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軸的是在青學祭要結束時,普通的參觀者臨時報名參加的比賽。每次都很有魄力,已經成了青學祭的秘藏壓軸活動了。即使要花錢也想看,有這種想法的人每年都不少。實際上票價也確實不算便宜。也有傳言說職業摔跤同好會每年的預算都是從這裏得來的。】
砂吹換了口氣繼續說道。
【為什麼普通人會想要跟那群粗獷的男人打鬥啊。難以置信。】
就在砂吹發表他微小的感想時,穿著藍色運動短褲的摔跤手施展了一記飛身踢。
觀眾席一片歡呼。
確實讓人氣血沸騰。不過現在是該為了三百萬奮鬥的時候,我們沒有駐足觀看而是立即奔向目的地。
我們一路靠著場刊找尋推理小說研究會。
11號館2樓1124號教室,也就是說活動在11號館2樓的4號教室舉行。
教學樓內也跟外麵一樣擠滿了來來往往的人。
牆上貼滿了各種傳單,到處都是跟我們一樣手拿場刊的人。
從二樓看向中庭,黑黑的腦袋圍著職業摔跤同好會形成一個圈。
隻不過是大學的文化祭而已,就有這麼多人。
看來閑得沒事做的不止我們三個。我莫名覺得底氣足了不少。
窗外的歡呼聲此起彼伏。聽實況的說法似乎是有人使出了必殺的雙重套索式踢擊。
忍不住想看看窗外,但又立刻搖搖頭。
現在可是獲取巨款,用金錢的力量盡情謳歌青春的關鍵時刻。
不能分心。
【唔……是這裏了。】
我們站在昏暗走廊的正中間。
就像場刊所寫的那樣,教室門口立著一塊牌子,上麵寫著「推理小說研究會·十一號館的殺人事件」這樣危險的標題。
入口處站著一個帶著大麵具的男人。體格強壯不禁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從剛剛的職業摔跤同好會過來出趟差的。比起人類,更接近猩猩。
袖章上寫著推理小說研究會。毫無疑問就是相關人員了。
【……這裏是報名點麼。】
他輕輕點了點頭。看來好像有不可以說話的規定,他從始至終都沒開口。
【是職業摔跤同好會的人。】
砂吹劈裏啪啦翻著之前的筆記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活動好像每次都會有職業摔跤同好會參加。】
我想打開教室的門但被麵具男阻止了。
看來想繼續下去就必須繳納報名費了。我正準備付錢卻突然感到一陣不安。
雖然隻有兩萬,但對於住在便宜公寓裏的窮學生來說幾乎可以抵得上一個月的生活費了。
以速食拉麵計算可以夠我吃兩百頓。也就是說兩個多月的夥食問題都可以解決。不是能隨隨便便丟到水溝裏的金額。
【……是,是說真的吧,這樣就能拿到獎金的吧!我信了哦?!這兩萬收不回來的話,我這個月每天可就隻能吃一餐了?!】
聽我這麼一說,喬娜大力點了點頭,砂吹則還是一臉複雜表情拍拍我的肩。
【你想想,三百萬啊。隻要拿到這筆錢,豈止友情,搞不好愛情都能買。而且是愉悅滿載的愛情。】
我沉默著思考了幾秒。
【那好來吧!】
感受著喬娜冷冰冰的視線,我拿出兩萬放到桌上。麵具男瞥了一眼,隨後拿出文件遞給我和砂吹。當然,沒有喬娜的份。
文件上記述了幾個要點——因這次「十一號館的殺人事件」所引起的所有事故均為個人責任,推理小說研究會的規則在任何時候都需要絕對的遵守。個人用和活動舉辦方用的文件一式兩份。職業摔跤同好會的會員以嚴肅的神情收回了其中一份。
看上去越來越危險了。
我有一種在非法高利貸的保證人一欄簽名了的感覺。我一邊還在糾結著要是沒付什麼報名費就好了,一邊看著文件。
話又說回來,聯係方式那裏標明的推理小說研究會的手機號是打錯了嗎。
頭三位數不是「090」不是「080」也不是「070」。
其他部分因為太過正規工整而顯得非常可疑。
【有什麼好猶豫的。一切都是為了巨款。非做不可了吧。】
被砂吹催促著,我向著教室的拉門伸出手。
通往三百萬的試煉。到底有什麼樣的對手在等著我們,又設置了什麼樣的難題。
我緊張地打開了門。
【想要三百萬嗎——!】
一拉開門就聽到了經麥克風擴大傳來的聲音,以及回應的人們的怒吼。
教室算是相當大了,裏麵的人多得快要溢出來。就像新學期伊始的第一節課一樣。
踏入一步立即就感受到雙目血紅的人們的熱氣和濕氣所形成的異樣的氛圍。不禁讓人覺得教室裏外的溫差相差了有5度以上。
大家或是翻閱疑似自製的筆記,或是跟同伴討論。共同點隻有一個。
任何一個人,都沒有抱持著玩樂的態度。都是動真格的。
【不愧是三百萬……把人誘惑到這種地步啊……】
【哼,金錢的奴隸們。】
奴隸之一的喬娜好像置身事外一樣說道。
桌椅已經被整理好,人們都呆立著看著前方。他們目光的終點是一個由桌子拚成的簡易舞台。
桌子上站著一個頭戴高筒禮帽身著燕尾服,係著紅蝴蝶圖案的領帶,架著單片眼鏡的像亞森·羅賓一樣的男人。
就連同樣身為男人的我看來這也是非常不錯的一個男人。周身散發的氣氛都仿佛小醜一般。
由於服裝太離奇,我一瞬間以為是自己的妄想。
但砂吹也嘀咕了一句【有個奇妙的男人站在那裏】,所以他大概是現實裏的人。
被一個背吉他戴草帽的人說奇妙也太沒麵子了。不過這個想法也是轉瞬即逝。
【現在由我——曆史悠久的推理小說研究會現任會長,埃德加·愛倫·坡的曾孫——阪居浩一郎,來為大家說明規則!】
會長附上明顯是謊言的定語把手杖轉了一圈。
【接下來要請諸位來玩一個遊戲。解決所有推理研究會所準備的謎題和娛樂環節,最後再把推理研究會所指定的某個人帶到指定場所就OK!時間限製為廣播播送青學祭結束的下午五點!隻要達成以上條件就能拿到三百萬!】
教室裏爆發出不輸麥克風的歡呼聲。
大致數了一下,被欲望衝昏頭腦的至少有兩百人。必須贏過這麼多人嗎。腦子裏浮現出【絕望】二字,但我已經付了報名費。
現在說罷手也不可能。
不過對於直到不久前還處於斷絕人際關係狀態的我而言,這個人數稍微有點超負荷了。壓力在腦子裏不斷提出抗議,轉瞬間妄想就掩蓋掉了現實。
沙礫一般的妄想碎片形成風暴,將現實裏的人、物、其他所有都偽裝起來改變我所看到的一切。
【這、這是啥啊……】
這麼急劇的變化還是第一次,我不禁環視四周。
男性全都變成頭頂圓頂硬禮帽的紳士,而女性則都變成了裹著緊身胸衣穿著洋裝的貴婦。
冰冷的教室裏,天花板上畫著跳舞的天使們吊著枝形吊燈,腳下原本煞風景的地板替換成了天鵝絨質地的紅色絨布地毯。
好像馬上就要進行舞會的奢華如凡爾賽宮殿一樣的房間。
我被震懾住不經環視四周,喬娜有些擔心的扯扯我的衣袖。
【怎麼了?妄想又開始了嗎?】
【嘛沒事,常有的事了。】
有些懷疑地看著我的喬娜搖身一變為戴著獵鹿帽,穿著雙排扣短大衣,手裏拿著煙鬥的福爾摩斯扮相了。
看來我的妄想是完全進入了福爾摩斯的世界了。
【不過……怎樣才能贏過這些對手……】
【嘛,我們也有對策。】
我看著拍著我的肩膀的砂吹啞口無言。
他變成了邋遢書生。
我覺得如果大力醜化電影裏出場的金田一耕助的話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了吧。
邋遢到好像撓撓頭,頭屑就會像雨點一樣往下落。
倫敦,夏洛克福爾摩斯的世界觀裏應該是沒有金田一耕助的。而且這位金田一還背著吉他。我已經徹底搞不清了。
但是對於平時就無意跟周圍保持協調的砂吹來說,這個妄想說不定正合適。
【怎麼了,你在吃驚什麼。】
【沒、沒有,沒什麼。】
砂吹對著猛搖頭的我說了句【嘛,你就放心吧】。
他笑著從懷裏掏出那本陳舊的筆記。
【隻要相信我和這筆記就好。】
被“金田一耕助”這麼一說,砂吹的話不可思議地想讓人相信。但與此同時,我也不能保證這本筆記是不是為了看砂吹出洋相的愉快犯的東西。
【這筆記,真的能派上用場吧。】
砂吹浮現出謎之笑容,開始慢慢地朗讀起來。
【第一頁這樣寫著。「關於這本筆記所記述的內容。這裏記載著挑戰推理小說研究會所舉辦的文化祭活動,之後敗落的人們的怨恨。然後終將出現,擊敗他們的勇者所應繼承的知識的集大成。我們決不會原諒給予我們貧窮學生虛幻的夢,以報名費為由搜刮我們重要生活費的推理小說研究會。為我們的軌跡獻上你的屍骸吧。隻為有一天,戰勝他們堅不可摧的城堡」。】
他合上筆記。
【也就是說,這本筆記是以往那些對抗推理小說研究會的失敗者們代代繼承下來的戰鬥的記錄。】
【……為什麼這種東西會在你手上啊。】
【這是由即便被金錢所玷汙,還仍保有欲與推理小說研究會一戰的氣概的,被選中的人才能繼承的單傳稀有物。據說前代是在我身上嗅到與他一樣的失敗者的氣息後才把這個托付給我的。】
這是什麼值得自豪的事嗎?
想是這麼想,但現在即使是根稻草也想要抓抓看。
難得到手的東西讓我好好利用一下也沒任何問題。
即使是為了那些敗落的人們,現在正是我們從貪圖暴利的推理小說研究會手裏摘取巨額的時候。
【注意!】
推理小說研究會的會長阪居突然將手杖高高舉起。嘈雜的會場立刻安靜下來。
我的妄想過濾器將全場都陷入一片黑暗,然後將一束燈光打在他身上。
【接下來請諸位盡情發揮珍稀的推理能力。舞台就是這個校園。請各位抓住某個凶惡的殺人犯。】
【但是】,阪居將高舉的手杖在手中回轉半圈隨後杵回地麵。
【先讓我們來進行簡單的猜謎吧!接下來請前往暗號所指示的場所!另,百名以後的到達者將會失去資格。以此為開端測試各位的知識和體力,隻有在限定時間內到達指定場所的人,才能擁有獲得三百萬的權利!】
歡呼聲再次響起。隨著阪居的手杖一揮,全場又安靜下來。在這個仿佛要舉辦舞會的大廳裏,可以聽到些微遠處職業摔跤同好會的現場實況。
【那麼,值得紀念的第八十回推理小說研究會活動「十一號館的殺人事件」第一問,請各位自行推理解開暗號,並前往暗號所指示的場所。以上!】
全場又立刻嘈雜起來。大家都在問最關鍵的暗號在哪,會長對此高聲大笑。
【就在這個房間內按人數準備了相應的暗號!盡情尋找吧!】
按人數?在哪裏?將嘈雜的會場置於身後,會長依舊大笑著離開了。
被留下的人們頓時慌亂起來。合格者取最快的前一百名,也就是說現場所有人中已經有半數失去資格。不可能不慌。教室裏有什麼可以藏暗號的地方嗎。還是說要注意桌子的擺放和工作人員的服裝。大家都成了臨時偵探開始推理。
令人窘困的是,我絲毫沒有關於暗號的線索。話說暗號到底在哪啊。
【怎、怎麼辦!?該怎麼做!?】
【別慌,就是為了這種時候,這個才會存在。】
砂吹從懷裏掏出筆記瀏覽著。
【在這一頁。第一道難關通常身邊的東西會成為提示。這麼寫著。】
【……然後?】
【就這。】
沒用,連抱頭糾結的時間都沒有。突然有人大聲說道【我明白了!】。
很多人都想著不能落後於離開教室的人於是不問緣由緊隨先頭部隊。至少,教室裏三分之一的人都出去了。
規定了先到先得的話,會這樣也難怪。
我也慌了正準備跟著他們出去的時候,喬娜拉住我的袖子阻止了我。
【別急。那是陷阱。】
喬娜指著離開的那群人說道。
【你怎麼知道。】
【這道題是先到的一百名勝利。有人數限製。如果是我,就算知道答案也不會喊出來。而是悄悄地出去。之所以不這樣做是因為,那些人根本不是參加者。】
【……也就是說他們是托對吧!跟上去的話會失去資格。】
【噢?真虧你能注意到呢。】
砂吹對我的話歎息了一聲。
【筆記上這麼寫著。第一問考察參加者的偵探素質。不自己思考的人隻會隕落。】
差點就隻能選擇隕落了。
我輕輕呼出一口氣,注視著一個接一個離開教室的人。照現在的情況來看,進入前一百應該是遊刃有餘了。
但是……贏到最後的人才能得到三百萬。沒時間在這磨蹭了。
【隻能老老實實地搜查這間教室了麼。】
我低聲嘀咕著,突然感到有人輕輕戳了戳我的後腦勺。
回頭發現喬娜正踮起腳尖。
【說這裏有準備全員份的提示,是個圈套。】
【……什麼意思。】
喬娜特意豎起食指,【這個都不明白嗎,華生君】。
【推理小說研究會在活動開始之前,應該是無法把握準確人數的。畢竟有我們這種最後一刻才踩點進來的人。這樣的話,推理小說研究會要按人數份把線索藏進這間教室應該是不可能的。】
【確實……】
【而且,為什麼要特意說明有全員份的暗號。難道不是正說明這句話本身就是提示嗎。這麼想的話答案自然就出來了。】
頓了一下,喬娜指著我的單肩背包。
【答案就在這個包裏。我們的神說了。】
我連吐槽別亂加登場人物的時間都沒有,照喬娜說的,連忙打開包。
裏麵裝著青學祭的場刊,推理小說研究會的傳單還有合同文件。
用透明文件夾保護好的文件。在手機號那部分確實讓人覺得莫名的不自然。
【難道說這就是暗號嗎!】
【噓——,小聲點。】
不禁喊出聲,砂吹立即阻止了我。旁邊的喬娜也將食指抵著嘴唇,讓我小聲點。
【暗號的謎底明白了麼。】
【雖然還不知道但有提示。就是這個。】
我指著文件的一處說道。
「手機號碼:644—5511—3000」
【這個就是暗號。】
【原來如此。「全員份的提示」指的就是這個麼。確實這個文件每個參加者都有一份。幹得不錯嘛。】
【嘛就這點程度的話。】
我無視在一旁蹦蹦跳跳強調著【是我的功勞,我的】的喬娜說道。妄想之功勞即是我之功勞。
【之後,就是這個暗號該怎麼辦……】
【唔嗯……明顯不是手機號碼。】
【那種事簡單!】
喬娜強調自己的存在,擠入我和砂吹之間。
【既然說是電話號碼,那就照這個號碼撥撥看好了。不過隻是在短信的編輯界麵上輸入。】
我按照她所說的拿出手機,劈裏啪啦輸入一連串數字。然後。
【ha chi ni
sa
n……823教室!】(注:原文為823三個數字的發音的日文平假名)
我不禁大聲念出來。糟了,我捂住嘴但為時已晚。
一雙雙血紅的眼睛盯著我們。我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好像在驗證我的話的正確性。
【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走了。】
砂吹抓起我的手往外跑,我又連忙抓住喬娜的手。與此同時,驗證結束的人們也跟著跑出教室。
被妄想影響的歐洲風的紳士淑女們紛紛擠入人群。我們被推來擠去的同時也拚命地往外跑。
【喬娜!手,別放手!】
體型嬌小的喬娜動輒就要被人群擠遠,我好不容易才能把她的手抓牢。對方是妄想的話就算分散過後也還是會出現在我麵前。
明明知道但還是不想和她分開。
被三百萬衝昏頭腦的膚淺集團在宮殿一樣的大理石鑄成的走廊裏一個勁地跑著。用手撥開頂著卷毛的貴族一樣的人們,如怒濤一般前進著。
窗外被霧氣所籠罩,隱約可見巨大的鍾塔正在刻畫時間。毫無生氣樸實無華的仿佛集合住宅一樣的大學校園,已經徹底倫敦化了。
對於我這個極端的室內黨來說,這場橫穿校園的賽跑太超負荷了。閉門不出積攢起來的能量一轉眼就用完了,最後隻能讓砂吹背著我。
砂吹把吉他掛到胸前,一邊背著我一邊跑。而且表情從始至終都是微微笑著。非常活躍是沒錯,不過遠離正常人類太多還是讓人覺得有點毛骨悚然。
喬娜緊緊跟著被砂吹分開的人群,展現出了意外的運動能力。區區一個妄想這麼擅長運動是怎樣啊,多少有點犯規吧。我對自己的無能咬牙切齒。
砂吹背著我漸漸遠離11號館,在仿佛古城一樣的被我的妄想塗裝的樓間小巷裏奮力衝出人群。
中庭的職業摔跤比賽場地已經變成了古羅馬的鬥技場。好隨便的世界觀。我對自己創造的妄想的不一致性感到吃驚。
終於抵達823教室。我們溜進教室沒過多久門就被關上了。
這次這間教室變成了充滿曆史感的教會的樣子。窗戶全變成彩色玻璃,黑板上架著燭台和十字架。
教室正中擺放著大話筒。考慮到這個搞錯場景的物體,所以這估計不是我的妄想。
【人數減少了很多呢。】
還沒調整好呼吸的我順著喬娜的話看向周圍。
這不比剛剛少了差不多有一半的人麼。因為離目標又更進一步,大家的眼神都更加瘋狂。一股像要發生暴動的氣勢。喬娜的鼻息慌亂起來,把「伊夫·聖·洛朗」當咒文反複念叨著。這感覺像是為了三百萬搞不好連人都可以殺。說白了真有點恐怖。
真的是為了把我從孤獨裏解救出來嗎?多少有點為了錢的動機吧,正當我要懷疑的時候。
【隻要有這三百萬……你應該是能交到為了錢而來的朋友。加油吧。】
她說著抬頭笑著看著我。我一愣,又連忙轉移視線,含糊不清地說【當然會努力】。
為了錢而來的朋友對我而言是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我不知道。
但喬娜的這份心情真的很難得。
就算她是我的妄想。
【從剛才開始就一個人臉紅,你在幹嘛呐?】
【沒、沒幹嘛。專心遊戲吧。】
我被砂吹的聲音嚇得慌忙抬起頭集中精神看著話筒。
【竟然能抵達這裏。你們——才是與我推理小說研究會的招待相稱的,真正的參加者!好了,接下來讓我們正式開始吧,諸位。】
會長的聲音經由話筒響徹整間教室。嘈雜的教室立刻安靜下來。
【接下來要請諸位去到不同的目的地,協力找出十一號館的殺人事件的真相和凶手。首先為諸位分發卡片——】
之後的內容我都沒聽。因為有一個人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這是夢。我不禁小聲說道。
難以置信的事發生了。發生這種事真的好麼。
集中精力於話筒處的人群中,有一個人,她站在那裏。
剛進入大學沒多久,讓我陷入戀愛,又讓我品嚐到失戀的沉重的電線杆事件。那位電線杆女友正站在我的眼前。
黑色的長直發。細長纖弱恰到好處的身材。再就是連跟她搭話都讓人猶豫不定的,理性精致的臉龐。
無論在怎樣的法則下,我的妄想都無法改變她的樣子。身著高領毛衣牛仔褲的樣子。
她披著白色外套。
一年前我的妄想裏,她是穿著對襟線衣和長裙。隻有這點不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我的視線,她看向這邊。我慌張地移開目光。
內心就像暴風雨中的小船一樣。到底發生什麼了。我又幻想出不存在的她了嗎。
在喬娜之後又創造出了她嗎。舊傷疤被揭開,苦澀的回憶在我的內心蔓延開來。
但與此同時,想要知道她是誰的想法變得迫切。
【……喂,喂,你有在聽嗎?】
衣服的袖子被扯了扯,我回過神來。喬娜不滿地看著我。
【這次不同組目的地不同。距離青學祭結束隻有四個小時了。珍惜時間。現在出發去砂吹拿到的卡片上指定的地方吧。】
我一邊點頭一邊斜眼偷瞄那位女性。
參加者們都一個一個走出教室。她也跟另一位女性一邊交談著一邊準備離開教室。
我輕輕喊了一聲追著她的背影。背後被喬娜猛拍一下,不禁發出悲鳴。
【幹、幹什麼啊。】
【我才想問你要幹什麼。連友情都得不到的男人,追女人還早了一百年!】
喬娜板著臉快速地說道。
【再說了,女孩子的話你身邊不就有一個麼。而且還是一心一意地想著你的事的純潔正直的美麗女孩子。】
【……在哪?】
我看了四周一圈,那種女性哪都沒有。眼前有的,隻是我的妄想產物而已。
然後喬娜說了句【夠了】,把腮幫鼓得像河豚一樣走出教室。
【……明明是我自己的妄想,真搞不懂她在想什麼。】
【我倒是完全搞不明白你在幹什麼。】
“金田一”砂吹的臉突然在我鼻尖3CM的地方出現,我不禁吃驚地叫出聲。
【好了出發吧。時間過得越久,三百萬就離得越遠。】
我點點頭同意砂吹的話然後向著指定場所出發。分心的話要想勝出這場艱難的試煉是很困難的。
已經,不會再遇到她了吧。我這麼想著歎了口氣。
但是出乎意料地我們又再相遇了。
模糊記憶中的觀光雜誌上的圖片被剪貼上,形成外行人膚淺至極的想法中的十九世紀倫敦。我們橫穿過好像市場一樣的校園。
抵達被改裝成歐洲古城風格的12號館後,我們進入1254教室。
教室裏的窗戶全都被釘上合板封了起來。
而教室的正中間,她正站在那裏。
【你們就是同伴了吧。請多指教。】
她微笑著對我說道。我有好一陣子都隻能重複張開嘴又合上的無意義的動作。之後我想起了某件事,看向砂吹。
【喂、喂,砂吹。看得見她麼。】
【唔嗯,看得見。雖然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不過至少她不是你的妄想。】
我深呼吸一口氣然後連忙甩甩頭。剛才砂吹的話才讓我擔心。為什麼能說這不是我的妄想。
想想那起電線杆事件吧。想想一切都不值得信任吧。
【而且還是我認識的人。】
【好久不見。砂吹。】
【什麼?!】
不禁脫口而出。
【喂砂吹。這到底怎麼一回事。你跟她是什麼關係啊!?】
我一邊搖晃著他一邊問道。
【認識的人。剛不是說了麼。】
【……認識…】
眼前的美女和變成金田一的樣子背著吉他的怪人到底哪裏有交集我無法理解。但既然說是認識的人那大概也就是這樣吧。
好打擊。原以為砂吹跟我一樣是個孤獨的人,沒想到竟然認識這種美女。
總覺得很犯規。
好像被砂吹拋下了。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
這時喬娜拉拉情緒低落的我的手臂。
【放心吧,你還有我。】
【……結果我隻剩妄想了嗎……】
【雖然是妄想,但是個可愛的妄想。】
喬娜有些不開心地忠告我。
嘛,如果對方是實際上不存在的她的話,反而不會有過多無用的期待和緊張,正好樂得輕鬆。
【我叫安藤哦。砂吹君的朋友。心理學科的研究生。請多指教。】
跟我憧憬的電線杆一模一樣的安藤笑著說道。我感到自己的雙頰有些發熱。喬娜的腮幫又鼓得像河豚一樣了。
【好了,諸位,都到達指定位置了嗎。那麼讓我們開始吧。】
突然,安裝在教室裏的喇叭裏傳來聲音。
【諸位已經,無法離開這間教室了。】
話音剛落教室的外麵就傳來上鎖的聲音。
我連忙跑到門口推推門結果紋絲不動。
【諸位掉進了十一號館的殺人事件的真凶所設下的陷阱裏,被關在各自所處的教室。請諸位想盡一切辦法逃出教室,根據隱藏在教室裏的提示抓住真凶。有權抓捕真凶的,就隻有成功從這裏逃離的人。】
我們慌慌張張地阻止了正對著被合板封住的窗戶舉起椅子的安藤。
【咦,這樣不行嗎?】
【就算你砸了窗戶,這裏可是5樓誒?】
【這樣啊】她吐了吐舌頭笑道。意外的豪爽啊。
還很有魅力。越來越搞不懂她跟砂吹之間的聯係了。
【是說要由我和砂吹君,還有你聯手離開這裏呢。】
還有一個人喲。正想這麼說但想到安藤根本看不到喬娜,於是我閉嘴了。自己能看見能與之交流的她,別人卻看不見還是有些傷感。
【說起來,安藤你的搭檔怎麼了?】
【原本是和研究室的朋友一起來的呢,不過因為之前的暗號競爭失去資格了。】
她聳聳肩說道。
【嘛,忘掉過去的事互相幫助吧。】
【唔嗯,沒辦法呐。】
安藤與砂吹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各自開始調查教室。
我感到了些許的疏離感。
突然喬娜的臉出現在眼前。
【這也就是被稱作逃脫遊戲的東西吧,華生君。】
【名偵探初次體驗請多指教】喬娜說道。看來我是被選為助手了。我一邊忍住被妄想當成助手對待的悲慘心情,一邊回看向她。
【逃脫遊戲?】
【難道說你因為家裏蹲太久連逃脫遊戲都不知道麼。】
【跟家裏蹲沒關係吧。】
喬娜輕輕歎口氣,【所以你才這樣】,上下左右看了一圈。
【所謂逃脫遊戲就是,解開密室裏的謎題然後逃脫,享受這一過程的遊戲。網上有很多。既然我都知道,你應該也有印象。】
【逃脫遊戲……嘛,密室這點確實沒錯。】
【看著。這間教室的角落裏被人若無其事地放置了似乎別有深意的裝備。】
【這麼看來……】
一張桌子上放著鐵鉗和蠟燭,還有繩子、鐵錘等。
而牆壁上則被設置了開關和刻度盤。如果說這些都是被刻意準備的,這間房間裏到底被貫注了多少智慧、勞力和金錢啊。
【這房子明顯一堆秘密啊。到名偵探大展身手的時候了。】
喬娜一邊四處查看一邊說道。
【……好像特別開心啊。喬娜。】
【我最喜歡推理了。盡管依賴我就好。】
喬娜挺起胸說道。我歎了口氣。
【什麼啊什麼啊,你那聲歎息。】
【沒,沒什麼。我期待著哦,喬娜。】
畢竟是我的妄想,智力不可能高於我。
估計靠喬娜是不行了。
正當我們爭來爭去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一股視線於是尋著源頭看過去。
安藤站在那裏。一定是覺得我的言行舉止很奇怪。
我連忙搖頭否認。
【不,不是的。這個隻是我的自言自語,絕不是跟妄想對象聊天……】
【有關你的事,我多少知道一點。】
【誒……】
【基礎心理實驗Ⅱ的聚會你有參加對吧。我也在場,被後輩邀請參加了。】
【啊……是…這樣啊……】
我知道內心有什麼東西正在破滅。這樣啊,那麼她也是那時,在現場,看我笑話的其中一人麼。
【呐。】
她突然靠近我說道。
【我的課題呢,就是研究人是如何對現實進行認知的認識論。如果可以,能讓我研究你嗎?】
我看了她一會然後輕輕搖搖頭。
這樣的美女對我說想要了解我。要是平時我肯定會高興得蹦起來。但是,這回真的開心不起來。
【……我知道自己跟別人不同。但我無法忍受別人用好奇的眼光看待這種特質。】
安藤點了一下頭,【是嗎】。
【都說了想研究,所以也確實可以說是好奇。不過呢,當然,不會勉強你。但是,如果你想要更多地了解自己,想要治好這種症狀的話就來找我吧。我想我可以幫到你。】
她說著對我微微一笑。然後稍微伸了個懶腰。
【好了,來開始逃脫遊戲吧】,她說著站起來四處走走看看。
我的眼睛追逐著她的身影。然後後腦勺遭受了喬娜的一記手刀。
【別色色地盯著看。像你這樣的男人,跟那種女人扯上關係可沒什麼好事。說是要治療,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