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不知道大小姐心裏怎麼想,戰場上如果與秦厲相遇,我們應不應該——大小姐,心裏是不是——大小姐,當我沒問過,這話當我沒問過。”陸彥問到最後,就結巴了,牧歌則從頭到尾沒有吭聲。
除了沐風與我年齡相仿,這裏個個都比我大,平日我嗬斥慣他們了,所以感覺自己要比他們年齡還大,但除了牧歌,大部分都有女人,一涉及男女情愛這事,我感覺在他們麵前就變得矮了一截。
我這時候,就感覺有點是做了壞事的孩子,被家裏一幹大人發現,如今正處於被逼問交代罪行的階段,有點慌亂,有點難堪,有點不知所措,我從來想不到有一天,自己對著自己欺壓慣的手下,也會這般窘迫。
“這有什麼好問,天色不早了,回去吧。”就在這時,牧歌說話了,聽到他的話,我鬆了一口氣,一屋子裏的人似乎也鬆了一口氣。
“雷諾,今晚不好好交代,廢了你。”不知道誰有輕輕說了一句,我停了腳步。
“你們別問雷諾了,他也什麼都不知道,你們想知道什麼,我說好了。”
“十歲那年,楚寒劍要我出外曆練,要我帶著兩袋黃金招搖過市,結果引賊無數,一路遭到不知道多少歹徒襲擊,他救了我一命,但拿走我兩袋黃金,我沒聽清楚他的話,到了另外一間客棧等他,結果等不到他送黃金回給我,隻得空手回來,被楚寒劍打了六十軍棍,我心裏耿耿於懷。”
“十五歲我到外麵遊玩,我再次遇到他,為了追回那兩袋黃金,還要討回那六十軍棍,我下海追他,途中發生了大風浪,我們被困蛇島,九死一生,後來就這麼好上了。”說到這裏,我的聲音低了低,屋內變得更靜,我聽到他們的呼吸聲粗了。
“他說他是湯州二少,他說會娶我,為了守這個諾言,我等了他將近七年,從十五歲等到將近二十二歲,等得涼州城所有人都懷疑我有暗疾。”
“他隻在我十六歲生日來過一次,此後再也沒見過,我派人去找過他,但都說查無此人,而我也親自去找過,逐家逐戶地找,受盡白眼,但沒找到,後來我終於死心,下嫁龍七,成親當天他來阻撓,最終導致龍七休妻。”
“他不來找我,有他的苦衷,如今他成為一國之君,涼州的強大,威脅到他的江山,他攻打涼州,誌在必行,涼州是我們的家園,無論如何,我們必須捍衛這片土地,戰場上相遇,我跟他是死敵,他不會留情,我也不會留手,而你們就更加不需要顧忌我的感受,勝負死生,各憑本事,我不希望你們任何一個人有事,所以無論遇到什麼情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我說得很快,一口氣說完,連頭也不回地走了,甚至不敢回頭看他們一眼,屋內一幹人,沒有一人出聲,靜得嚇死人,我不知道他們心裏想著什麼?
走遠了我重重舒了一口氣,心中釋然,其實說出來也不是什麼大事,我的確是愛過他,我的確是想過嫁他,我的確很丟臉萬裏尋情郎,甚至很丟臉逐家逐戶去找他,這段經曆我無法抹去,與其讓他們胡亂猜測,我倒不如明說。
我約冷淩風到來福樓相見,自從冷淩風娶了青煙,我就不願意到冷府,我不想看到青煙,我一直沒放棄派人尋找小歡,錢長鳴說小歡應該安全,因為她曾經去了一些商鋪取了部分珍貴的首飾,甚至黃金。
聽到這消息,我懸起的心落了下來,這事我沒有跟冷淩風說,因為我覺得沒有必要,他已經娶了那個叫青煙的女人。
我去到來福樓的時候,冷淩風已經在廂房等著我,我們見麵,直接談部署,商議完從來福樓回來,已經是深夜,臨走時,冷淩風問我有沒小歡的消息,我沒答他。
十五天的日期過後,秦厲約我相見,我對他說宣戰吧,他聽了說楚漫雲,你好得很,但最後他陰沉著臉拂袖而去,說再給我五天時間考慮。
五天過去,他問我是不是改變心意,我答否。
“你真的要放棄我?”他看著我,眸子猩紅。
“我們是互相放棄。”我答,他後退了幾步,閉上了眼睛。
“楚漫雲,你有沒腦子,做一國皇後有什麼不好?我不是向你保證,我一定善待涼州子民嗎?為什麼非得你死我活?”他還說楚漫雲,你知不知道,這場仗一打,你我咫尺天涯了?他說的我懂,我真的懂?但我沒有得選擇?
“我再給三天時間你考慮,我要你做我的皇後,我要你做我的女人,生生世世陪在我身邊,小鬼,我真的想瘋你了,你為什麼就不願意做我的皇後,我們不是說好,此生不離不棄嗎?”那天他看著我,眸子一片碎光。
“為什麼不願意做我的皇後?一起坐擁萬裏江山,不是很好嗎?楚漫雲,你究竟在想什麼?”
“你說好不中途棄我的,你背信棄諾,你言而無信,我還在等著你,你卻愛上別的男人,你卻要另嫁他人,你——”他吼我,聲音嘶啞,整個人的情緒有點失控,這樣的他,第一次見。
三天之後,他站在船頭,高大的身軀挺拔如山,但眸子布滿了血絲,顯然好幾天沒睡了,我覺得眼睛有點痛。
他定定看著我,我靜靜看著他,最後朝他搖了搖頭,他笑了,笑聲直衝雲霄,但卻淒厲得讓人心寒,如一隻受了傷的野獸。
“變了心的女人最是無情。”他對我說,聲音帶著恨意。
“三天後,攻城——”他緩緩地說,一字一頓地說,聲音明明不大,但整片海域全是他的聲音,有著讓人撼動的力量,他終於宣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