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新凱笑了笑,說:“我不像你,找不著那麼多藏在胡同裏的私房菜館。平常也就愛吃這一口,所以隻好在這兒請了,你多擔待。”
周幼棠瞧不出來任何介意的意思,他說:“挺好的,我家老爺子也愛吃這一口。”
孟新凱又笑了笑,什麼也沒說,兩人一起進了門。
好在還是要了一個包間。兩人分座兩邊,特製的銅鍋一端上來,熱氣騰騰地冒著白煙,小包間裏氣氛頓時也暖了起來。周幼棠叫住了服務員,話卻是對著孟新凱說的:“咱們點些酒喝,如何?”
“沒問題,主隨客便。”孟新凱一揮手,周幼棠立刻跟服務員說,讓他先端兩瓶來。
菜和酒很快端了上來。兩人都先吃了一些,墊了墊胃,才開始喝酒。第一杯酒,是孟新凱給倆人倒的。
“小周,我今天請你來呢,主要是想跟你先道個歉。上一次在我家裏,我對你態度不好,爆了粗口。這裏向你說聲對不起,請你原諒。”
周幼棠端著酒杯:“您別這麼說,上一次也是我說了不該說的,惹您動怒。”
孟新凱擺擺手,一切盡在不言中地幹了這一杯。周幼棠也跟著,一飲而盡。
這酒品著醇香濃厚,到胃裏也勁頭十足,孟新凱狠皺了下眉,吃了口菜,才壓下這反應。
“其實上次你說的沒錯。”他神色平靜地再度開口,“在轉業這件事上,我是懷疑過你大哥,懷疑是他做的手腳。但轉念一想,以周副司令員的為人,不至於用這種手段來對付我,漸漸也就明白了。可我為什麼一直沒有釋然……”
無外乎不願意承認,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罷了,是他應得的教訓。眉間閃過一絲痛苦,孟新凱再也說不下去,他肅著臉,再一次給倆人倒滿酒。
“來,這一杯就當是為我的小人之心向周副司令員致歉了。”
周幼棠看著孟新凱舉到半空的酒杯,一時沒有動作。沉默了幾秒,他不僅沒有回應這杯酒,反倒開口說:“孟叔叔,其實我今天也是來跟您道歉的。”
孟新凱端著酒一愣:“你道什麼歉?”
“還是先為那一晚道歉。”周幼棠說,“那天晚上,是我纏著孟憲讓她跟我回去。這事兒是我做的不好,我帶她去哪兒,都應該經過您和阿姨的同意。所以在這裏,我向您道歉,請您原諒。”
孟新凱沒想到他會又提起那件事,還這麼鄭重其事地再次道歉,一時有些沉默。
“算了,那天我對憲憲的態度也算不上好。”片刻後,孟新凱說。那天他雖然也氣這事兒,但更多是借題發揮。所以此刻聽他又一次正正經經道歉,心裏也怪別扭的。他還能不清楚嗎?雖不待見周幼棠,但也承認,這人心裏是有數的,不會在長輩沒有吐口的情況下,帶孟憲胡來。
“行,那這篇就算揭過了。”周幼棠說著,很痛快地幹了手裏這杯。
孟新凱見狀,立刻兩手一拍,眼睛一亮。
“小子,好酒量。”他笑笑,拿過酒瓶,又給他添滿,“你剛說了個‘先’字,那就是還有別的?”
“是,還有很多。”
“你說,我聽聽。”
周幼棠靜默片刻:“我得為以前道歉。”他說,“為孟憲被周明明欺負道歉,為孟憲被陳茂安母親扇巴掌道歉,為孟憲被方迪迪和嶽秋明陷害道歉,為孟憲遠走遼城道歉。這一切,我都有錯。”
孟新凱聽愣了,許久沒有說話。周幼棠也不等他說話,端起酒杯就要喝。
“停——”孟新凱抻著手打斷了他,嘿嘿一笑,說,“你小子——”點點他,“你、你跟我搶什麼?”
“我沒搶。這就是我的錯。”
“我的!”
“我的。”
孟新凱這回生氣了,將酒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擱,發出“噹”的一聲響。
周幼棠不為所懼,他甚至笑了笑,對孟新凱說:“孟叔叔,真是我的。”停了停,他問他,“您還記得三年前在遼城,孟憲離家出走時,遇見的那兩個軍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