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誰是真正的大英雄?(2 / 3)

這畫麵太傷感,左右都不忍下手,呂布便自己走下城樓,束手就擒。其實呂布大可不必如此多此一舉,因為曹操又命人把他壓上了白門樓,當著許多文武官員的麵處置他。東晉人所作《獻帝春秋》,對曹操與呂布的此次相會進行了詳細記錄:見了曹操,呂布先柔情款款地說了句話,明公現在怎麼會這麼瘦呢?

雖然兩人來來去去已經打了幾年交道,曹操卻不記得自己與呂布打過照麵,於是問道,你認得我?

呂布深情地回憶道,以前在洛陽,在溫氏園裏咱們見過一次,您貴人多忘事了。

曹操也動了感情,是嗎,我倒不記得了,似水年華啊。你知不知道,我之所以這麼瘦,是因為想你想的——一直抓不到你,我哪裏吃得下飯。

呂布有些慚愧,開始轉移話題,其實我對諸將都是不錯的,沒想到他們會背叛我。

曹操點點頭,是啊,你對諸將真不錯,背著自己的老婆去勾搭諸將的老婆,很不錯。

呂布羞紅了臉,再次轉移話題,從今以後,天下可以平定了。

曹操問,何以見得?

呂布抬起頭說,明公所憂慮的主要就是我呂布吧,現在我降服了,如果讓我帶領騎兵,明公自己統領步兵,橫掃天下也不難吧?我知道我以前淘氣,我該打,但咱們就像齊桓公和管仲那樣……管仲射過桓公一箭,但後來不也正是他輔佐桓公稱霸的嗎?

不得不說,呂布像二十一世紀的三國愛好者一樣,提出了一個穿越三國征戰天下的黃金組合。素來愛才的曹操還真有些意動。

這時呂布感到繩索捆綁得太緊,看見劉備坐在曹操旁邊,便掉頭對劉備說,玄德,你是座上客,我是階下囚,這繩子捆得太緊,你就不能替我說句好話嗎?

見呂布這麼可愛,曹操哈哈大笑道,捆綁猛虎嘛,不能不捆緊一點。

曹操說著就想讓手下人給呂布鬆綁,這時劉備在呂布的強烈要求下終於說話了。劉備說,明公,你還記得丁建陽(丁原)和董太師(董卓)嗎?

一旁的荀攸和郭嘉幾乎要為劉備的精彩發言鼓掌叫好,因為曹操的一張臉立刻變得又黑又綠。呂布在旁氣得大罵劉備“大耳兒,最叵信”,卻再也挽不回他與曹操之間那稍縱即逝的甜美瞬間。

對呂布下了殺心,還有陳宮。雖然被陳宮大大的背叛過,但曹操想起自己初到東郡時與陳宮的甜蜜往事,仍然想放陳宮一條生路,便問,今天這事兒,你看怎麼辦?

陳宮冷冷地說,涼拌,為人臣不忠,為人子不孝,我理所當然該死。

曹操歎息道,你死了,你的老母親和妻子女兒怎麼辦?

陳宮說,我聽說以仁孝治天下的明主,是不會加害別人的父母和妻兒的,我的八十老母和八歲小兒是死是活,隻能由你來決定了——請把我拉出去處死吧,以明軍法。

於是,不想死的呂布和十分想死的陳宮,一起被絞死。呂布手下大將張遼、臧霸,則歸降曹操。

對一身硬骨頭的陳宮,曹操不僅流淚目送,而且在他死後,奉養其老母直至送終,撫養其女直至出嫁,始終如一,未曾更改。

呂布說曹操“所患不過於布”,並未高抬自己。在曹操與袁紹正式翻臉之前,呂布確實是擺在曹操麵前最強的敵人。呂布死後,曹操徹底完成突圍。

其時正值建安三年底,三年裏,曹操雖然在南陽吃了不少苦頭,但一敗袁術、二敗呂布,還收了劉備,賺得盆滿缽滿。

這時黃河以南、長江以北的大部分地區,除了揚州的一些城池還在袁術手中,都已經基本成為曹操的大後方。

但袁術已經完完全全地不足為患,弱小到曹操都懶得再去打他,任其自生自滅——袁術的下場當然隻能是自滅。

縮在淮南的袁術,不但不再是老虎,連隻病貓都比不上。袁術大勢已去,手下也開始最後的瘋狂,互相搶掠爭鬥,將袁術逼得到處亂竄。可喜的是,袁術手下沒有人對他起了殺念;可悲的是,袁術手下沒有人肯收留他。堂堂皇帝成了自己領地中的乞丐。

袁術成了過街老鼠的時候,劉備則成了寵物。

建安四年(公元199年)春,曹操率軍從徐州返回許都,此時曹操的戰利品,除了呂布的人頭,還有劉備這個大活人。劉備此前雖然沒有什麼十分霸氣的表現,但也很為天下英雄所器重。

最欣賞劉備的程昱就向曹操大大的表揚劉備,劉備雄才大略,深得人心,誌向遠大。

曹操深以為然,程昱又提出了對待英雄人物的處理措施:殺掉。程昱認為,若不殺劉備,必有後患。

曹操一時拿不定主意,便問郭嘉的意見,郭嘉首先肯定了程昱的意見,然後話鋒一轉說,您誠心誠意地招攬四方俊傑,人家還未必買賬肯來。劉備是人所共知的英雄,他走投無路來我們這兒了,我們卻把他殺了,別人會怎麼想?殺掉一個人卻使天下人失望,太不劃算了。

我們回望那段曆史,自然覺得程昱眼毒,將劉備看得透徹。但曹操畢竟不是開了作弊器的穿越人士,當時曹操的主要任務,確實如郭嘉所說,是拉攏未投誠的人才、鞏固新歸順的人才。

曹操沒有殺劉備,相反與劉備出則同車歸則同臥,比對老婆還親熱。

但劉備是絕不肯做二奶的人。曹操煮酒論英雄,認為:“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被雷劈落了酒杯的劉備,也同樣這麼認為。眼瞅著曹操的事業蒸蒸日上,劉備羨慕地感歎,真的猛士,總不能做一個高級寵物。

劉備如果真心投靠曹操,以曹操對待人才的態度,劉備不難在曹氏集團做到絕對的高層。成為一個大企業的高管,這是我們多少人來說都是夢寐以求的福分,但劉備對此是真心的嗤之以鼻,他不可能做唐駿式的職業經理人,而隻會成為史玉柱這樣敗而複起的豪雄。

創業型人才劉備沒有急火火地辭職,而是為了避免曹操的猜疑,杜門謝客,並玩起了時尚遊戲開心菜園,在家裏種起菜來。

曹操沒有去偷劉備的菜,隻是派人偷偷去劉備那裏觀摩學習,順便監視一下。劉備發現了在菜園子旁出沒的鬼祟分子,對關羽和張飛說,我把孫子裝成這樣,阿瞞還是防著我,我得走啊。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想走不能走,才最沉默。

沉默的劉備做起了精致的農活兒,偶爾扶著鋤把抬頭看看天,哼著鄉村小調:believemeIcanfly,Iamsinginginthesky……觀察曆史,我們經常無奈地在唯物主義之外,發現妖魅的宿命論存在。

如果說沒有天意,那麼為何有些情節發展像設定好了般巧合?如果曹操雄霸中原時,袁紹還在跟公孫瓚糾纏不休,那麼曹操與公孫瓚一南一北,當可把袁紹做成夾心餅幹。

反之亦然。

但曆史雖然有點假,卻無法假設。

幾乎就在曹操於二月份得勝還朝,正在籌辦慶功大會的時候,三月份,北方傳來了讓曹操再也開心不起來的消息:袁紹掃平了公孫瓚。

此時曹操擁有兗、豫、徐三州加關中、揚州的部分地區,袁紹擁有青、冀、幽、並四州。後者的含金量遠遠大於前者,曹操手裏的地盤,除了兗州豫州還算結實完整,其他地方都仍然擾亂不斷,且因是群雄爭霸的主戰場,民生凋敝,尚在慢慢恢複;袁紹手裏的四州,除了幽州之外,都已早早到手,休養生息了不少年。

曹操雖然打袁術打呂布都很順手,但手下的精銳部隊,不過三四萬人,還要分兵震懾荊州和關西;袁紹手下則有十幾萬精兵,戰馬萬匹,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外患。曹操多年來從未真正徹底擺脫軍資匱乏的窘況,但這對於財大氣粗的袁紹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顯然,與小吉利曹操相比,袁紹絕對是豪華沃爾沃。

我們已經知道吉利可以收購沃爾沃,但這其中的艱辛,卻肯定不是一紙合同那麼簡單。

不管怎樣,吉利VS沃爾沃的越野賽,就要開始,命運的輪盤已經盡職盡責的為兩人清理好了路障,隻等他們開上賽道。

建安四年春夏之交,一直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的漢末大雜院裏,有了難得的平靜。僅存的曹操、袁紹、劉表等幾大BOSS無一出手,益州的劉璋抱著膀子看中原軍旅連續劇,孫策忙著在江東開山立派。曹操總是痛著的大腦瓜裏一度閃出過攻略江東的火花,再次被消防員郭嘉荀攸聯手撲滅。

直到六月間,劉備站出來,開始將這安定團結大好局麵的畫皮撕去。

我們知道,曹操將劉備抱得太緊,劉備並不開心,一直想著從曹操的胳肢窩裏掙脫出去,苦於沒有機會。

袁術給了劉備一個機會。

此時已經無處安身的袁術,從金碧輝煌的皇帝夢中醒來,忽然開始想念大哥,於是給袁紹寫了封信,傾訴完衷腸之後,表示自己願意去河北跟大哥團聚,並要送給大哥一個小禮物:傳國玉璽(孫堅攻破洛陽時所得,一直在袁術手裏)。

袁紹倒未必想念這個殺千刀的弟弟,但也有點想當皇帝的他,不願意與玉璽失之交臂,便回信讓袁術經下邳秘密北上,並派長子、青州刺史袁譚南下接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