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是個容易得罪人的地方,蕭夫人平日裏不放心崔恪,多派暗衛隨行保護。
隻崔恪今日是來拜佛求簽,入寺講究心誠則靈,所以一人輕車簡從,並未叫暗衛跟上,卻不想被有心人鑽了空子。
一截鋒利的劍尖直襲麵門,崔恪側身閃躲,拿起佩劍、蜷縮身軀滾出車室。
青天白日,外邊足足圍了二十餘個蒙麵死士,為首的頭領做了個手勢,人群一齊撲來,崔恪拔劍招架,無奈寡不敵眾,很快被逼到山道邊緣。
頭領在後振臂高呼:“取首級者,主子賞黃金萬兩!”
死士們目中泛紅,流露出嗜血的殺意,其中一人飛身躍起,舉劍從上至下劈來,崔恪後仰躲過,身體避退不及,被他劃破衣襟,在胸膛拉出一道深深的血線。
見崔恪負傷,眾人更加雀躍,狠厲的突襲接連不斷,崔恪抵抗不過,把劍一收,從山道邊的欄杆縱身躍下。
容華山一座孤高石峰兀立,山壁光滑陡峭,伸頭望下去,下邊千丈深淵,看不到底。
死士們麵麵相覷,頭領臉色凝重地吩咐:“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齊整的應聲。
崔恪飛快下墜,他以手攀岩,劍尖在石壁上擦出閃電火花,可耐不住重力一直往下掉落,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得以石壁縫隙插入劍身,險險懸在半空。
還沒尋出解救之法,佩劍承不動身體重量,“哢嚓”斷裂,崔恪情急之下護住頭顱,滾落山崖。
通往古寺隻有這一條山道,仆人車馬雖被清理幹淨,但地上一攤血跡還是為人驚疑,且鬆木欄杆上有刀劍劃痕無數,顯是經過一場激烈打鬥。
來寺中參佛的多是長安一些達官貴族家的女眷,很快有人報到官府,京兆尹派人勘查現場,在山崖底下發現安國公府的殘破馬車和仆人屍體。
京兆尹驚得魂飛天外,連忙通知長公主,蕭夫人當際落淚不止,提劍帶上近萬軍衛浩浩蕩蕩衝去容華山。
崖底偌大,林枝繁茂,二十餘死士,要找一人並不容易,又聽聞軍隊列陣圍山,死士們無奈自保逃竄。
蕭夫人在一處深草叢中發現崔恪,他臉上身上都是凝固的鮮血,看不清原先麵目,蕭夫人嚇得呆愣,險些昏厥。安國公上前試探鼻息,人還活著,叫人用擔架小心翼翼地抬出,移上車輦。
宮裏的禦醫在簾外跪了一地,蕭夫人坐在幾前,悲喜交加。
命是撿回來一條,崔恪身上的傷也是皮外傷,未波及肺腑。不幸的是,摔落時磕到了頭,腦中有淤血壓迫經脈,醒來許會癡傻,許會失明。
診治結果沒有外傳,可安國公世子墜崖的事情傳遍長安,翠丫借著以前在崔府裏和一些丫鬟好姐妹的交情,將崔恪的傷情探聽得清楚。
晚飯後,翠丫在房中踱了幾圈,時不時瞅瞅甄珠的臉色,甄珠被她晃得心煩,不耐道讓她有話快說。
翠丫得了機會,吧啦吧啦將自己在外邊打聽的事兒如實稟報甄珠,說完還一頓感慨。
“娘子,如果世子真傻了,或者瞎了,怎麼辦?”
“怎麼說他也是我們家小主子的爹,希望能趕快好起來!”
甄珠沒有說話,甚至沒什麼表情,擺擺手讓翠丫下去,忽想起什麼,問道:“他早晨送來的東西呢?”
翠丫愣了下,想起甄珠是問起崔恪送的重陽節禮物,“噔噔噔”跑去院裏的窗台下,取出菊花、茱萸和幾盒花糕。
墨菊吐蕊滿屋飄香,茱萸紅果點綴其中,甄珠拈起一塊糕點,味道清甜,此時卻如鯁在喉,難以下咽。
心裏刺刺的疼,甄珠強忍著不哭,她有些後悔,早知今天讓他進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