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命嗎?”
“也信也不信。”
“我也不難為你,你爹媽要是再來求(qiu)你,你就回去吧!那四百塊錢——你再找婆家再給!”
柳月含沒有馬上回複我,她兩眼凝滯的望著我,眼淚在眼圈裏轉,就差一點點沒有掉下來。她的心在流血。她似乎感覺到她的這位心上人並不十分的愛她。
“你不要我啦?”
柳月含的眼淚終於流出來了,發出了絕望的質問。
“不是我不要你,是你爹你媽不讓你嫁我!一樁婚事得不到父母的認可、支持,怕是很難幸福!”
“你就那麼在乎父母的意見嗎?嫁你的是我,又不是我父母?俗話說《買豬不買圈》,你是買豬還是買圈?”
柳月含用堅定的目光凝視著鍾學勤,等待著他的回答。
“我——我買豬!”
“一個男子漢,怎麼唯唯諾諾婆婆媽媽起來,還不如好老娘們!”
是啊!鍾學勤!你的勇氣呢?你的倔強呢?怎麼突然婆婆媽媽起來?真的不如好女人,旗幟鮮明、渭涇分明!難道你不愛她嗎?忘了你之前被人拋棄、被人蔑視、被人詆毀的情景嗎?難道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還是屬豬的——記吃不記打?現在傷疤還沒有好,疼痛時刻還會卷土重來。記住,這個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也沒有隨心所欲的事情。總要麵對現實,不要把自己的願望寄托在縹緲的假設上,時刻記住,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走過千山萬水,那片曾經遇過的風景才是最美的,隻可惜當初沒有認真欣賞;吃過美味佳肴,才知道那口素麵、那碗裏麵有幾粒黃豆粒兒的苞米麵糊糊才是最適合自己的。
“月含,你是我空靈心中的知己,你是我落魄人生的摯友,既然你不嫌,那麼我不棄。這是我們攜手人生的起點,是我們結伴前行的出發地。一輩子白頭到老,不離不棄。”
“你說話可是算數?”
“算數!”
柳月含露出了欣喜的目光,伸出了右手。鍾學勤也伸出了右手,兩個小拇指緊緊地鉤在一起,用力地拉著,久久不肯放下。希望天長地久!
兩個素不相識互不相幹的陌生年輕人,一個想嫁人,一個想娶媳婦;一個父母想賣個好價錢,像賣東西一樣,走村串戶尋找買主;一個不想像買商品一樣,挑挑選選漂亮的買不起,低俗的又看不上眼兒,猶豫不決舉棋不定,衡量著性價比。柳月含的悲慘遭遇和她堅定的目光、不屈的聲音喚醒了沉睡在婚姻舊夢中的人,——珍惜眼前人!我們雖不是天生的一對,卻是這塊土地上土生土長的一雙。腳下的路還很漫長,我們要衝破層層阻力,玩強地走到一起,奔向未來!
次日,柳正林兩口子又來了。還是那句噥噥唧唧,“二閨女,回家吧!”還掉下兩滴鱷魚淚。
柳月含義正詞嚴,“你們要是真為我好,就要尊重我的意見,為女兒找到心上人祝福!而不是破壞打壓!即使你們是真心好意,也要相信女兒,畢竟我的路需要我自己走。未來的好壞,前途的光明與黑暗誰也不知道。但我相信我的選擇沒錯,學勤他不會辜負我虧待我,不會十冬臘月讓我上井沿子打水,不會打我把我的頭發薅掉一撮。我嫁學勤是嫁定了!我生是鍾家人死是鍾家鬼。”
柳正林兩口子無話可說。
鍾學勤的母親趁機說道:“他大叔他大嬸,不是我兒子我向著他說,我們學勤不是懶惰之人,不會自己躺在炕頭上,讓孩子老婆出田抱壟了。不是我說大話,我們學勤也不是久居莊稼地之人。月含的眼光沒有錯,她看到了學勤的未來。當然這都是預測是希望。看眼前,我們學勤吃苦耐勞有文化有頭腦,月含遭不著罪,吃不著虧!”
鍾學勤父親說,“他大叔,你是個念大書的,比我們莊稼人多一雙火眼金睛,應該比我們看得遠看得長,我們學勤不懶、不是那花紅柳綠之人,嫁給我們學勤不帶打老婆罵老婆的,啥事不能指老娘們去幹,他是寧願自己身子受苦不讓臉上受熱的人。”
鍾學勤撂下書本,從西屋走了過來。口稱,“大叔、大嬸,這兩天讓你們操了不少心。你們的心情我完全理解,誰家的父母不想給自己的閨女找個富有的婆家,不希望給自己的閨女找個知書達理有疼有愛的女婿?這是人之常情。可是你們想過沒有,你們再好心也得女兒同意。這不是舊社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代。既然你們是為女兒好,就得尊重女兒的意見。而不是蠻橫的施加自己的意誌,那樣,會適得其反,得不償失。毀滅了女兒的幸福!你們想想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一席話說得柳家兩口子啞口無言。半天,柳家婆子指責丈夫柳正林,“你看看,這老爺們,啥事也辦不好,那時我就說,二閨女願意嫁咱就別管了,將來她是享福遭罪賴不著咱們!這老爺們死腦瓜骨不開竅,一條道兒跑到黑............”
“大嬸,別埋怨我大叔了,他也是為女兒好。你們的目的都一樣。”
當年冬天,一輛大馬車把柳月含從媽家拉到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