春天的好處。沉了一冬的茬子,水分蒸發了大半,根須也腐爛了不少。明春刨下來,省力又保水。秋天刨茬子要用二大鎬。優點是刨得深殘留茬須少。為來春春耕騰出時間。刨茬子拚的不僅是力氣,更是意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