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將還我清白,也將證明令人齒冷的真相
04到05年的那個冬季,本該溫暖的韓義的屋子裏出奇地冷,這也是一個多年來少見的嚴冬。鄰居吳老爺子不忍心隔壁的癱巴就這麼凍死了,隔一天就到他屋裏點一把火,給韓義燒點開水,做點粥喝。一次,屋子裏臭氣衝天,老爺子知道是韓義又拉了。
他撕開韓義貼身的被褥,扔掉,再從自家拿來舊被單,給他換上,老爺子活到這麼大歲數,頭一回給人擦屎擦尿,想到小董平整整在這侍候了半年,不禁歎道:“多好的孩子啊,端屎端尿,做吃做飯,你反倒倒打一耙,你還有沒有良心!不是我不在乎你賴上我,鬼才來給你擦屁股?”
韓義不以為然:“吳老爺子,你們全家都是好人,和那小子不一樣。要不是他偷的,我家的東西哪去了,我的錢哪去了?”
吳老爺子嗤噠他一句:“你趁多少錢?你這一屋子能抬走的東西加一塊也不值三四百塊錢!都到眼下這地步了,還賴人家那孩子,你真是沒良心啊,下輩子還得讓你癱著!如果那孩子真偷了你的東西,就算我這輩子白活了……”
吳老爺子越說越生氣,回了家竟病了好幾天。吳老太又氣又恨:“你和一個癱巴致氣,是不是也病得不輕?心裏知道怎麼回事就得了唄,還真動氣了?”
吳老爺子一家7年前從海倫市投親到萬慶村,小董平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一點點長大,他的一言一行,一點點進步都沒跑出吳家人的眼裏。吳老爺子說:“董平爸媽成年到輩為了吃飯穿衣奔命,人老實得樹葉落下來都怕砸到腦袋。對孩子要求也嚴,如果真做了錯事,他們是不會瞞著不管的。”
麵對記者,董平顯得有口難辨,反複地說“時間會還我清白的!”筆者問:“你恨他嗎?”董平的回答很堅決:“恨。”
吳家的小孫女吳清楠是董平的同班同學,成績一般,經常向董平問些不會做的題目,董平的聰明和耐心促成了他們的友誼。當記者將懷揣的偷盜疑問提給她時,她的回答百分百幹脆利落:“如果他能幹這個壞事,那他就騙了我們老師、校長和所有同學;如果他有這個能耐,他就不會再在村裏呆著了,早成大人物啦!”
他的答案在萬慶村小學王校長那裏得到了證實。王校長說:“董平的品學是相當優秀的,可以說沒有任何劣跡可尋。關於他照顧殘疾鄰居的事,大家有目共睹,的確是做到了大人們都做不到的事情,很值得稱道。至於是否有偷竊行為,怎麼也得公安機關出結論,但是我們相信他不會。”
隨後,記者電話聯係了分管萬慶村的蓮江口鎮派出所民警王利(取音),他說,他們接到韓義的報案後,到他家與其見了麵。我們判斷他的小賣店很可能是丟了東西(也可能如他說的也丟了現金),同時看到了董平的欠據,但是這些線索不能直接證明董平做了案。另據反映,有個叫老寶子的人參與了製定欠據,但這人外出到現在也沒有找到,我們委托村治保主任聯係到老寶子後再進行取證。這個案子我們考慮到嫌疑人是未成年人,處理得很謹慎,所以進度很慢。此外,我們發現,每天進進出出韓義家的人不少,除了董平外,不能排除他人做案的可能,因此案子比原來想得複雜多了,暫時還很難結案。再說,韓義病成了“那樣兒”,精神狀態時好時壞的,實在有些說不好了……
帶著這些答案,記者心裏有了相當的底數,2004年5月初的一天,記者走進了韓義的小屋,看看他的“那樣兒”究竟是哪樣兒?
這間曾經十分美好、充滿人間善愛又轉瞬之間變成冰窖般寒冷的小屋有十幾平米大,屋子裏有電冰櫃,電視機,電飯煲,兩部BP機,兩台小型收錄音機,一部白色的電話機,巧的是,這時的韓義正在用他隻勉強能叫作手的兩根手指夾著一棵國賓煙(本地時價5元錢上下)在抽。
得知記者的來意,韓義苦苦地說:“我爸79年去世的,是二等傷殘退伍兵,鎮裏幹部這麼些年吃喝玩樂、花天酒地,就是不給我批補助……我沒有兄弟,隻聽說有一個哥哥(在筆者追問下才勉強說出),7、8年沒見過麵了,也想不起來長啥樣兒了……反正國家得管我……省殘聯有政策,也給了錢,可鎮裏不兌現……我就是想在我妹妹家門口蓋個房,有人給我做口熱乎飯……我胃癌已經晚期了……”
筆者在心裏暗暗感到可笑,問:“你不是隻有一個哥哥嗎,怎麼又有一個妹妹了?聽鄰居們說,你有個兄弟在村北頭開了家飯店,你大哥二哥每年都最少來三四趟,妹妹也經常來看你,隻不過就是自己的經濟條件一般,照顧你有困難而已,怎麼能說不認識、沒見過、又不知道長啥樣子呢?”筆者的本意並不想讓他太難堪,特意在這裏轉移了話題,又問:“村裏是不是沒給過補助?”
他說:“給了,頭一年給了1200塊五保戶補助,可這哪夠啊(說著又很困難地取出一棵煙點上)?一年電費就得500多!”
筆者當即想反駁他村裏已經負擔了他的電費,就不用再在這蒙人了;既然如此病苦潦倒,為什麼還要抽這種相對高檔的香煙?可是話終沒有說出口,隻是感到十足的齒冷。
臨走時筆者又問:“電視是啥時買的?電話是啥時安的?”
韓義“果斷”地回答:“電視是我媽在時就有了的!電話安了三年多了!屋裏的東西都是借朋友,有孟xx的,李xx的……”
一切似乎都有鼻子有眼。如果不是先前做過一番實地調查,每個人都可能被他蒙了。
從韓義的屋子裏出來,筆者迫不急待地給民警王利撥了電話,請求他加快速度把這個案子了結,不能再拖延了,孩子需要真相,善愛與奸宄應該得到及時澄清!馬上就要升入中學的董平絕不能背著一個嫌疑犯的罪名,那顆珠貝般晶瑩透剔的心不容玷汙!他的鄰居、老師、同學們,更有那些曾經被感動、伸出過援手、正密切關注兩麵真相的人們都在殷切期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