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學校包餃子，鍾學勤肚子裏吃飽了嘴上沒吃夠，就又多吃了兩個。一下子吃頂膆了。一反乏，哇的一聲吐了一地。往裏吃容易往出吐可就難了。吐了一口後，仍覺肚子裏還往上攻，又是噦了噦又吐出了些，肚子裏舒服不少，人也獲得了喘息之機。那些公辦教師笑話他，“沒勁髒！”鍾學勤從吐噦中解脫出來，“你們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年把月不吃一回餃子，今天吃到了又是吃便宜，怎能把握住？誰要是經常吃餃子，願意丟這份人？”
“望主任，您啥時候來的？”阿山起身禮貌問道。
“望老師，天都黑了，您咋來的？”鍾學勤隨聲附和。
“我就在這個大隊包片。住在東屯五保戶顧自憐家。已經來了一個月了。有沒有吃的？餓了。”望老師說。
“有！今天吃的是高粱米飯下小豆，我去給你餾餾。”阿山說著去了廚房。
老師們早就下班了。剩下鍾學勤、阿山“新官上任三把火”，下班後仍在備課、批改作業。久久不肯下班。鍾學勤批完作業就去寫教案。望老師走過來，看著教案說道“真工整。還是當年學生那樣認真！”
“謝謝老師誇獎！”
“你們來到學校多長時間了？”
“兩個多月了。我和阿山同一天來的。”
“胡嬌嬌不是也在這所學校嗎？”
“是。她比我們要早——早大約三四年吧！”
“你們都是人口中學畢業。人口中學為人口公社培養了不少實用型人才。”
“我們都是一些土八路。”
“土八路也能戰勝多少正規軍？”
阿山端上熱騰騰的餃子和醬油蒜泥，望老師也不見外，大口麻天的吃起來。
“你們雖然是民辦教師，卻起著公辦教師的作用。改變了教師短缺的現狀。”
“望老師，國家既然缺教師，為啥不多招生培養教師呢？”
望老師笑了，“國家的招生是有計劃的，他牽扯著方方麵麵。不能輕易改變。再說，你們這些有一定實踐經驗的初高中畢業生充實到教師隊伍中，使教師隊伍有了新鮮血液。你們雖然沒有經過師範教育，但具有師範生所不具有的獨到之處。這就是實踐經驗——勞動經驗和勞動人民的思想感情。這是你們的優勢，也是你們的長處。那些公辦教師隻會從書本到書本，滋生了不少鄙視勞動、鄙視勞動人民的思想。他們甚至對《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情有獨鍾抓住不放。覺得讀書人不該把精力用在體力勞動上，》”。
“老師，教師的本職工作是教書育人。生產勞動對於學生真的那麼重要嗎？”
望老師撂下碗筷，“不但重要，而且非常重要！不勞動是一切腐朽思想的根源，你想，一個人不勞動，又想獲得物質財富，那怎麼辦？那就隻能靠剝削別人了。否則，就隻有偷和搶。而《偷和搶》是任何社會所不允許的，是會坐牢或殺頭的。所以，隻能是剝削了。在剝削階級社會裏，《剝削》被披上了《華麗》的外衣，更能蒙蔽人的眼睛、麻痹人的思想，更具有《欺騙性》。比如，你給我創造出100元的價值，我給你30元的工資。表麵看，合理呀！你空著兩手，隻是出了一把苦力氣，就得了30元。如果沒有我為你提供機會，你上哪兒得30元？這隻是表麵的，暗地裏卻是《你隻是提供機會、條件，不出一點力氣，就賺80元》這作如何解釋？這就叫剝削。剝削的特點是，剝削者出資本，被剝削者出力——勞動力。這種資本和勞動力的關係常常是《雇傭》關係。這還不是核心，核心是勞動產生的《剩餘價值》完全或部分歸出資方——《剝削者》所有。這才是核心是本質。”
鍾學勤心情大悅，“聽師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對剝削有了深刻認識。可比當年政治課明白多了。”
望老師突然對阿山說，“你寫入黨申請書吧！”
“讓學勤也寫。我們倆一起寫。”阿山說。
“他不行。現在還不具備條件。”望老師果斷說。
鍾學勤咧了咧嘴，尷尬得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不到半年，阿山到河灣大隊擔任黨支部書記。他特意邀請鍾學勤擔任河灣大隊會計。鍾學勤婉言謝絕。他不是那塊料！他深知，社員看似簡單，實際很複雜。表麵看，南屯北屯住著。大叔大哥叫著，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團和氣。一旦遇到利益，便開始鉤心鬥角。各自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就是沒有利益糾葛，七大姑八大姨三叔二大爺都連著親戚。他們總在心裏衡量誰有靠山，誰有背景，看人下菜碟。而不是按理行事，公平處事。這種複雜的環境關係鍾學勤很不適應。相反，學校還是一方淨土。教書育人是教師的本職工作。他覺得這份工作更適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