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董平的心裏也酸酸的,知道自己有些對不住爸爸的囑托,對不住妹妹……
5月,韓義家的電視壞了,趁家裏大人不在,小董平把自己家的17寸黑白電視搬了過來。等爸爸回來問起,他說借給韓叔了,老誠厚道的爸爸沒吱聲,算是默許了。這仿佛是鼓勵了董平,為了聯係上貨方便,他向爸爸提出給韓叔家安個電話,爸爸這回還是不吱聲,可也不拿錢,自家也才剛剛安上電話,還要給韓義那樣的人安電話?爸爸的態度不言自明。
董平動了心思,九頭牛也拉不回,把他和妹妹的零花錢一毛一毛攢下,到了6月大熱天也不舍得買根冰棍。那段時間,每到放學,他都穿街走巷,撿些紙殼、易拉罐、礦泉水瓶等破爛,再拎到廢品站買了……一點一滴,沒過多長時間,100元湊夠了,電話也很快就安上了……韓義家的炕不好燒,小董平和爸爸一起幹了兩天,為他砌了新炕——火一升上,炕頭就燙人……
很快的,董平堅持照顧鄰居殘疾人的消息不脛而走,到7、8月間,佳木斯電視台和報社記者采訪報道了他貧苦中扶助貧苦人的事跡;9月,黑龍江省電視台也在晚間黃金段的新聞節目中報道了董平的義舉。對這些,董平很沒有感覺,他不知道這些報道能改變他什麼,又能給他帶來什麼。淳樸少年那顆單純的心從來沒有摻進任何私心雜念,他仍然一如既往地學習,生活,照顧他的殘疾叔叔。
韓義的現實情況得到村鎮幾級領導的重視,不久,村委會主任送來了五保戶補助金,送來了取暖的用煤,又決定他家的用電費用由村委員會負擔,個人又掏出了200元錢……不少觀眾、讀者紛紛伸出了援手,一天傍晚,兩個騎著摩托的人來到韓義家,放下100塊錢,說你遇到這麼好的孩子、鄰居,更要堅強地活下去,我們都會幫你們的……說完沒有留下姓名就走了。
在當地報紙的後續報道文章中轉引韓義的話說:對那些幫助過我的好心人,我要說謝謝,他們真是好人啊!看到這裏,這個善愛並行的故事似乎已經注定要這樣進行下去,可是,可憐人變得不再值得可憐,施愛行善的人反倒引起了人們的同情。
可憐人另有奸宄用心,可歎叵測最是人心
2004年9月末正是農忙的一天,本來割地已累了一天的董平到韓叔家給他做飯。韓義突然急著要他背自己去他妹妹家(此前的相關報道中韓義均稱沒有兄弟姐妹,或說早已斷了關係,其實他的兄妹幾人就住在同村,而且對他多有幫助,隻是他們之間的關係不算太好),董平做好粥,喂了韓義幾口,見他的確焦急就背他出了門。
到了妹妹家,韓義當著妹妹一家人說,自己家賣店的貨丟了,有兩箱方便麵,錢也丟了三、四百的樣子,而且不是一回兩回了,我那屋子一般沒人去,除了董平再沒有別人可懷疑,當即還讓妹妹、妹夫搜董平的身。小董平蒙頭轉向之際,身上的口袋被人翻了個遍,結果是一分錢也沒找到。
見狀,韓義妹妹埋怨起四哥草率,勸他們早點回去,別無事生非。那一路,董平背著韓義往家走,心裏極不是滋味,他說:“韓叔,你這是咋了,我怎麼能拿你的錢呢,賣店裏的方便麵丟了你著急,可也不能就賴我啊,再說了,你屋裏哪來的三、四百塊錢?”韓義躺在董平背上,當然不能多說什麼,一路無話。
深夜裏,又累又困的董平睡不著了,他反來複去地回想今天發生的事,想我明天還要不要去韓叔家了,他懷疑我偷錢偷東西,今天又這麼對我,真是叫人害心。
第二天,董平習慣性地來到韓義家。上秋了,秋雨襲來,韓家的窗戶扇呼呼直往屋裏灌涼風,董平來不及想太多,回家拿來塑料布和板條,給韓家釘了窗戶。到點吃飯了,熬好了粥,蒸好雞蛋糕兒,放到韓義眼前,這一回,韓義不好意思再讓董平喂他,伸出兩根手指一下下吃起來。董平有些看不過眼,想上前喂他吃,可回想起昨天的遭遇,卻伸不出手,想了想,抹過頭回了家。
韓義吃飽了飯,又想出了整人的“道道”。
第三天,韓義見董平正在屋外燒炕做飯,打電話叫來了鄰居“老寶子”,“老寶子”是村裏掛了號的小混混,經常到韓義這裏“起膩”。一進屋,老寶子撿起一塊磚頭,把董平逼到屋角,放著狠說道:“放老實點,欺負韓癱巴不能動,偷他錢了吧,痛快給他寫個字據,要不今天就把你撂倒在這……殘疾人你也偷,你也太損了吧……”
董平再次給造蒙了,看來韓叔是非要賴他不可了。可我沒偷東西,立什麼字據?
“韓叔,我真沒拿你東西,更沒拿錢,如果你連我也不相信,你還能相信誰?”董平的話在情在理。
“算了吧,應著名說是來照顧我,我還想給你開點工資呢,可你手腳不幹淨,也怪不得了,今天你不交代清楚休想出這個門。老寶子,給他紙筆,讓他寫!……”韓義出外乞討多年,說起話也來頭頭是道。
老寶子的磚頭壓到董平的鼻尖上,見他還故意磨蹭,咣咣地抬腳踹了兩腳,踹得小董平大腿一陣發麻,跪到了地上。看到眼前的啤酒箱,孩子委屈地落了淚——這些啤酒箱都是我費勁巴力抬進來的,今天卻跪在它跟前,這算怎麼回事?老寶子不耐煩地罵咧咧又補了一腳。
寫過“欠條”,董平沒敢回家,他怕被家裏人發現,怕大人們會埋怨他,他更怕事情傳出去……
可是,事情還是傳出去了,沒幾天,韓義用那部董平撿破爛換來的錢才安上的電話報了董平的偷盜案。左鄰舍聽說這事以後,都咧著嘴冷笑,笑韓義狼心狗肺,笑他變態,久病在床,整個人已經喪失了基本的道德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