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無絕對,他那麼膽小的一個人,逼急了之後,還不是一刀把朱政給殺了?”文麗說,“我個人認為,他一定有這樣一個想置其於死地的仇人,隻不過此人隱藏得比較深,咱們一時之間,很難將其挖出來。”
秦漢川點頭說:“是的,畢竟,假如何慶國因酒後偶與路人發生爭執,對方就算將其抓傷,也不可能事先在指甲上塗擦致命的蛇毒。這應該是有預謀的,對方就是想置何慶國於死地。而這個時間段,朱政已經死在樹林裏,姚伊燕在家裏未出門,所以毒殺何慶國的,隻可能是第三個人。”
“雖然何慶國跟他老婆關係不怎麼好,但畢竟是相處十幾年的夫妻,我想最了解他的人,應該還是姚伊燕。”文麗分析道。
秦漢川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說,這事還得從姚伊燕那裏打開缺口?”
“是的,我想再去跟她談談。”
秦漢川點頭同意,說:“行,這畢竟也是一個偵查方向,你去吧,有什麼情況,隨時向我彙報。”
自從警方確認何慶國中毒死亡的案子,跟姚伊燕無關之後,她就被從看守所釋放出來,回到了自己家裏。她兒子何小亮,雖然已經年滿14周歲,但因為沒有滿16周歲,且那場火災未造成重大損失,他不用負刑事責任,所以也跟他媽媽一起回家了。
文麗找到姚伊燕時,她正在家裏做午飯,幾個裝修工人在忙著粉刷牆壁。
“不管怎麼樣,日子還得往下過,是吧?”一臉憔悴的她,苦笑著對文麗說。
文麗四下看看,問:“你兒子呢?”
“他今天上學去了。謝謝你們沒有把他在家裏做的事告訴學校,要不然這孩子在學校也沒法待了。”
文麗看了她一眼,說:“你丈夫的案子,目前沒有什麼大的進展。我們現在隻能肯定,他是在離開小酒館之後,至回家之前,被人用毒指甲抓傷的。他回到家的時候,你真的沒有注意到他身上有什麼異常嗎?”
姚伊燕搖搖頭說:“真的沒有。他回來的時候,身上酒氣很濃,褲子的拉鏈也敞著,肯定是在街道邊小便過。他一到家,我就找他吵架,真的沒有注意到他脖子上有沒有爪痕。我已經跟你說過,就算我看到了,也隻會覺得是以前我跟他吵架時留下的。”
“你再好好想想,你丈夫平時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尤其是無意中得罪的人,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姚伊燕仍舊搖頭:“我丈夫的生活圈子很小,膽子也小,幾乎沒有可能會跟別人發生爭吵或者爭鬥,如果真的有這種想要他命的仇人,我肯定會知道。但是我真的想不起來會有這樣一個人。”
“那麼,女人呢?”文麗忽然盯著她問,“畢竟用指甲抓人,凶手是女性的可能性比較大。”
姚伊燕一愣:“你是說,我丈夫在外麵有別的女人?”
“我說的女人,不一定是情人之類的,也有可能是跟他有什麼糾葛,對他心生恨意的人。”
姚伊燕沉默半晌,還是搖搖頭:“這個我想應該也沒有,至少我沒有發現蛛絲馬跡。”
文麗不禁有些失望,但已經到了吃午飯的時間,她也不好再作逗留,隻好給她一張名片說:“多謝了,如果你想到什麼,請給我打電話。”
離開青雲巷後,文麗打電話給秦漢川,向他彙報完情況,就在街邊找了一家小餐館,叫了一份炒飯,胡亂填飽肚子。
剛吃完飯,手機響了,一看,是金一田打來的。金一田在電話裏問:“師姐,上次拜托你的那件事,有消息嗎?”
文麗一愣:“上次?什麼事?”
“汪小璐,那個失蹤少女的事啊。”
文麗一拍額頭,這才想起來,忙說:“那個程老太太是在城區公安分局報的警,我已經打電話問過,他們隻是當做一般人口失蹤案來處理,目前並沒有什麼線索。這兩天一直在查何慶國的案子,一忙就忘記告訴你了。”
“何慶國的案子?這案子不是已經破了嗎?”
“昨天法醫從何慶國屍體上發現了一些新線索,我們才發現先前警方的偵查方向,安全錯了。”她把何慶國是死於朱政和姚伊燕之外的第三人之手的情況,簡要地說了。
金一田笑道:“原來這案情,跟美劇一樣,第一季結束,還有第二季啊。看來我的小說有得寫了,再發展下去,就不是短篇小說,隻怕是長篇小說了。”
“你就別在這裏幸災樂禍了,”文麗有點煩他,“為了這案子,師父和我們都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了!”
金一田說:“你們忙,我也沒有閑著啊。關於汪小璐那單案子,我昨天去了一趟江北市,也查到了一些線索。”
“什麼線索?”
“汪小璐的男朋友,也就是帶著她離家出走的那小子,名叫周四春,今年20歲。他其實是咱們繡林市人,但經常乘船過江到對岸的江北市瞎混。這小子喜歡泡網吧,是在QQ上認識汪小璐的,聊著聊著就談起了戀愛。乖乖女愛上了小混混,還真不是隻有電視劇裏才有的橋段。我托人查過長江渡口的監控視頻,這小子確實帶著汪小璐來到了繡林市,坐船過江的時間,是這個月11號早上,那天正好是汪小璐的生日。”
“這小子還真會挑時間,居然就是何慶國案發那日。”
“我去了那小子在江北市經常光顧的一家網吧,從監控視頻裏截取了一張他的臉部照片,這都不是重點,我要說的重點是,這小子右邊脖頸處,有一個非常特別的文身,看上去,有點像某個黑社會團夥的標誌。”
“你懷疑這個周四春,跟黑社會團夥有關係?”
“是的。如果這家夥真是黑社會團夥成員,那失蹤少女汪小璐的處境,可能就有點危險了。”
“那你把那小子的照片和文身圖案發到我手機,我再發回局裏請人查一查,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師姐真是善解人意,其實我正有此意。”金一田嘻嘻一笑。
不一會兒,他就把周四春的資料和那個文身圖案發了過來。
文麗看了一下,那個文身圖案確實很特別,一隻骷髏,嘴裏叼著一枝玫瑰,的確有點像某種標誌。她點了幾下手機,把資料和圖片發到局裏,請局裏的同事在電腦裏幫忙查了一下,結果沒什麼收獲。這個小子沒有案底,這個文身圖案,也沒有進入警方的電腦記錄。
文麗把結果告訴金一田,金一田說:“這小子,看來要查到他還真不容易。”
文麗掛了電話,在手機裏仔細端詳著那個文身圖案,忽然感覺有點眼熟,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她想了一下,忽然記起來了,立即給金一田打電話:“我想起來了,其實咱們見過這個文身圖案的。”
“是嗎?在什麼地方?”
“上次你在公園給我送戒指的時候,不是遇見四個家夥打劫嗎?為首的那個家夥被我製服後,我就看見他脖子上有這個標誌。”
經她一提醒,金一田也記起來了:“對啊,那家夥臨走時好像還留下了名號,說什麼‘我骷髏幫的飛天彪日後一定還你這個人情’,難道這個文身,就是什麼骷髏幫的標誌?”
“完全有可能。那個飛天彪想必不是第一次在那個公園出現,如果去公園管理處問一下,應該能找到一點線索。如果這個文身,真是骷髏幫的標誌,那你要找的這個周四春,肯定也是其成員。”
“行,我馬上去查。”
文麗想了一下,還是不放心,說:“那個飛天彪上次就把你揍得夠嗆,你再去找他,也隻有挨揍的分。算了,這會兒我正好是下班時間,還是陪你走一趟吧,要是人家飛天彪把你這個名偵探打殘了,咱們繡林人民的損失可就大了。”
金一田笑笑說:“好,還是師姐體貼俺。”
6
那個公園,叫做紅星公園,就在城西紅星路中段。公園不大,來此休閑小憩散步鍛煉的,多是周邊街坊。
文麗與金一田在公園門口碰頭後,就一齊朝公園管理處走去。
掛牌的所謂“紅星公園管理處”,其實就是一家小賣部,管理員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大嬸,一邊管理公園秩序,一邊經營自己的小店。
金一田走過去,跟管理員打一聲招呼,然後問她:“有一個叫飛天彪的,經常在公園這一帶瞎混,請問你認識他嗎?”
管理員連眼皮也沒有抬一下:“不認識。”
文麗上前,朝她晃一下警官證,故意板著臉說:“我們是公安局的,日前接到群眾報警,說有一個叫飛天彪的,經常帶著幾個人,在這個公園裏搶劫遊客。我們想調查一下,這個人,跟你們公園管理處,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沒有關係,一點關係也沒有。”管理員頓時慌了神,馬上換了一副臉色,“那家夥經常在這裏為非作歹,我們也拿他沒有辦法。”
“你認識他?”
“認識,住在這附近的人,誰不認識他?他本名叫張彪,外號叫飛天彪,經常帶著幾個小混混在公園附近禍害人,還每個月到我這小店裏來收保護費,我們對他也是敢怒不敢言啊。”
“他住在什麼地方?”
“他就住在公園後麵的車落崗村,你到那裏一問便知哪個是他家了。他沒有父母,是奶奶把他帶大的,現在奶奶年紀大了,他倒是蠻孝順他奶奶,天天都要回家做飯給他奶奶吃。這會兒,隻怕這祖孫倆正在家裏吃午飯呢。”
文麗點頭道聲謝,轉身離去時,管理員從後麵喊:“警察同誌,您可千萬別告訴那個飛天彪說是我指點你們去抓他的,要不然他以後非把我這小店拆了不可。”
文麗說:“放心,我們會保密的。”
她和金一田從公園後門走出來,來到車落崗村,找人一問,很快就問清楚了,飛天彪住在村尾72號。兩人一路步行過去。
72號是一間平房,因為被兩邊高樓擋住,屋裏光線很暗。兩人走進大門,才看清屋裏有兩個人,正坐在桌邊吃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奶奶,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年輕人脖子上的文身,在衣領下若隱若現,正是那天晚上打劫過他們的飛天彪。
飛天彪自然記得文麗就是那天晚上把自己打倒的女警,頓時臉色一變,手一抖,飯碗就“叭”的一聲,掉到桌上,把坐在他對麵的老奶奶嚇了一跳。老太太順著他的目光回頭一看,才知道屋裏走進來了兩個人。
“阿彪,他們是你的朋友嗎?”看來老太太對孫子在外麵的所作所為並不知情。
“他們是……”飛天彪一時怔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文麗笑笑說:“奶奶,我們是阿彪的朋友,今天過來,是有點事找他。”然後轉頭對飛天彪說,“阿彪,你出來一下,我們想找你問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