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常說要把我攥在你手裏,到時候是好是壞,還不是任你收拾?”
“倒也是呢。”宴陽的目光故意從他雙腿間掃過,說,“到時候大的不聽話我就收拾小的,不怕治不了你。”
衛明慎:“……”
一陣語塞後,是抑製不住地笑意。把人撈起來正要按進懷裏揉,這時門從外麵忽然打開了,宴陽立馬從床邊站了起來,看見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來人是隋瑛和隋越的父親,隋文厚。
隋文厚進來的時候,正逢衛明慎臉上的笑意還未褪盡,被他看了個滿眼,一時間頗為訝異。
他還從來沒見過衛明慎這樣笑過。
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一旁的宴陽。
女孩兒臉上有一絲紅暈,同樣帶著笑。似是有些猝不及防此刻會進人,她站起來的動作很快,但卻絲毫不慌張,一舉一動都落落大方,最後站穩後,還朝他微微一笑。看著這樣的女孩兒,隋文厚心想:也難怪衛明慎會看上。
不便將注意力在她身上多停留,隋文厚看向衛明慎。
“明慎,身體怎麼樣了?”他笑問,“我來給你道歉了。”
對於隋文厚這個前嶽父,衛明慎的感情有些複雜。要說隋家唯一讓他能感覺到正常家庭溫暖的人,也就是隋文厚了。他與他性格相似,龐大的家庭皆讓他們有種身在牢籠的感覺。可他又與他不同。他衛明慎是終究敢為了自己活一回的,可隋文厚卻沒有這個膽量。這麼些年來,他唯一的出格就是有了隋越這個孩子。因為從小受家庭桎梏,他對隋越的教育方式簡直可以成為放養中的放養。所以如今事情到了這局麵,也可以說是隋家人自食惡果吧。
從短暫的出神中抽身而出,衛明慎側目看向宴陽:“陽陽,中午我想吃蘇式三蝦麵,你幫我去廚房說一聲。”
醫院這邊配備了廚師,專門負責衛明慎的一飲一食。但宴陽知道,他是想支開自己。沒有多說,她微微一笑,替他整了下衣角,從容離開。衛明慎目送著她的身影,等門完全關上了,他移回目光,對隋文厚說:“坐吧。”
雖然隋文厚說是要來道歉的,但衛明慎不會指望從他口中聽到“對不起”三個字。不是他說不出口,而是這三個字對他們而言,太輕。而他要的,也從不是這些。
“就是這個姑娘?”喝下半杯溫水後,隋文厚開口,打破沉默。
衛明慎正在翻書,聞言,輕輕一笑:“我還會讓別的女人陪在這兒麼?”
隋文厚知道是自己蠢了,輕哂一下,他說:“明慎,如果你早些時候肯為隋瑛做到這樣,你們兩個的結果未必會是如此。”
“我不是沒做過這個打算。”衛明慎頭也不抬道,“但從她帶著別的男人進入家門那一刻,我就跟她永無可能了。”
隋文厚:“……”
隋文厚知道自己的女兒,最是愛玩兒,所以衛明慎堅持離婚,他是理解的。可偏偏,衛明慎離婚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再也受不了隋瑛,而是他有了心愛的女人。為了那個女人,他可以割裂目前所擁有的一切,即便是與所有人翻臉,也仍堅持己見。這樣的一種執拗,他理解,但無法苟同。
“明慎,你已經四十歲了,為了一個女人,值麼?”
衛明慎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
可隋文厚似是由衷地想要得到答案,仿佛這對他很重要一樣。看著他眼中微閃過的茫然,衛明慎答:“都說四十而不惑,到了這個歲數若還活不明白,豈不是枉活了這麼多年?”
隋文厚一陣無言,看著這個前女婿一臉的坦然與從容,忽然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你說得對。”沉默良久,他點點頭,笑言道,“有這個答案,我也能輸得心服口服了。”
“不。”衛明慎說:“沒有輸贏。”
隋文厚汗顏片刻,雙手交疊抹去掌心的汗,他看向衛明慎。
“聽說你這幾個月來一直在西北忙,那是一個好地方,卻也是一個很難的地方。你如果隻是想要在這場角力中勝出,有比這更多更好的選擇。哪怕你父親的老下屬曹光應在那裏,你也不是非選它不可,不是嗎?”
“您說的沒錯。”衛明慎說,“但如果我隻將時間用在跟你們鬥個輸贏上,該多沒意思。這樣的纏鬥本就非我所願,要是能在解決它的同時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我想,才不算虛度我的人生。”
聽聽,多麼不留情麵的話!但隋文厚聽了,心裏卻莫名覺得敞亮。以前的衛明慎將他當嶽父的時候,總是對他有所保留。現下,他們仿佛終於能彼此坦誠以待了。這對一直以來知己難覓的隋文厚來說,不可不謂之一個驚喜。
“看來,我們是真叫你也為難了。”隋文厚笑著站起來,說,“也罷,也是時候還你自由了。”
“您是說——”衛明慎抬眸反問,呼吸有一瞬的遲滯。
“過去了。”隋文厚說,“這是來之前家父讓我帶給你的一句話,明慎,和解吧。”
衛明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