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如誠扔垃圾的地方,就在他家樓下約50米遠的一個垃圾桶旁邊。從擺放垃圾桶的地方穿過街道,是一幢八層高的爛尾樓,底下兩層已經砌好磚牆,上麵六層隻有光禿禿的水泥框架。周邊是荒地,雜草長得比人還高。雜草叢中,有一條被車輪胎軋出的小土路,路邊泥土有被翻動的痕跡,上麵種了一些常見的花草。
秦漢川和文麗站在小土路上,四下裏靜悄悄的,完全看不到人影。如果凶手真的是在這裏將楊如誠抓傷,估計很難找到目擊證人。
秦漢川用手指了一下:“去那幢爛尾樓裏看看。”
爛尾樓裏堆滿了磚頭石塊,空氣中彌漫著大小便的臭味,熏得文麗直皺眉子。看來路人是把這裏當成應急的公共廁所了。牆角裏,胡亂扔著幾條發黑的破棉被,還有一些衣服,女人內褲,男人鞋子,都是破破爛爛,髒兮兮的。看來這裏曾經是流浪漢和乞丐的“家”啊。
秦漢川四處瞧瞧,喊道:“喂,有人嗎?”
聲音在空蕩蕩的爛尾樓裏回蕩,但是無人應答。
兩人又在附近轉了一圈,並沒有找到跟案情有關的任何線索。
但是李鳴他們這一組人馬,卻頗有收獲。
他們查到,死者楊如誠三年前從市農資公司退休後,每個月可以領到一千多元退休金。在物價高漲的今天,要用這點錢維持一個人的生活,包括衣食住行、醫療娛樂等,確實有點捉襟見肘。但楊老頭平時生活很節儉,甚至可以用小氣來形容,所以勉強還過得下去。
楊如誠喜歡到城關路一家名叫巧真晃晃館的麻將館打麻將,雖然賭得不大,但一天下來,也有百十元的輸贏。大概在楊如誠出事的前兩天,他在麻將館贏了一個女牌友一百七十元錢,但那個女牌友隻給了他七十元,還欠著他一百元不想給。楊如誠是一個很古板的人,立即就在晃晃館裏罵開了。那個女牌友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即指著他的鼻子反罵他是個老不死的。楊如誠氣得動手扇了她一個耳光,那女牌友更是大發雌威,跑進晃晃館廚房,操起一把菜刀,揚言要砍死楊老頭。幸得眾人勸住,才沒有釀成大禍。最後那位女牌友還放出狠話,叫楊老頭出門小心點。
李鳴他們掌握這個情況後,已經暗中把那個女牌友的情況調查清楚了。
那個女人名叫黃碧蓮,今年45歲,她丈夫在廣東打工,她自己在家裏沒有工作,每天給孩子做完三餐飯,剩下的時間,就是泡在晃晃館裏打麻將。
“所以你認為,是這個叫黃碧蓮的女人,因為打麻將這點瑣事,記恨楊老頭,最後將他毒殺?”文麗問李鳴。
李鳴點點頭說:“據說這個女人不但潑辣,而且心胸狹窄,睚眥必報,以前就曾在晃晃館裏與人發生口角,用凳子將人家肋骨打斷,為這事她還在拘留所待過幾天。我覺得,以她睚眥必報的性格,因為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楊老頭打耳光,所以懷恨在心,伺機作案,這種可能性很大。”
“師父,你看呢?”文麗望向秦漢川。
秦漢川說:“小李的推斷,雖然還有頗多疑點,比如說蛇毒的來源等,但就目前來說,我們不能放過任何一點線索,這個女人,值得一查。”
李鳴瞧瞧文麗,臉上現出得意的神情,問:“探長,你同意我們去抓人了?”
秦漢川搖搖頭:“現在抓人,還為時過早。先調查一下她不在場的證明吧。”
考慮到晃晃館的人,對警察比較敏感,所以第二天早上,文麗和李鳴去巧真晃晃館等待黃碧蓮時,都是身著便裝,他們所開的警車,也停在了遠遠的路邊。
大約上午9點左右,晃晃館外麵有一個女人粗聲大氣地喊:“老板娘,有沒有給我留一個位子啊?”話音未落,走進來一個中年婦女,五短身材,衣袖高挽,走路嗵嗵作響,一看就知道不是一個好惹的主兒。
晃晃館的老板娘悄悄對文麗說:“她就是黃碧蓮。”
文麗和李鳴走過去。
“你就是黃碧蓮吧?”文麗說,“我們有點事情找你,請到外麵說話。”
黃碧蓮一怔,瞪了他們一眼:“你們是誰啊?我憑什麼跟你們出去?”
李鳴沒有說話,朝她晃了一下警官證。黃碧蓮臉色一變,額頭上的冷汗就冒出來了。文麗看在眼裏,心想這女人看見警察如此心虛,難道真讓小李給說中了?
黃碧蓮再也不敢吭聲,低著頭,乖乖跟著他倆走出來。
文麗問:“黃碧蓮,你的牌友楊如誠死了,這事你已經知道了吧?”
黃碧蓮點頭說:“我已經聽人說了,聽說是中毒死的。”
李鳴直接問:“我們想知道,這個月27號,也就是楊如誠死亡的那天晚上7點半到9點,你在哪裏?”
“在哪裏啊?”黃碧蓮仿佛對警方的這個問題感到有些意外,“我在家裏看電視啊。”
“你要說實話。”
“我說的就是實話。”
“有人可以證明嗎?”
“沒有,就我一個人看電視。”黃碧蓮停頓一下,又說,“不過那時候我女兒在家做作業,她可以證明。如果你們不信,等她放學回家,你們可以來問她。”
文麗看見她說話時,眼珠快速轉動了幾下,說話的聲音也沒有先前那麼大,明顯是有些底氣不足,不由心中一動,拿出手機說:“你女兒在哪個學校上學?我馬上打電話到學校,找她問清楚。”她是怕等他們一離開,黃碧蓮立即到學校找女兒串供,這樣他們再找她女兒,就問不出什麼了。
黃碧蓮果然有些慌神,急忙擺手說:“我女兒,她、她們學校沒有電話……”
文麗和李鳴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想:這女人心裏果然有鬼!
“黃碧蓮,3月27日晚上,7點至9點,你到底在什麼地方?”李鳴突然加大了聲音。
黃碧蓮渾身一抖:“我、我真的在家看電視!”
李鳴說:“到了現在,你還不說實話?那天晚上,你根本沒有在家看電視,而是埋伏在楊如誠每天晚上散步的小土路邊,等他經過時,突然躥出來,用毒指甲將其抓傷。半個多小時後,楊如誠回家到裏,毒發身亡。你就是毒殺楊如誠的凶手!”
“什、什麼?什麼毒指甲?”黃碧蓮仿佛這時才明白這兩個警察來找自己的目的,“原來你們懷疑是我毒死了楊老頭?”
“我們完全有理由懷疑。楊如誠死前兩天,你跟他在晃晃館吵架,當時你叫他出門小心點。”
“哎呀,警察同誌,你們誤會了,我那隻是圖一時嘴巴痛快,隨便亂說的,你就是借我一個膽子,我也不敢殺人啊,殺人那可是要槍斃的。”
文麗冷冷地說:“你說你沒有殺人,那我問你,案發當晚,你到底在哪裏?”
“這個、這個……”黃碧蓮低著頭,雙手不停地搓動,“這個我真的不能說,不過我真的沒有殺楊老頭,你們要相信我。”
“案發當晚,你到底在哪裏?”李鳴瞪著眼,吼了一嗓子,“你要是不說,就跟我們去公安局!”
“我說我說,可是我說了你們不要抓我……”黃碧蓮苦著臉,顫聲說,“那天晚上,我一直在七矮子家裏。”
文麗一怔:“七矮子是誰?你在他家幹什麼?”
“他是買碼的小莊家,我們一夥人,那天晚上都聚在他家裏下注呢。”
“你是說,那天晚上,你一直在這個七矮子家裏買地下六合彩?”
“是的,當天正好是下注的日子,從晚上7點一直到夜裏10點多,我都在他家裏拿著碼報選號,當時他家裏還有好多人,不信你可以去問他們。”
文麗知道,在繡林城區及周邊地區,老百姓熱衷於買地下六合彩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市局也大範圍地打擊了好多回,都沒有辦法斬草除根。
李鳴問:“你為什麼不早點說?”
黃碧蓮苦著臉說:“我以為你們就是為這個事來抓人的,所以不敢說。”
李鳴臉都氣白了。買地下六合彩這個事,久禁不絕,可是隻要不是莊家,一般小買家,抓回去罰點小錢,也就放出來了,所以抓了也等於白抓。
他問:“你說的那個七矮子,住哪裏?咱們必須找到他證實你說的話。”
黃碧蓮說:“他住在城關路13號,三樓最中間那一家。”
文麗先用手銬把她銬在警車裏,以防她通風報信,然後跟李鳴一起,找到了那個叫七矮子的男人,證實案發當晚,黃碧蓮確實在他家裏買碼,且中途並沒有離開。
文麗和李鳴折騰半天,最後抓回來一對買地下六合彩的男女。