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3 / 3)

紅蓮正發著呆,一股煙味兒飄了過來。賴貨是吸煙的,盡管煙癮不大,一樣弄得渾身都是煙味兒。紅蓮開始很不習慣,賴貨拖著長腔笑嘻嘻地說,好,不叫吸不吸了。過後還是照吸不誤。紅蓮就煩了,不光吵吵個沒完,還不讓賴貨碰她。賴貨就急了動起手來。最後賴貨把紅蓮的褲頭子都撕爛了也沒得逞,還累得呼哧呼哧的喘粗氣。那也讓紅蓮明白了一點,就是若是女人真不讓的話,男人是無法得手的。這一招很管用,後來賴貨就不吸煙了。可是,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拉起呱的時候說到了男人,大家的一致意見是不能太慣男人,但是也不能讓男人太沒麵子,那樣女人一樣沒麵子的。也說到了男人吸煙的事兒,有個女人說她就喜歡男人身上的那股子煙味兒,聞著很舒服,很得勁,很過癮。紅蓮知道她想說的是男人身上的煙味兒很性感,可是紅蓮想了想,還是沒吭聲。後來有人到她家找賴貨說話,吸煙是少不了的,紅蓮看了也沒吭聲。賴貨憋了幾天明顯饞壞了,那人走的時候還乘機又接了一根煙。紅蓮知道他是覺得她在外人麵前不會發作的,心裏笑了笑,還是沒吭聲。賴貨很驚訝,心裏惶惶的,過了幾天看看紅蓮什麼也沒有,要她也很配合才放下心來。紅蓮慢慢也就適應了賴貨身上的煙味兒。現在賴貨不在她身邊,按說不會有煙味兒的,那就是別人在吸煙。紅蓮適應賴貨身上的煙味兒,但不喜歡煙,太衝了,難受。紅蓮就抬起頭想看看誰在吸煙,看能不能勸勸他把煙掐了。就在這時,坐在車門口的乘務員發話了,誰吸煙了?聲音不大,但是很有力,很硬,使得車廂裏的人都紛紛抬起頭來看他,又去尋找吸煙的人,一下就把吸煙的人暴露了。那人剛才還若無其事的,現在卻手足無措起來。乘務員說,掐了!那人很惶恐,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乖乖地把煙摁到地上摁滅了。

大家才安穩不大會兒,乘務員又發話了,說是某個站到了,有下車的準備。果然有要下車的,一聽快到站了立刻像火燙了一樣騰地一下精神起來,什麼也不顧了,稀裏嘩啦地往門口轉移,腳底下不時地有人叫,哎喲!踩住我了。你慢點啊!慌啥啊?那些人不管,還是一個勁地往門口勇往無前著。那些人很心急,巴不得一下衝到門口,但地上人影重重行動起來還是很遲緩,充其量隻能說是挪。即便挪他們也行動得太早了,到門口的時候,火車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又走了很遠很遠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後來腿都站硬了快要支持不住的時候火車嘎吱一聲停了。大家呼地吐了口氣,快活地等待著,等了許久卻不見乘務員開門,就不耐煩了,開門啊。乘務員也很不耐煩,開門弄啥?還不到站哩。有人不信,以為乘務員懶,都停了還不到站?乘務員說,臨時停車!這就不是乘務員能當家作主的事兒了,說也沒用,等就是了。一聽說要等那些人的精神頭立時蔫了,懨懨的。等到懨得不行的時候火車哐地一聲開了,那些人又立時精神起來。

終於到站了,可以打開門透透氣了,眾人早就憋壞了,都把頭轉過來向外看,滿臉滿心的期待著,不料乘務員費勁地把大鐵門剛一錯開縫,白得耀眼的亮光就迫不及待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眾人猝不及防趕忙眯起了眼。那些人也是,不過已經顧不上了,低著眉塌著眼一個接一個地下去了。然後又陸陸續續地擠進來一些人,再然後車廂裏又是一陣騷動,最後自然而然地平息了。以後這種上上下下騷動平息不斷地重複著。

紅麥慢慢地適宜了一些,心裏略微好受了點,然而好景不長,沒過多久就覺得肚子有點脹。起初,紅麥想是個屁,放了就沒事了,不過不能痛痛快快的放,畢竟不是很體麵的事兒,就隻能慢慢地熬著。熬著熬著才發覺不大對勁,不單是脹還有點痛,就知道壞了,拉肚子了!拉肚子按說不該怕的,反正身邊就放著馬桶呢,可是再旁邊就是一圈人,還男男女女眾目睽睽的!這可怎麼好?紅麥急得眼淚都快淌出來了,還是一籌莫展。

一會兒紅蓮覺得哪裏有點不對,仔細想了一下,是不對,她姐不把身子往她身上壓了,有點奇怪,一看紅麥枯皺著臉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就問,姐,還沒過來嗎?

紅麥蹙著眉痛苦地說,不是,我想解手……

紅蓮看看也沒奈何,想跟乘務員說又難於啟齒,急切間站起來拍了拍賴貨的肩膀。

賴貨居然睡著了!

紅蓮耙紮著身子拿捏著使不上勁,拍的就很輕,自然不能把睡得深沉的賴貨拍醒,好在沈翠恍恍惚惚的醒了。紅蓮說,叫您姑父叫醒!

沈翠沒法隻好也拍了拍賴貨,拍不醒手勁就加重了。

賴貨激靈一下醒了,慌慌地問,到了嗎?說著作勢要下車。

沈翠說,早著哩,俺二姑叫你哩。

賴貨就一臉惺忪地看著紅蓮。紅蓮向他招了招手,招得賴貨一愣一愣的不知道有什麼不能為外人道的事兒,下意識地靠了過去。

紅蓮趴在賴貨耳根上小聲說,咱姐想解手,你跟人家說說。

賴貨看了看馬桶有點為難,就那樣了,說能咋的啊?

紅蓮說,那能解手嗎?賴貨撓了撓頭,不過對跟乘務員說了起不起作用沒把握,忐忐忑忑地說,試試吧。就訕笑著過去問了,同誌……

乘務員沒理會,不知道是因為稱呼有點老,還是根本沒聽見。賴貨把二者算到了一起,大了聲說,師傅!鄉下人不大以職務稱呼人,都是以親戚稱呼的,叫師傅感覺已經很洋氣了,沒想到乘務員還是沒反應。賴貨想不起還有什麼更洋氣的稱呼,隻好又叫,師傅!

乘務員這才有了反應,估計對師傅這稱呼不大滿意,道,到站會通知的!

賴貨說,不是,有人想解手……

乘務員說,想解手解唄,還想叫我給你擦屁股啊?

賴貨說,不是,那個桶那個樣沒法用……

乘務員這才看了看,站起來說,那還有一圈布弄哪兒去了?

沒人吭聲,也沒人動。

乘務員就擠了過去,這才有幾個人從屁股下麵把布拽出來。乘務員一邊掛著布一邊責怪說,咋恁自私哩?光想著自己,就沒想著大家?想著自己要解手了咋辦?

一會兒,布掛好了,乘務員又坐到門口的椅子上去了。

紅蓮等一切就緒,說,姐!攙扶著紅麥走了進去。紅麥一扒下褲子就把不住了,什麼也不顧了,往下一蹲就是一陣稀裏嘩啦。紅麥自己倒沒什麼,紅蓮有點受不了又不能走,想捂鼻子或者拿手扇扇又覺得不妥,難為得什麼似的。外麵的人明顯也受不了了,吭吭哢哢的一通咳嗽。紅麥早就羞死了,可是沒法,在家的時候大家形容無可奈何的時候都會說一句順口溜,管天管地,管不住屙屎放屁!何況她管不了天也管不了地,自然也管不了屙屎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